安陽大營,似乎一如往常的寧靜,但所有士兵心中都清楚,項羽掌權,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很多人似乎為此而興奮,但還是有很多人略顯擔憂,近三十萬秦軍,雖然苦戰巨鹿,有所損傷,但實力仍不可小覷,區區十萬楚軍,能夠戰勝他們嗎,
這種擔憂漸漸在軍營瀰漫,很多人開始潛逃,但楚軍在安陽一線佈置了大批斥候和巡哨,一批批被抓回的士兵當著三軍將士的面,挖眼割鼻,慘不忍睹,
今天,也是一樣,三軍將士集結在空地上,在前方數百步外,臨時搭建了一座將台,項羽身穿鎧甲,後背青色披風,威風凜凜,正在觀看行刑,
大概有二十餘名楚軍逃離了大營,他們一路向南逃竄,卻在山間小路被埋伏再此的楚軍巡哨抓獲,帶回大營後,便有軍令送達,全部已極刑處死,
雖然亂世當用重刑,但項羽的殘暴,卻在此時展露無遺,很多人為這些士兵求情,他們上有老,下有小,若處死他們,他們的家人會傷心欲絕,有的家庭,會就此失了頂樑柱,無法生存,但項羽並不買賬,他唯一下了一道令大家讚許的命令,就是擢令行軍主簿記錄名單,已正常兵餉,發放這些士兵的家人,
一聲聲慘叫響起,鮮血順著刀刃向下流,這些士兵在極度痛苦中,被挖出雙眼,割掉鼻子和耳朵之後,才處以斬首,死狀極其慘烈,
但這樣也有好處,很多謀劃逃離的楚軍見到這一幕,他們放棄了逃走的念頭,決定死心塌地留在楚營,
剛剛執行完對逃兵的處罰,大營外,百餘騎疾馳而來,為首將領,是桓楚,此時他繞過軍陣,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來到將台前,先向項羽拱拱手,隨即面向三軍將士,從腰間拿出上將軍印,高呼:」「大王有旨,項羽誅殺叛臣宋義有功,擢令,加官上將軍,行太尉之職,接管十萬大軍,即刻北上,與章邯一戰,不得有誤,」
桓楚話音剛落,翻身下馬,大步走上將台,單膝跪地,雙手把將軍印奉給項羽,這才大吼道:「願聽上將軍號令,」
「願聽上將軍號令……」
三軍吶喊,聲震四野,這時,龍且等人也紛紛走來,在項羽身前拱手道:「願為上將軍效死,」
這一刻,十萬楚軍徹底歸順了項羽,如果說,數日前眾人只是懼怕項羽的權勢和威信,那麼此時,懷王的一紙詔書,徹底改變了大家的想法,在三軍將士的心中,他們已深深的認為,是宋義謀反,項羽揮軍平叛,所有人跟隨項羽的決心,堅定不移,
項羽看著三軍將士們奮力吶喊,心中的萬千壯志隨之膨脹,他從腰間抽出寶劍,凝視眾人,大呼:「殺光秦狗,復我山河,」
「殺光秦狗,復我山河,……」
楚軍士氣大振,於下午,收兵回營,在同一時刻,所有軍將紛紛趕往項羽帥賬,等候出征的命令,
一頂不起眼的偏帳,項羽坐在桌案旁,凝望著眼前的地圖,一旁,項家的老部下,范增等人也在低頭沉思,大戰即將來臨,每個人心中的興奮遠遠要大於對戰爭的恐懼,
此時,當所有人皆沉默不語的時候,范增不禁輕笑道:「將軍準備如何一戰,」
項羽被范增打斷沉思,他雙眉緊皺,凝神看去,詫異道:「老先生可有妙策,」
「若已硬碰硬,楚軍在數量上不如秦軍,在士氣上,也未必能夠達到最佳,是取敗之道,不過,我有一策,可讓將軍已十萬雄師,踏破秦營,陣斬章邯,」
聽到陣斬章邯,項羽不禁來了興致,朗笑數聲道:「還望老先生不吝賜教,」
「呵呵呵」范增爽然大笑,項羽的低姿態,讓范增極為滿意,此時他略作思索,整理心中言辭,緩緩道:「渡過漳河之後,可令將士們每人攜帶三日糧草,做不歸打算,這樣,將士們可奮力向前,以一敵十,秦軍可破,否則,人人自危,只顧圖存,此戰危矣,」
「渡河自斷後路,此計甚妙,」項羽不禁讚一句,范增又笑道:「此為背水一戰之策,」
「背水一戰不足以揚軍威,我將沉船破釜,不滅秦軍,誓不南歸,」項羽又補說道,
「好一個破釜沉舟,將軍虎威,定由天授,我等願誓死追隨,」龍且等人單膝跪地,朗聲喝喊,
大帳內,再次迴盪項羽的朗笑聲,
笑聲過後,項羽向上揚手:「都起來吧,」
眾人紛紛起身,這時,項羽看向桓楚,喝問道:「你回來的途中,可有鍾離昧的消息,」
「鍾離昧這時,應該已經到邾縣了,相信不久,就能有消息送來,」
項羽聽後,不禁大喜,目光在眾人身上遊走,很快,他的目光鎖定在蒲善和黥布身上,不由令道:「與你二人兩萬兵馬,即刻北上,為我大軍開道,」
二人走出,朗聲唱諾,忽然,帳外響起一名親隨的匯報聲:「鍾離將軍有緊急書送到,」
一名親隨快步走入,雙手把一塊竹簡遞給項羽,項羽接過竹簡,一目三行,很快看完,他不禁大笑著對眾人道:「莊兒的兩萬援軍正在北上途中,另外,他已送來過冬之物,我們不必擔憂了,」
大概一個時辰後,兩萬楚軍在蒲善和黥布的率領下,匆匆馳出楚營,向漳河進發,
,,,,,,
劉邦自從大破王離後,率軍向西進發,沿途所過郡縣,並未遇到太大阻擊,很多縣城聞風喪膽,紛紛向劉邦乞降,
十多萬楚軍浩浩蕩蕩,在三天前,攻下高陽,屯軍城中,準備在此休整數日,在圖西進之策,
城樓上,楚軍正在修築城防,運送滾木雷石,增兵把守,一批批剛剛徵募來的青壯喊著口號,向城頭輸送石料,
&nbs
p;劉邦在眾將的簇擁下,巡視城頭,一面面紅色的楚旗迎風飄揚,在陽光的映襯下,格外醒目,劉邦走到牆垛旁,不禁拽住了一面楚旗,把旗面貼在臉上,閉上雙目,用心去感受著,
從自己義釋囚徒,斬蛇起義,一幕幕往事,如昨天發生一般,迴盪在劉邦的腦中,一眨眼,他已從默默無聞的泗水亭長轉變成威震一方的楚國大將,曾經的沛公,想想人生大起大落,儼如這世間的花朵,春天綻放,秋天又默默的枯萎,人生也不過如此,
劉邦今年,已經四十多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在折騰幾年,
就在劉邦感慨不已的時候,一旁,蕭何輕歎一聲:「主公,奔波這麼久,您還是回去休息一會吧,」
劉邦也著實累了,他在蕭何的勸慰下,匆匆回到了東街的一處老宅,據說,這個宅子是高陽鄉前任有秩(秦國官職,掌一鄉事務,調節民間糾紛)的府宅,自從楚國崛起後,高陽鄉有秩便棄城逃走了,此時,這個宅子被劉邦徵用,作為他的臨時住所,
楚軍在這個宅子佈置了三道防線,可保劉邦的安全萬無一失,
此時,一名隨軍侍女端來溫水,放在劉邦身前,給劉邦脫去鞋襪,隨即跪在劉邦身前,給他泡腳按摩,劉邦此人除了酗酒之外,最大的愛好,還有泡腳,他很喜歡在疲乏不堪的時候,泡泡腳,喝點酒,在睡上一覺,一天的疲憊頓時消散,
此時,劉邦閉目養神,侍女輕柔的給劉邦按摩雙腳,卻有一個冒冒失失的親兵屯長闖了進來,直到他看到劉邦正在閉目養神,才嚇得單膝跪地,不敢吱聲,本想向劉邦匯報,卻又怕吵到劉邦,挨頓板子,可就這樣離去,屯長又擔心失了禮數,就這樣,屯長尷尬的跪在地上,
其實,劉邦並沒有睡著,此時他感受到了屯長的存在,乃沉聲問道:「有什麼事,說吧,」
屯長見劉邦沒有睡著,心中歡喜,拱手道:「主公,外面有一個六旬老者,自稱有妙策可助主公,前來投效,」
說到這,屯長頓住了,他抬頭覷一眼劉邦,見他面無表情,依舊閉目養神,只得繼續說道:「這個六旬老者衣著破爛,屬下不敢貿然放他進來,特來向主公稟明,」
聽到匯報,劉邦略作思索,如今天下大亂,各方勢力紛紛圖強,自己也該招納群賢,輔佐自己,乃令道:「帶他進來吧,」
屯長見劉邦已有允意,唱諾離去,不久,一名衣著破舊的六旬老者緩步走入,他已鬚髮斑白,但體格依然健碩,他的名字叫酈食其,高陽人士,在陳勝吳廣起義時,酈食其並沒有急於投奔任何勢力,而是靜觀其變,如今,劉邦誓師西進,大有滅秦之勢,酈食乃投上拜帖,前來投效,
此時酈食其來到客堂,見劉邦正在閉目養神,一名侍女在給他洗腳,酈食其略顯不悅,也不管劉邦是否允許,徑直走到軟席上坐下,拱手道:「敢問將軍,是要助楚伐秦呢,還是想助秦已征討四方呢,」
劉邦聽後,不禁詫異,向侍女一揮手,侍女退下了,這時,劉邦目光如炬,凝視著酈食其,朗聲道:「我不遠千里,率軍西進,難打會助秦為虐嗎,」
「既然將軍想要伐秦,為何如此薄待智者,我為將軍不取啊,」酈食其的話坦白直蕩,劉邦不禁仰頭大笑,起身向後堂行去,
大概半盞茶的時間,劉邦身穿紅色大氅,重新走入客堂,向酈食其躬身施一禮,「敢問老者尊姓大名,」
酈食其見劉邦待客有方,乃起身回禮道:「小老乃是安陽人事,姓酈,名食其,今日聞得將軍兵過此處,特來相投,還請將軍勿怪小老剛剛衝撞之罪,」
劉邦見酈食其如此說,不由擺手笑道:「無妨,無妨……」
兩人分賓主入座,一名親兵送來兩杯熱茶,酈食其端起一杯,輕抿一口,這才笑道:「陳留縣乃天下要衝,四通八達,得了此地,進可攻,退可守,儲糧充足,將軍何不先取陳留,已做跳台,徐圖四方呢,」
「我欲取陳留久已,只恐陳留兵多將廣,不易攻取,老先生可有良策,助我奪取陳留,,」劉邦輕歎一聲,
「我正為此而來,」酈食其見劉邦問計,乃繼續說道:「陳縣縣令乃是老小的朋友,自來交往深厚,若將軍肯聽我一言,我便連夜趕往陳留,說服他獻城投降,若他執意不肯,我願與將軍裡應外合,夜襲陳留,不知將軍可願否,」
「此計甚妙,正隨我願……」劉邦大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