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卿嬌再次回到大殿中的時候,身後跟了兩個頭髮灰白的嬤嬤。
傅卿嬌臉紅紅的,不知道是怕還是羞。
兩個嬤嬤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衣服漿洗的乾乾淨淨,說出來的話有板有眼:「回稟娘娘,傅家大小姐並未破身,仍是處子。」
「什麼?」榮昌伯夫人驚呼出聲,不敢相信地站了起來,碰倒了茶几上的小瓷盅,瓷盅掉落在光鑒照人的大理石方磚上,碎裂的聲音特別清晰。
皇后看著沒有說話,神色卻冷了下來。
如果傅卿妍仍是完璧,那豈不就坐實了自己毀人清白這一事實?榮昌伯夫人不由急出一身的汗,當即就膝蓋一軟跪了下去:「臣妾殿前失儀,請娘娘恕罪。」
「起來吧,不過一個茶盅而已。」皇后淡淡地說道。
見皇后不怪罪,榮昌伯夫人微微喘了一口氣,扶著地面爬了起來。
她剛剛坐定,皇后娘娘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榮昌伯夫人,傅家大小姐已經驗身,她尚是處子之身,你有什麼話說?」
自己原先信誓旦旦地保證傅卿妍已經失貞,眼下可怎麼辦?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她豈不是要被別人戳脊樑骨戳死?
永昌伯夫人只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娘娘,臣妾……臣妾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是啊,怎麼會這樣,傅卿妍明明早就不是……她不由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傅卿妍,只見她坐在那裡,眸中儘是嘲諷與猖狂。
這眼神十分陌生,嬌滴滴,柔弱弱的傅卿妍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
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明白了,她神色激動地指著傅卿嬌:「你不是傅家大小姐!」
「笑話!」傅卿和搶在眾人之前開了口:「榮昌伯夫人,你悔婚不成就朝我大姐姐身上潑髒水想毀她清白,如今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你這信口雌黃的本領今天真令我大開眼界。這不是我大姐姐還能是誰,難不成你要是這是妖精幻化的?」
傅卿和半天沒有說話,這一開口就先聲奪人,直把榮昌伯夫人憋個臉通紅,她焦急地看著皇后,申辯自己的觀點:「皇后娘娘,這個人的確不是傅卿妍……」
她因為太過著急,乾脆連名帶姓的叫了起來。
「好了。」延平郡王老太妃打著圓場說道:「榮昌伯夫人真是急糊塗了,眼前這個是不是傅家大小姐,去傅家隨便找個進出內宅的僕婦不就知道了?這樣的事情,武定侯二夫人定然不會造假的。」
事情發展到現在,孰是孰非一目瞭然,這個榮昌伯夫人定然是被人當了槍使了。
皇后讓延平郡王老太妃今天來就是為了做個見證,正好事情完了,她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拜託傅家三小姐,所以,此刻她就想著這事情早點結束。
「太妃說得對,榮昌伯夫人,之前你口口聲聲說武定侯府大小姐已非完璧之身,不堪做你家世子夫人,如今看來,這都是你退親不成就故意潑髒水毀人清白。」皇后痛聲數落她的不是:「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就算你要退婚,好好與武定侯府商量就是,你這樣做,讓傅家大小姐以後如何做人?你好生糊塗!」
榮昌伯夫人到了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感覺到,皇后娘娘是真的對自己動了怒,事到如今再多的解釋都是枉然,更何況剛才情急之下的猜測她自己也不是十分確定。
榮昌伯夫人認命地跪倒在地:「娘娘,臣婦知錯,臣婦不該誤聽信他人蠱惑,雖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也依然是錯了,還請娘娘降罪。」
她臉色通紅,有種知道錯了的難堪。
二夫人見了,就覺得心頭的一口濁氣終於出了出來。
皇后道:「你的確是錯了,不過不是向本宮賠罪,而是向武定侯府、向大小姐賠罪。」
「是,臣婦這就賠罪。」榮昌伯夫人聲音凝澀如結了冰的河流。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皇后點了點頭道:「傳本宮口諭,榮昌伯夫人為與傅家退婚,不惜捏造事實,致使傅家大小姐名聲有損,責令榮昌伯夫人明日親自登門,向傅家大小姐賠禮道歉,並將事情解釋清楚。另外,兩家嫌隙已生,強履婚約只會產生怨偶,明日雙方可將各自庚帖收回,從此婚約無效,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榮昌伯夫人愕然抬頭,臉上寫滿震驚,知道皇后懿旨已出,再沒有回轉的餘地,就低下頭,認命地說道:「是。」
皇后又對傅卿嬌說道:「傅小姐,這次的事情,你受委屈了,這柄玉如意給你壓驚,希望你以後能覓得良緣。」
傅卿嬌紅了眼圈跪下去謝恩:「謝皇后娘娘,娘娘再生之恩,臣女永生不忘。」
二夫人再次擦了擦眼角,今天的勝利,是用長女的命換來的,還有三丫頭從中斡旋的功勞。
她看了一眼傅卿和,充滿感激。
「事情已了,諸位便回去吧。」皇后道:「阿和留下吧,本宮有事對你說。」
眾人都退了出去,延平郡王老太妃卻坐著沒有動。
「阿和,你上前來,咱們坐著說話。」皇后沖傅卿和招招手。
「是,娘娘。」傅卿和依言上前,坐在了延平郡王老太妃下首。
皇后道:「阿和,延平郡王得了跟本宮一樣的病症,也是腹瀉,延平郡王才三歲,腹瀉了四、五天了,連請了兩個太醫都沒有起
色。」
提起孫子,延平郡王老太妃顯得有些憂心忡忡:「是啊,好好的孩子,眼見著瘦了下去,我這心裡實在……三小姐,我知道你醫術高超,皇后娘娘的病就是在你治好的,能不能請你去給我家郡王看看?」
原來是為這件事情來的。
延平郡王府子嗣凋零,如今這個郡王就是老太妃的以後的指望。
看著延平郡王老太妃目露期待,傅卿和當即就點點頭:「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上門方便?」
延平郡王老太妃見傅卿和如此爽快,當即就大喜過望:「隨時都可以,傅小姐什麼時候方便?」
傅卿和道:「郡王年歲小,生病就受罪,又拖了好幾天了,依我看自然越快越好。」
「既然如此,阿和你現在就跟太妃一起去。」皇后對延平郡王老太妃道:「孩子身體要緊,我就不虛留你了。」
延平郡王老太妃感激道:「多謝娘娘體諒。」
「你我妯娌兩個,何必如此客套?快回去好生照看郡王才是要緊,本宮還等著郡王進宮來玩呢。」
傅卿和與延平郡王老太妃辭別皇后,直奔延平郡王府而來。
延平郡王才三歲,因為生了病,小臉黃黃的,見到老太妃,他軟糯地說道:「祖母,孫兒難受。」
他一雙眼睛大大的,傅卿和見了,想起前世的小侄子,就有些心疼。
老太妃抱著他,跟傅卿和說病症:「……先說是腹瀉,受了涼給開了驅寒的藥,卻沒有效果,腹瀉反而更嚴重了。後來請的太醫說這孩子是身子太虛了,就開了補陽的藥,不曾想藥服下去,病得反而更厲害了,這可怎生是好?」
延平郡王太妃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一籌莫展。
「太妃,您先不要著急,讓我先看看再說。」
傅卿和看了看延平郡王的氣色,又仔細給診了脈,心裡就明白了。
延平郡王這不是受了寒涼,也不是身子虛,而是吃多了積了食。
傅卿和就把自己診斷的結果告訴了延平郡王太妃:「太妃,您不要擔心,郡王這不是什麼大症候,就是吃多了,有些積食。」
太妃聽了微微有些詫異,她看著懷中神情懨懨瘦成一把的孫子,有些懷疑:「傅小姐,不是我不相信你的醫術,只是連太醫院的太醫都沒有診出這是什麼症候,只說補陽氣的藥不行,就要試試寒涼的藥,是我不願意折騰孩子,才沒讓他們開藥的。這麼重的病,真是只是積食?」
「太妃,郡王的確是積了食,卻不是一般的積食。」傅卿和道:「依我看來,郡王這積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長期積食,應該是郡王長期大量服用某一種或者某幾種食物所致。至於是什麼食物,這個還需要問郡王近身服侍的人。」
太妃聽了這話,不由沉吟了片刻,孫子每天吃什麼東西她是一清二楚的,她的眼光掃過茶几上的五角什錦果脯盤,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傅小姐,因郡王小小年紀就失了母親,身子一直不大好,我怕人參之類的東西他受不住,就常年備了龍眼給他吃,郡王自己也喜歡吃,我想著又不是吃不起,就備得更多了,難道說是這龍眼闖的禍?」
傅卿和點點頭:「是了,郡王年紀尚小,脾胃都還沒長健全,偶爾吃一些沒關係,要是天天吃,還吃得多,他的脾胃難免有些受不住。這原不是什麼大病,您不必太擔心,我給郡王開點消食導滯的藥,再配點清熱利濕的藥,這病就沒有什麼大礙了。」
聽完傅卿和的解釋,延平郡王太妃就欽佩地點了點頭:「傅小姐果然醫術高超,這幾句話說下來,連我都懂了。既如此,還請傅小姐開方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