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船頭,看著茫茫的江水,滾滾流淌,一首漢末梟雄的詩閃現在腦海中: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江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諸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多麼優美而傷感的詩啊!東漢末年,群雄逐鹿,想必,當時的曹操也一樣感慨萬千,看著百姓因兵禍而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又有誰能無動於衷呢?
不久,船隻行過分水嶺,向大江中行去,沿著滾滾的江水向東行,那裡,就是江東,是自己未來要生活的地方,回想自己在長江以北,下相縣生活的日子裡,項莊心中略有不捨,可一股更強烈的**告訴自己,江東,這個有著深厚歷史化底蘊的地方,也是自己極為嚮往之地。
船隻還在緩緩行進,看著漸漸遠去的烏江,項莊不禁輕歎一聲,這裡是項羽歷史上自刎之地,是他兵敗,覆沒楚國的最後一戰,自己的到來,不知道能否挽回一切呢?
想著這一切,項莊原本大好的心情再次變得沉重,他不禁看向了一旁的項羽,他也在凝望著滾滾江水,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麼,這時,季布在旁輕歎一聲:「可惜下相,我們只能離你遠去了!」
項羽聽後不禁笑道:「放心吧兄弟,我項羽早晚有一天,還會殺回來的!」……
船隻在鄣郡秣陵傍岸,從這裡向南行進,走陽羨,不久,就能抵達會稽郡吳縣,那裡,就是項家未來的居住地,而此時,隊伍在三天的行進之後,抵達了震澤,震澤是後世的太湖,過了震澤,離家就不遠了。
沿途風景,美不勝數,項莊感覺,自己漸漸愛上這個地方了,雖然這裡號稱水鄉,可能夠行走的路也並不少,而且,這種水墨江南的風韻,讓人有種身臨世外的感覺,這裡遠離中原的繁雜,遠離中原的紛亂,讓人覺得心中踏實。
過了陽羨,隊伍從震澤南面行進,這裡沿途百姓都十分熱情,高矮參差的房屋數不勝數,還有的房子建在寬寬的河岸旁,景色十分優美,項莊騎在馬上,左顧右盼,打量著四周的景色,這時,從遠處奔來一人,他身穿青色緊身衣,手握三尺銅劍,很快來到近前,項莊看到來人,不禁大呼:「項猷!」
項猷向項莊點點頭,直奔項梁而去,來到項梁身旁,拱手道:「二叔伯,父親已在烏程亭等候了,讓我先來迎接你們。」
項梁不禁仰頭大笑,這個弟弟,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此刻終於來到會稽,來到項家未來的家園,項梁心中歡喜,用手指著前方笑道:「走,你再前面引路。」
「是,侄兒遵命。」項猷拱手,調轉馬頭,行進在最前面,項莊也趁機湊了過去,笑道:「一年不見,你長高了。」
「哥哥你也一樣,越來越威武了。」項猷回笑道,一旁,項羽不禁哄然大笑:「你們兩個真不害臊,自誇自唱。」
眾人也跟著大笑一陣,這時,季布指向前方,興奮道:「快看,那不是鳳姑娘嗎?」
被季布一吼,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前方,果然,在百步外,曹鳳已馭馬而來,很快,她來到了近前,眼圈微紅,眼淚含在眼圈,搖搖欲墜,她來到項莊身前,激動道:「項莊哥哥,你們終於回來了!」
曹鳳的突然出現,讓所有人都為之吃驚,她怎麼會在會稽?
似乎看透大家心思一樣,曹鳳擦擦額頭的汗,又悄悄抹了一把即將落下的眼淚,這才笑道:「我和阿爹,去年就搬來會稽了,你們不知道吧?」
眾人拚命搖頭,曹鳳不屑嬌哼一聲,馭馬來到項梁身前,學著男人們行禮的姿勢,嬌聲道:「項伯伯,前面不遠就是烏程亭了,阿爹他們等著你們呢。」
項梁點點頭,再次向前行進,曹鳳有好多話想和項莊說,可這裡這麼多人,曹鳳還是強忍著把快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行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終於,前面一條彎曲的河道旁,有一座亭子,亭子屹立在震澤岸旁,項伯,曹無咎,項它等人在亭子旁焦急等待。
很快,他們看到了緩緩行來的項梁等人,他們牽著馬,快步迎了上來,項伯和曹無咎已拱手笑道:「二哥(項兄),我們在這裡好等啊。」
項梁也拱手回禮,眾人相視而笑,項梁跳下馬,輕拍項伯肩膀,安撫道:「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哥哥不必如此說。」項伯搖手笑道,這時,大家一起,徒步向烏程亭方向行去,項伯略作沉思,低聲道:「哥哥臨別時交代的事情,我已經辦的差不多了,只等哥哥回來主持大局。」
項梁聽後,抬頭看向項伯,笑道:「說說看,都準備了什麼?」
項伯點頭笑道:「我在吳縣,購買了兩座大宅子,我們如今的身份是會稽呂家,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姓變成呂姓,哥哥你叫呂梁,我叫呂伯,其餘人也一樣,而且,從今天開始,曹兄的身份是呂家總管,將由他來負責呂家的大小事務。」
項梁微微點頭,他不由看向了一旁的曹無咎,曹無咎乾咳一聲笑道:「我們是老交情了,很願意為呂公效勞。」
聽他稱呼自己呂公,項梁不禁爽朗大笑,這時,項伯又道:「我另外,在城北購置了一百傾良田,又在城中收並了兩間匠鋪,明面上,匠鋪靠打造犁具和生活用品維持經營,但實際上,我已暗暗雇下五名匠人,讓他們在晚上打造兵器,為項家日後囤聚實力。」
項伯的佈置,項梁十分滿意,他輕拍項伯的肩膀和曹無咎的肩膀,滿意點頭,三人又行了一段距離,項梁不禁歎道:「過幾日,我覺得有必要拜訪一下會稽郡郡守。」
/>「這個項兄放心,殷通是我的舊交,我會安排你們見面。」曹無咎說道……
在烏程亭停留片刻,眾人便啟程趕回了吳縣,此時,已經日落西山,城門就要關閉了,項羽等人護衛著馬車,在項猷的指引下先一步回到了呂府,而項梁,項伯,曹無咎等則在後面緩緩行進。
對於遷家會稽,項梁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城門已快關閉,項梁不得不馭馬加速,向城中行去,當眾人穿過城門,閒逛在街中的時候,不遠處的城樓上,已經響起了三通鼓聲,城門在「吱吱嘎嘎」的摩擦聲中,緩緩關閉了。
呂府坐落在會稽郡吳縣的南面,與石湖毗鄰,街道四通八達,還有水路可以撐船,在不遠處,一條彎彎的小橋,把東西街串聯起來,每天都會有兵役在附近巡邏,但吳會之地的兵丁沒有遺傳秦軍的裝扮,他們還保留著楚國與吳國的舊時打扮,灰綠色的軍袍,棕色的皮甲,使得吳會之地的兵丁有著與眾不同的感覺。
而且,這裡山明水秀,從呂府院內的亭子裡,向遠處眺望,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石湖和石湖中的小島,項梁十分喜歡這裡,此時眾人已經回到府中,看守府門的下人已經換了新人,項梁一個都不認識,而且,據項梁所知,曾經自己豢養的很多死士,在遷家途中,遇到秦軍和攔路土匪,死傷慘重,所剩不多。
此時呂府院中的下人們忙忙碌碌,在各個院口,有著手捧銅劍的武士,他們是項家新的死士,雖然數量不多,卻都是精英,而呂府的下人,此時都歸項它管理,這些下人們都來自吳縣的奴隸市場,他們年齡平均在三十歲左右,此時忙忙碌碌,為項梁的接風酒宴做準備。
屋內很靜,項梁剛剛走入屋內,原本坐著閒聊的項羽等人立刻起身,給項梁行禮,項梁在項伯和曹無咎的陪同下,緩步走到了主位上坐下,一旁是項伯,對面是曹無咎。
下人們正在忙碌的端送茶水,曹鳳卻在項莊身旁,輕輕拍了他一下,做個淘氣的手勢,示意項莊出去談些事情,還沒等項莊反應過來,曹鳳已先一步離去了,看著曹鳳的背影,項莊有種重回過去的感覺,無奈搖頭之後,項莊緊隨曹鳳而去。
屋內很靜,眾人都在品茶,不知過了多久,曹無咎輕歎一聲,問道:「梁兄,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辦?」
項梁略作沉思,回頭凝視項羽,項羽心領神會,立刻向屋外走去,在門口駐足,手捧長劍,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這時,項梁也長歎一聲,緩緩道:「這裡曾是楚國故地,楚風淳樸,人心思楚,只要我們能夠在會稽紮住腳,籠絡人心,伺機而動,大事可定.」
項伯剛想開口詢問,項梁卻抬手打斷了項伯,繼續說道:「依我之見,天下形勢遲早會發生逆轉,秦國必不能久存,只要天下擾攘,我們便可以在吳縣揭竿而起,攻佔會稽郡,鄣郡,以窺天下形勢,秦國遠在關中,無心顧及江東,我們便可以在楚地發展壯大,已長江為屏障,進可攻,退可守,何愁大業不成!」
短暫的沉默,項伯和曹無咎皆默默點頭,讚許道:「哥哥遠慮,我等佩服,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