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陵駐軍,左右參將率領五萬秦兵,從高陵火速向咸陽進發,中午,這支部隊從威德門湧入咸陽,在內城牆附近築營,左右參將卻在這時馭馬,向少府府衙疾行而去。
在少府偏堂,趙高,章邯,趙成,閻樂等人分主次各自入座,一份竹簡擺放在趙高身前的桌案上,這時,幾名府兵送來茶水,行禮離去了,屋內出現短暫的安靜。
不多時,一名府兵走入,拱手匯報:「高陵軍左右參將來見。」
章邯點點頭,府兵出去了,不多時,兩名參將快步走入,一人叫張衡,一人叫馮武,兩人行禮後,各自入座,這時,人到齊了,偏廳的門也被從外面關閉了,屋內光線極暗,趙高幹咳一聲,拿起竹簡,遞給章邯,沉聲道:「按照這份名單抓人。」
章邯打開名單看了看,足足有七百多人,他不由驚出了冷汗,這件事,其實他早就不想管,可自己從始皇帝蘭池遇盜開始,便追隨著趙高的腳步前進,才能爬到少府,混到今天這步,不容易。
而且,歷朝歷代,沒有少府掌管兵權的先例,自己能夠掌握著胡亥身邊的部分調兵權,這也是趙高暗中安排的結果,若是自己退出趙高的團隊,不但官職要丟,恐怕性命也會不保,而且,不知道哪天,自己的名字就會出現在趙高的名單中。
這一切太可怕了,章邯知道,自己必須盡早謀求脫身之計,否則,自己早晚會被趙高拖累死,但眼下的事情卻迫在眉睫,章邯沒有太多的時間考慮別的,他只得把名單放在桌案上,看了看趙高,無奈道:「人數是不是太多了……?」
趙高不悅的瞥了一眼章邯,但他並沒有把不滿發洩出來,只輕輕嗯了一聲,又道:「這件事是陛下親自應允的,難道你要抗旨嗎?」
趙高這句話的份量太重了,章邯不由驚出一身汗,拱手回道:「卑職不敢。」
過了會,章邯拿起名單,看著兩名高陵參將,冷聲令道:「按照這份名單,全城抓捕,有反抗者,已謀反論。」
兩名參將起身,接過竹簡,唱諾退下了,這時,趙高看出了章邯心中的猶豫,他不由輕歎一聲,安撫道:「如果我們不及時處置掉這些人,早晚有一天,我們會死在他們手中。」
趙高的話,在暗暗提醒章邯,給他敲響警鐘,章邯此時已從沉思中轉醒,他看著趙高,拱手應道:「大人放心,我一定全力辦好。」
這時,趙高看向閻樂,令道:「你必須全力配合章少府。」
「喏。」閻樂起身領命……
咸陽城街頭,一隊隊秦兵往來奔跑,一座座高大府宅,上到九卿,下到府兵,凡是在名單上的,一律被統統抓捕,甚至有的已連累一家老小,無論男女老幼,都會被秦兵無情帶走。
整個咸陽都處在不安之中,風波越大,帶來的恐慌也就越大,百餘名官員,數十名將領,他們無一例外,沒有人能夠逃過這場風波。
而曾經顯赫一時的皇親貴戚,十二名公子,十名公主的府衙也遭到了高陵軍的衝擊,他們衝進去,無論男女,一律帶走,各色財物,偷偷揣入布甲之中,魚目混珠,很多人因此可以發一筆橫財,還有的人起了色心,把丫鬟婢女拉到後院的角落,扒開衣服,享受著溫柔鄉,不時有少女驚恐的叫喊聲傳出,但在府衙之中,已經無人能管。
這些慘案,僅僅在十天的時間內,便告以段落,高陵軍任務完成,罪犯大多收押在廷尉府和皇宮密室,十分隱秘,也無人能夠插手,幾天之後,五萬高陵軍在左右參將的帶領下,撤回了高陵駐地。
夜晚,廷尉府內哭嚎聲一片接著一片,抽打犯人的鞭撻聲,滾燙的方鐵烙印肉皮的滋滋聲,人被推到釘板上,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被割耳,挖眼,斷舌灌頂的刑徒更是慘叫不絕。
這簡直就是人間地獄,鮮血淌滿了一地,犯人們熬受不住,撕心裂肺的求饒,但行刑者們卻無情的繼續施加刑罰,很多人熬受不住,死在了邢台上。
在府兵的護衛下,趙高來到了最裡側的刑房,三名衙役將一名五歲的男童帶了上來,這個男童是始皇帝第十三個兒子,叫贏雷雲,這次冤案,除了始皇帝第三子贏子高沒有被捕外,其餘無一倖免。
此時五歲的贏雷雲見到暗室內,三十多種用刑工具的時候,嚇得哇哇大哭,趙高卻沒有因此憐憫贏雷雲,他給一個衙役遞個顏色,衙役拿來夾板,奮力的把贏雷雲的雙手扔到夾板中,兩名衙役喊著口號:「一二」
兩人同時拉拽繩子,幼小的贏雷雲經受不住痛苦,在嚎啕片刻之後,暈了過去。
贏雷雲的暈闕,趙高並沒有停手,他立刻下令,把始皇帝第四個兒子贏將閭帶了上來,贏將閭進入密室,看到昏死在地的贏雷雲,他不由大怒,斥罵趙高誤國誤民,喪盡天良,怒罵胡亥泯滅天良,逼死扶蘇,謀權篡位,昏庸無能,陷害忠良等等。
趙高聽後勃然大怒,他毅然下令,對贏將閭用刑,但贏將閭卻冷笑三聲,指著趙高罵道:「狗賊,自古將相不辱,何況我是皇親國戚,若胡亥知道你逼死我等,恐怕你也不會好過。」
說到這,贏將閭瞥一眼屋內的銅劍,冷冷道:「既然落在你們手中,我願自刎,以全忠烈。」
趙高冷冷瞥一眼贏將閭,本不想允諾,但贏將閭一番激動言辭,卻也表明,他是條漢子,再三考慮,趙高最終只得答應,命人給贏將閭一把銅劍,自己快步向牢房外走去。
贏將閭看著趙高背影,他冷哼一聲,只恨生不逢時,來生不要再進帝王家,手中銅劍橫拉,贏將閭脖頸鮮血噴射,很快,贏將閭在
抽搐中死去。
贏將閭自刎,並沒有阻止趙高繼續審問,第二天早朝之後,趙高再次來到廷尉府,將剩餘的十名公子依次審問,嚴刑拷打,直到他們自願承認一切罪狀之後,趙高才讓他們立字畫押,全體收監。
三天後,所有皇子的認罪書送到了胡亥桌案上,胡亥假裝吃驚,震怒,他拍打御案,怒罵這些兄弟,使得滿朝武震驚,人心也隨著胡亥的怒罵,漸漸離散。
胡亥大發雷霆之後,毅然下令,無論何人,涉案者,十天後拉到市曹,斬首示眾……
一家不起眼的酒館內,趙成悠閒的坐在一個靠窗戶的位置上,他此時官拜議郎,如果不出意外,哥哥趙高答應,會在明年給他再向上提一提。
也許這就是命,有的人拼了一輩子,也走不進咸陽的政治中心,而自己,寸功未立,就能官拜議郎。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趙成自從當官後,腰板也挺得筆直,身上的衣服也華麗了不少,此時,一名夥計走了過來,他知道趙成是趙高的弟弟,又剛剛陞官,乃稱呼趙成為議郎,此時笑道:「趙議郎,今天想吃點什麼?」
趙成很喜歡別人這樣稱呼自己,他不由揚了揚脖子,笑道:「老規矩,兩壺酒,兩碟野味。」
夥計笑著離去了,這時,趙成扭頭看向窗外,他今天出來,不是為了喝酒,而是要在這裡見一個人,一個能拿出很多錢買官的人。
自從趙高大肆抓捕皇親國戚、朝中武之後,買官已經成了咸陽新的時尚,家裡有些錢財的人,都會聯絡朝中高官,花錢買官,這已是不公開的秘密,其實,這件事胡亥也知道,但他為了能夠穩定阿房宮繼續修建,也默允了此事。
而且,自從始皇帝駕崩之後,各郡百姓又開始使用曾經六國的舊幣,他們開始漸漸摒棄秦國的半兩錢,這場風波持續了很久,朝廷也為此殺了很多人,但事態卻難以控制,根源上,一定是那些六國餘孽在搗鬼。
為了平息錢幣危機,胡亥不得不將市面上出現的各種貨幣收攏回來,從新鑄幣,大肆打壓各地錢幣混亂現象。
而且,自從始皇帝拿下漠北,北方用錢,數額巨大,咸陽始皇帝修築皇陵,阿房宮,都是不小的數目,國庫日漸空虛,賣官買官也自然成為了這個時期的產物。
夥計端來菜盤,把兩壺酒和兩碟野味擺放在桌子上,這一舉動,把趙成從沉思中吵醒,趙成不悅的看了看夥計,夥計嚇得拱手道歉,這時,從門外走入一人,拱手笑道:「趙大人久等了。」
趙成見要等的人來了,他不由笑著回禮,夥計如臨大赦,立刻灰溜溜的走了,這時,那個人走了過來,拱拱手,與趙成分賓主入座。
眼前之人是咸陽東街的富戶房安,此時他與趙成寒暄數語,便直入主題,笑道:「我想在朝中謀個職,最好能管賦稅這塊,希望趙大人能幫忙運作運作,錢不是問題,只要趙大人能辦到。」
聽對方如此說,趙成不由大笑,他伸出右手,做了個三的手勢,對面,房安不由笑道:「三千鎰?好,沒問題,只要趙大人能幫我辦到。」
說完,房安不由爽朗大笑,端起酒杯,想要敬趙成一杯,可趙成卻搖搖頭,冷笑到:「不是三千兩,是三萬兩。」
說完,趙成拿起酒杯,輕抿一口,又道:「管稅,這利潤可就大了,你還是好好考慮吧。」
房安端著茶杯的手在輕微顫抖,他明知道趙成在獅子大開口,卻無可奈何,好半天,房安才下定決心,舉著酒杯說道:「好,三萬就三萬!咱們說定了!」
看著房安,趙成不由大笑起來,這筆買賣,自己又能發一筆橫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