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媽媽,您說該怎麼辦才好?」傅卿和急急地問了一聲。
如果是其他的東西,傅卿和早就讓她交出來藏在其他地方了,可是這東西是對牌,是非常敏感的東西,就算是傅卿和,就是到了眼下這麼著急的時刻,她依然不敢胡亂討要。
畢竟,老太太願意將對牌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由杜媽媽保管,定然是將其看做心腹,自己這個時候要是說替她保管,保不準她就要懷疑自己覬覦對牌。
杜媽媽方寸大亂,一臉焦急地在屋裡走來走去,顯然是首鼠兩端,左右為難。
「小姐,四老爺馬上就要到了。」半夏著急地說道。
傅卿和的心也繃得緊緊的,她催促道:「杜媽媽,到底該怎麼辦?你趕緊拿個主意吧,沒時間再耽誤了,您再這樣舉棋不定,四老爺就要到了。」
「三小姐,我跟老太太說過,對牌在,我在;對牌失,我亡!」杜媽媽咬緊牙關,義無反顧地對傅卿和說道:「我今天將身家性命都托付給您了。」
說著,她把心一橫,從腰間取出一個物件,快速地交到傅卿和手中。
傅卿和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大一小兩把鑰匙。
耳邊傳來杜媽媽鄭重無比的叮囑:「三小姐,放對牌的地方恕我不能告訴您,這兩把是鑰匙,請您一定要收好。」
傅卿和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之處,二話不說就將鑰匙放到貼身的小衣裳側腰的暗兜裡。
那個地方是她偷偷讓木棉給她縫上去的,之前放玉珮,現在空了下來,正好放鑰匙。
裝好之後見杜媽媽詫異地望著她,她這才低聲道:「這地方保管誰都找不到。」
杜媽媽聞言,點了點,臉上也多了幾分放心。
傅卿和坐在正座上喝茶,杜媽媽在下首坐著不說話。
四老爺掀了簾子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見他進來了,傅卿和與杜媽媽二人還是老僧入定一般坐著,好似渾然沒有看到他。
那模樣給泰和院裡的趙氏幾乎一模一樣。
當時自己讓那兩個婆子送她回來的時候,她分明如臨大敵,又打又鬧,自己還以為她是真心怕了。
沒有想到她居然還留了後手!
當即他心頭的火就湧了上來:「三丫頭好定力,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喝茶。」
「那我應該怎麼做?著急有用嗎?」傅卿和微微挑眉,反問道:「還是四老爺您認為我應該跪下來求您?」
「果然伶牙俐齒!」四老爺臉色鐵青,眸中儘是陰狠。
傅卿和與杜媽媽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難道不是為了對牌來的?
不管怎樣,四老爺不主動提及對牌,對她們而言,就是好事。
四老爺沒有說話,就那麼目露警惕地望著傅卿和。
傅卿和雙手捧著茶盞,神色不變,整個人卻繃得緊緊的,雙腳死死地抓住地面。
四老爺突然沉下了臉:「你還愣著做什麼?難道要我請你不成?」
傅卿和一怔,反問道:「四老爺,您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下子輪到四老爺傅恩沐愣住了,他如鷹一般盯著傅卿和看了一會,然後問道:「你當真不知道?」
「四老爺,您何必跟我打啞謎?」傅卿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抬起下巴:「如今整個侯府都在您的手中,我真不知道您到底在說什麼。」
傅恩沐聽了,先是鬆了一口氣,接著望向傅卿和的眼神裡面帶了幾分審視與不解,他頓了頓,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家裡來了客人,點名要見你。」
傅卿和與杜媽媽都愣住了,接著從對方的眼神裡面都看到了一絲難以掩飾的喜悅。
太好了!
四老爺居然沒有將人攔下來,可見四老爺對這人是頗為忌憚的,這一瞬間,傅卿和鬆了一大口氣。
杜媽媽也是喜上眉梢。
她們最怕的就是四老爺牢牢將侯府攥在手心裡,趁著她們孤立無援之際逼得趙氏交出對牌。
趙氏心高氣傲,又打心眼裡恨毒了這個庶子,杜媽媽雖然不說,但是心裡卻還是很但心的,時間久了,雙方都喪失了耐心,四老爺逼迫太過,趙氏不堪其辱,會做出偏激的事情來。
眼下來了人,只消將消息送出去,等鎮國公夫人或者湘王妃來了,她們就安全了。
傅卿和放下茶盞,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四老爺,不知道來的是哪位貴客?」
「哼!」四老爺冷哼一聲,不耐煩地說道:「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傅卿和見他如此,心中更多了幾分信心:「既然如此,那我們這就去吧,別讓客人等著急了,將客人晾著,可不是咱們家的待客之道。」
四老爺也不說話,轉身就朝外走。
傅卿和跟杜媽媽起身,跟在他的身後。
她二人跟著四老爺朝外面走去,這才發現去的地方居然不是泰和院,而是外院的志遠堂,不由暗自詫異。
難道來的竟然是外男不成?
>傅卿和抬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傅恩沐,見其大步凌風朝前走,一下子就瞭然了。
來的人必然是外男,而且此人勢力不容小覷。
如果來的是女子,來請她們的將會是四夫人而不是四老爺。
如果來的是一般人,四老爺大可以將他打發走,或者隨便派個人通知自己出來見客。
能讓他這般重視的人,到底會是誰?
她來到大熙朝三年多,認識的人多在秀水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物?
不知怎地,傅卿和心中突然閃過一雙冷若冰霜的眸子,她不由一頓,難道來的真是他?
志遠堂的花梨木交椅上,坐著一個身穿月白色常服的男子,他正側著頭欣賞中堂上掛著的歸牧圖,那是前朝著名畫家山陰野人的真跡,千金難買。
他歪著頭,傅卿和只看到他的側顏與濃密如瀑布一樣的黑髮。
傅卿和心中暗暗讚了一聲,要是自己也有這樣黑直的頭髮就好了。她的頭髮也非常濃密,如潑墨一般漆黑油亮,只可惜帶著自來卷。
那人感覺到門外有人,立馬轉過頭來,古銅色的肌膚,堅毅的眉眼,如新月般清冷的神色,不是衛昭還是誰?
「衛大人。」四老爺走進廳堂,連連拱手:「久等了。」
「侯爺客氣了。」衛昭站起來微微頷首,眼神卻落在了傅卿和身上。
「衛大人請坐。」四老爺微微一笑,當先說道:「我這侄女尚待字閨中,按說是不方便見外男的,大人您有什麼話就直接問吧?一來您公務繁忙,二來畢竟男女有別。」
衛昭聞言,輕輕皺了皺眉,他看了一眼四老爺:「侯爺說得沒錯,只不過,三小姐並不是尋常閨秀,豈能用那些規矩約束她?」
不待四老爺回答,他就問輕聲對傅卿和說道:「之前在秀水莊,見三小姐醫術高超,藥到病除,還以為三小姐不是來自醫藥世家,就是名師出高徒,實在沒有想到你居然是武定侯府上的千金小姐,真是令人驚奇。」
傅卿和微微服身:「大人客氣了。」
「之前三小姐給我開的香砂養胃丸,我服用之後很有效果,後來藥吃完了,胃疾好像又犯了,特別是最近幾天,胃更是疼得厲害,我找了很多大夫,也問了很多藥鋪,都說沒有聽說過這味藥,所以,今天就登門找三小姐來了。」
他說著一頓,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傅卿和:「三小姐現在是否仍在行醫?」
原來他是為這件事情來的,傅卿和原本以為這個病人再也不會回來複診了,沒想到他還是來了,更加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之下。
四老爺那審視的眼神在傅卿和與衛昭身上打轉,傅卿和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臉色定然十分不好看。
想到這裡,傅卿和微笑頷首道:「我是大夫,自然是要行醫的,衛大人何出此言?」
「三小姐是大夫,也是侯府千金小姐,這樣出去行醫不知道家中長輩是否應允。」衛昭看了四老爺一眼,又收回眼神,看著傅卿和道:「如果府上長輩不允的話,那我今天來的倒是唐突了。」
四老爺嘴巴微微一動。
「衛大人太客氣了。」傅卿和搶在他前面說道:「我行醫的事情,家中老太太是允許了的,衛大人若是有個頭疼腦熱的,儘管來找我就是,醫者行醫治病,沒有什麼唐突一說,我還要多謝衛大人信任我的醫術,讓我給你治病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衛昭點點頭道:「三小姐這樣的醫術要真的埋沒了,那實在是令人可惜。」
衛昭與傅卿和這樣一問一答,句句平常,卻句句都含著機鋒,旁邊的四老爺聽在耳中,氣在心裡,偏偏還不能發作。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說話的機會,他就立馬催促道:「三丫頭,衛大人是來看病的,你趕緊給衛大人治病吧。」
四老爺臉陰得像快要下雨似的,說道:「衛大人公務繁忙,你可不能耽誤了他。」
「是。」傅卿和不急不緩地應了:「衛大人,還請坐過來,我先給大人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