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臣被俘虜的消息,被張耳已雷霆的手段掩住了,但紙包不住火,這個消息最終在趙國六出使者之後傳遍了全軍,趙軍此時就像一條無首的蛟龍,漫無目的的飛行,漫無目的的四處亂撞。
趙軍此時軍心不穩,張耳焦慮不安,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自己派去的六個使者,不是被殺就是被抓,只有一個回來,卻帶來了韓廣的書信,要求趙國已一半的土地贖回武臣。
張耳憤怒到了極點,他把韓廣的書信憤怒的扔在地上,發洩心中的不滿。
此時帥賬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低頭不語,在這個時候,大家的心裡,都或多或少的考慮自己的退路,想著趙國一旦內亂,自己該何去何從。
此時張耳也壓住了心中的惱火,他大恨道:「我們趙國的土地也不富裕,如果讓出一半,我們也就稱不上國了!」
說到此,張耳再次壓了壓心中的怒火,他坐回到軟席上,眼下,還不是抱怨的時候,必須想辦法救出武臣,如果實在不行,張耳也只能考慮,割地救主,但割去趙國一半土地,張耳認為,自己絕難從命。
就在張耳陷入沉思之時,一旁的陳余猛擊桌案,恨道:「我趙國自立,已不是一天兩天,國強民富,兵強馬壯,遠遠不是一個燕國可以比擬,如果實在不行,我願集結兵馬,殺過大清河,救回大王。」
陳余的辦法,過於激進,而且,會威脅到武臣的安全,張耳否定的搖了搖頭,「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難道就這樣看著大王被關在燕營而坐以待斃嗎?」陳余臉上青筋亂蹦,他以憤怒到了極點,若和談無果,不如轟轟烈烈,與燕國一戰,也許,在捍衛榮耀的一戰中,可以一舉擊潰燕國,救回武臣。
儘管陳余知道,這個希望很渺茫,但總比割去一半土地要好得多,而且,趙國一旦割去一半的土地,即使迎回武臣,最終也只能向燕國乞降或依附在燕國腳下,否則,趙國一樣會被燕國吞掉,這就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的世道。
想到此,陳余再次爭辯道:「兄長何必固執,這件事,我看就這麼定了,即刻集結兵馬,向燕國開戰!」
「胡鬧!」張耳這次徹底動怒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允許陳余向燕國開戰,就在二人面紅耳赤,各執己見的時候,張魘和李左車等人只得輕歎一聲,無奈道:「先禮後兵,我們已仁至義盡,實在不行,矯詔招李良前來會師,在請示左相邵騷,決定是否開戰?」
二人雖然說的猶豫,但他們已經默認了陳余的開戰之策,大帳內變得極為安靜,張耳見眾人皆主張開戰,自己也不好再堅持,短暫的思索,他只得歎口氣:「既然大家都這麼想,我也無能為力,就這麼定吧。」
張耳回身拿起桌案上的趙王印,繼續道:「我回去就會擬旨,招李良和邵騷前來商議,你們也各自準備吧,最遲三天,我們就向燕軍開戰!」
眾人紛紛點頭,張耳本想就此離去,卻有一名把守營房的士兵走了進來,拱手道:「丞相大人,有一人自稱有辦法能救大王,此時在帳外求見!」
聽說能救大王,張耳眼前一亮,不禁急道:「快,帶他進來!」
張耳此刻興奮異常,他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這時,陳余等人也陸續坐了回去,很快,士兵帶著一人走入,他身穿趙軍軍服,腰胯一柄短刃,張耳凝神看向此人,他分明就是趙軍軍中的一名小卒。
張耳不禁惱怒:「大膽小賊,你有何能耐,敢出狂言,救出大王!」
這是人一貫的習性,喜歡用身份印證一個人的能力,此時,張耳就是犯了這樣的毛病,但那個小卒卻沒有因為張耳得呵斥而慌了手腳,他略作思索,不由冷笑道:「丞相大人難道不想救出大王了嗎?」
見對方不卑不亢,張耳料想,此人定然有些見識,乃緩和語氣,笑問道:「說說看,你有何辦法救出大王?」
「僅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便可救出大王,何必多問?」小卒冷笑道。
張耳見對方出言不遜,又問道:「你在軍中出任何職?」
「帳下一夥夫罷了。」小卒說完,眾人皆咋舌,張耳卻再次惱怒道:「我堂堂趙國,派一夥夫前去,豈不被人笑話,我趙國無人可用了嗎?」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浩浩趙國,只需一夥夫,便可迎回大王,這足以說明,我趙國人才濟濟,何來辱國之說?」小卒回答的也算合理,張耳這次沒有在輕視小卒,朗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申陽!」
「若救不回大王,你可知道你的下場嗎?」
「有死而已,若不能迎回大王,我願自刎在大清河旁!」申陽回答的異常果斷,張耳不禁大笑道:「好,來人,給申陽換衣服,調撥五十名精兵,護送他前往燕國!」……
申陽的自薦得到了張耳的認可,將使節交給了申陽,讓他出使燕國,但同樣,張耳並沒有對土地問題做出讓步,他告訴申陽,最多只允許割讓一郡的土地,否則,只能兵戎相見。
但申陽既然自薦來到燕營,自然有自己的辦法,他並沒有考慮到是否需要割讓土地或者低人半頭來營救趙王。
此時五十多人的隊伍乘船來到大清河岸,沿著彎曲的小路,眾人直奔燕軍帥營而去,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眾人來到了燕軍大營,早有負責巡邏的士兵攔住了申陽等人的去路,此時,越來越多的燕軍圍攏而來。
一名身穿黑色皮甲的軍官馭馬來到近前,抽出劍,喝問道:「什麼
人!」
「難道你們看不出,我是趙國的使者嗎?」申陽冷哼一聲,凝神看向眼前的軍官,但軍官卻略顯不遜,這幾日,韓廣已經殺了不下五個使者,難道眼前這個就能逃過死亡的厄運嗎?
想著,軍官冷哼一聲,瞥一眼申陽懷中的使節,斥道:「兩國開戰在即,我勸你還是別費力氣了,早點回去,免得死在這裡,連屍骨都無人替你收!」
軍官的話,並沒有引起申陽的惱怒,此時他已拿起使節,拱手道:「你的話我記下了,現在勞煩你替我稟告一聲,趙國使者申陽求見!」
見申陽如此固執,軍官到來了興致,他也不再勸申陽,只回身對士兵們喝道:「帶上他,我們去大營!」……
這幾天,臧荼始終在為燕趙兩國的邊境問題苦惱,他很擔心,韓廣肆意的屠殺趙國使者,會引來一場無休止的戰爭,雖然燕國並不軟弱,實力也很強大,但與發展已久的趙國相比,燕國的勢力終究略顯遜色。
而且,韓廣無意中抓住了武臣,本來可以藉著這次機會,緩和兩國的僵局,達成共識,這樣,也可以給燕國喘息的機會,為日後伐趙做準備,但韓廣卻因為武臣肆意北上,興兵入境,居然不肯和解。
這樣就會形成一種僵局,一旦趙國撕破臉皮,奮力北上,燕國不管能否抵擋得住趙國,都將損失慘重,這對發展中的燕國而言,是一場噩夢。
就在臧荼胡思亂想,煩躁異常的時候,一名軍官大大咧咧的走進大帳,拱手道:「將軍,有趙國的使者到了。」
「趙國使者?」臧荼略顯詫異,這已經是第七個使者了。
但他此時已經不再關心這類問題了,反正韓廣已經殺了五個使者,也不差這第六個了,想到此,臧荼冷哼一聲,看著軍官,不悅道:「有使者帶去見大王就行,領我這幹嘛?」
見臧荼不感興趣,軍官有些失落,但他對這個使者還是蠻有好感的,只得補說道:「這個使者,好像與以往的不同,將軍不妨見一見,也不會耽擱太多時間。」
見軍官如此說,臧荼自思,見一見也無妨,乃令道:「把他帶來吧。」
軍官大喜,拱手道:「得令!」
軍官離去了,臧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深深的感到,剛剛自己有些失態了,此時,冷靜下來之後,臧荼認為,自己可以從使者的口吻中探出趙國此時的態度,如果他們真的準備撕破臉皮,奮力一戰的話,自己應當提前做好準備,至少,燕國不會輕易讓趙軍越過涿縣,向燕國的腹地發動進攻。
就在臧荼拿起桌案上的一杯涼茶,準備喝一口的時候,帳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這名軍官帶著申陽走入大帳,軍官拱手向臧荼行一禮,笑道:「將軍,他就是趙國的使者。」
臧荼聽軍官介紹,不禁凝神看向了瀋陽,申陽此時已走前一步,拱手道:「在下申陽,拜見臧將軍。」
臧荼被申陽打斷沉思,他不禁笑道:「申陽?不錯的名字,來,坐下聊。」
臧荼指向一旁的軟席示意申陽坐下,此時申陽已將使節拿出,放在面前,這才笑道:「僕這次出使燕國,不為迎回大王,實為解救燕民於水火,息戈兩國紛爭而來!」
申陽一出口,卻已大義來打開話題,不禁讓臧荼另眼相看,與以往來的使者完全不同,此時臧荼已拱手回笑道:「既然貴使如此說,我便洗耳恭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