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和苦惱地在中堂內打轉。
殺人滅口固然可以一勞永逸,可這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從來沒有殺過人。
先不說她此刻根本不知道那幾個人在什麼地方,就是知道了,就是那幾個人站在她的面前,就算她手裡有刀,她也不敢砍過去。
這個法子是行不通的。
可除了這個法子,再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不對!
她已經可以肯定,戴邦玉是衛昭殺的了,衛昭不是這種只考慮眼前不顧以後的人。
之前在秀水莊,他怕自己洩露消息,就讓穆九帶著萬公公轉移,而他則留下來監視自己,就通過這一件小事就能看出他是個心思縝密之人,他應該不會為了一時洩憤而讓傅家陷入危險的境地。
雖然衛昭沒有對她說,但是她就是覺得衛昭一定會把事情安排的妥妥當當。
她當即就道:「這件事情我們不要管了,你先去一趟隔壁衛大人家裡,看看他醒了沒有,另外你再對韓竟說一句話,就說,那夜行衣要趕緊處理掉,最好是燒了,這樣才穩妥。」
李護衛聽了驚愕地望著傅卿和,他吞了一口口水,半晌才反應過來:「小姐,你是說……」
「沒錯。」傅卿和點點頭,證實了李護衛的猜測。
李護衛聞言,也鬆了一口氣:「那我這就去了。」
「嗯,如果衛大人還沒醒,立馬回來告知我。」
「是。」
衛昭已經醒了,韓竟與穆九像倒豆子一樣爭著跟他說話。
一個說自己幫衛昭擦拭身體的時候,傅三小姐就在屋裡,不僅沒有迴避反而還幫著搭把手。
一個說傅卿和親自喂衛昭服藥,即細心又溫柔。
衛昭聽著他二人的話,面無表情的臉上慢慢爬上一絲紅暈,嘴角也忍不住彎了起來,就像春風吹拂大地,冰雪消融。
穆九見衛昭高興,就再接再厲道:「不僅如此,大人你還叫三小姐的名字,先是叫三小姐,接著叫什麼,對,阿和,就是阿和,還連叫了好幾聲。」
他這話一出,衛昭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你說得是真的?」
韓竟點點頭:「是啊,大人,你不僅叫了三小姐的名諱,你還拉著三小姐的手不放,三小姐用力抽了好幾下都沒有抽出來,她當時臉都氣紅了。」
這話就像一個響雷,直接炸在了衛昭的耳邊,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叫她的名字,還拉著她的手不放,這不是自己每晚夢裡面的內容嗎?難道自己竟然把夢裡面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嗎?
一想到自己的夢不僅僅如此,還有更荒唐的行為,衛昭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後怕地嚥了嚥口水。
「那後來呢?」
他一顆心不斷朝下沉去,後來自己幹了什麼,該不會真像夢裡的那樣,跟她……跟她……
不會吧,自己竟然對三小姐做了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自己這麼做與戴邦玉何異?
不會,不會,自己才沒有對三小姐做禽獸的事情,自己只是晚上做夢的時候想想而已,再說了,不是還有穆九跟韓竟嗎?他們一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犯下這種罪孽的,他們一定會阻止自己的。
衛昭目光灼灼地望著穆九與韓竟,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他二人身上。
「後來我們就不知道了,穆九哥就拉著我躲開了。」
衛昭不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你說什麼?」
「大人該不會耳朵燒壞了吧。」韓竟嘀咕一聲道:「我剛才說,後來我們就不知道了,你拉著三小姐的手不放,我覺得那樣很不好,想上去阻止,可穆九哥卻不讓我去,還拉著我出去了。後來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
衛昭這下子是真的呆住了。
萬年冰山一樣不變的臉,在這短短半柱香的時間內變化多端,有開心,有高興,有羞澀,還有吃驚,現在更是呆著臉一言不發。
穆九看了,就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只要遇到了傅家三小姐,大人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變得正常了,對,平時大人就是一個黑面的羅剎,一直面無表情,天塌下來他眉頭也不會皺一下,泰山崩了他也不會怕,可眉宇間的鬱結也一直濃的化不開。
可自打遇上了三小姐,大人就變了,變得像個凡夫俗子,有喜怒哀樂,會著急會擔憂,原本濃濃的郁色也消了不少。
這樣一想,他又覺得這樣很好。
「穆九,你為什麼要留三小姐一個人在屋裡?」衛昭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冰冷:「以後再也不能這樣了。」
那聲音裡帶了幾分怒氣,好像被碰了逆鱗的龍,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穆九覺得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在遼東衛浴血奮戰,砍殺蒙古韃子時候的冷意。
穆九不由自主從椅子上站起來,神色鄭重道:「是,大人,屬下記住了。」
自打離開了遼東衛進了京城,穆九就不再是衛昭的屬下了,但是他一直稱呼衛昭為大人,一直跟他住在一起,對衛昭的話,更是言聽計從,此刻更是牢牢記住了。
衛昭聲音低沉:「還有你,韓竟,以後你若見到我拉著傅三小姐的手不放
,你一定要上來,把我的手拿開,不能放任我這樣冒犯三小姐,記住了嗎?」
「是,大人,我記住了。」韓竟應了,又抬起眼皮問他:「要是我拿不開呢?」
「拿不開你就打醒我,打不醒你就拿刀來。」他的語氣裡多了幾分溫柔:「總之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不能讓我傷害三小姐一分一毫,記住了嗎?」
韓竟心頭一凜,與穆九對視一眼,雙雙應道:「大人,今天的事情,是我們做的不妥當,以後不會了。」
衛昭緩緩閉上眼睛,聲音平靜無波:「嗯,你們先下去吧。」
「是。」
等他二人走了,衛昭才睜開眼睛,他低下頭,用手探了探自己的褻褲裡面,觸手一片乾燥,再一看床上,雖然有些亂,卻沒有靡靡之氣,這才確信自己並沒有傷害她。
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睡了很久,他就想站起來走走,就穿上衣服鞋子下床,才走到門口,就聽到穆九跟韓竟兩個人坐在廡廊下閒磕牙。
「……穆九哥,你說,這個法子真的可行嗎?」韓竟有些不確定:「傅三小姐看見夜行衣就會猜到是我們家大人做的,她就會喜歡上我們家大人?」
「是啊。」穆九想了想又道:「應該□□不離十吧,戲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落難的小姐,英勇的公子,郎才女貌,救命之恩,然後以身相許。」
韓竟卻不相信:「那只是戲啊,都是人編的,應該當不得真吧?」
「你這孩子!」穆九沒好氣道:「戲都是根據真人真事的改編的,比如那楊家將、呼家將之類的戲都是真的。」
韓竟聽了,就信服地點點頭:「說的也是。」
「可是,傅家三小姐畢竟不是戲上嬌嬌弱弱地姑娘,她是神醫,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他應該跟戲上的人不一樣吧。」韓竟擔憂道:「萬一她沒有喜歡上我們家大人,該怎麼辦?大人昨天救了她,她今天來了,根本沒有以身相許的意思呢。」
「這也不難。」穆九高深道:「她不以身相許,大人可以啊。她不是幫大人治過好幾次病嗎?這一次更是凶險,勉強可以算得上是救命之恩。」
韓竟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讓大人去跟傅三小姐說,說她三番兩次救了大人的命,大人他無以為報,決定以身相許。」穆九越說越覺得靠譜,他哈哈一笑:「對啊,這主意真不錯,我穆九果然聰明。」
韓竟歪著頭,想像自家大人嬌滴滴羞答答跟傅家三小姐說要以身相許的樣子,不由惡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咳、咳。」衛昭聽他二人越說越離譜,就咳嗽了兩聲,走了出來。
兩人沒有想到衛昭會突然出來,訕笑著站了起來:「大人,你怎麼出來了,傅三小姐說你要避風。」
衛昭聞言,收回了正要邁出去的腳,點點頭道:「我不出去,就在堂屋裡走走。」
穆九就覺得傅三小姐真是大人命中的剋星,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搬出她,就屢試不爽。
幾人正說著話,門房來報:「隔壁傅家來了個人,說是奉三小姐之命來看看大人情況如何了?」
衛昭道:「請進來。」又道:「韓竟,你親自去迎迎。」
「是。」
不一會,韓竟領了李護衛來見衛昭。
「衛大人。」見衛昭已經醒了,李護衛神色有些放鬆,他笑著給衛昭行禮:「大人已經醒了,這樣我們就放心了。」
衛昭請李護衛坐了,然後又問:「三小姐讓你來找我有何事?」
「小姐來讓我看看大人醒了沒有,若是沒有醒,就立馬回去告知她,不過大人已經醒了,我家小姐就不必再換藥了。」李護衛道:「另外,我家小姐讓我帶一句話給韓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