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傅卿和將傅卿妍的情況悉數告知趙氏,然後道:「我這就開藥方,今天晚上服用了,情況就能改善不少,吃個三四天,我再換給藥方試試。」
二夫人一直緊張地盯著傅卿和,聽了這話,立馬鬆了下來,癱軟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趙氏聞言,也鬆了一口氣:「辛苦你了,三丫頭。只是,眼下已經宵禁,要出去抓藥也不是不行,萬一被巡城御史碰上,咱們的苦心就白費了。」
傅卿和道:「老太太放心,這些藥,我屋裡有。」說道這裡,她心中一動:「不過,我的藥不多了,今天晚上、明天早上沒有問題,再多也沒有了。」
趙氏拍了怕她的手,欣慰道:「好孩子,這事情多虧了你,今天晚上先熬了藥,讓大丫頭服用了,明天上午,我讓杜媽媽陪著你出去再採買一些回來。」
傅卿和沒有想到這麼順利,當即點點頭:「我也這麼想的,剛好還可以多採買一些其他的藥,這樣別人就不知道我開的是什麼方子,治的是什麼病了。」
「還是你想的周到。」趙氏讚了她一聲,然後道:「快開了方子,我讓杜媽媽送你回去,順便抓了藥過來。」
二夫人卻跳起來道:「老太太,這不行,她要是走了,妍兒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怎麼辦?」
對於這個給自己帶來麻煩的兒媳婦,趙氏就沒有那麼多耐心了,她當即虎了臉呵斥道:「三丫頭都已經說大丫頭無事了,你這個做母親的怎麼還這樣詛咒自己的女兒?橫豎藥方子已經開了,三丫頭留在這裡也沒事!」
二夫人張張嘴,看著趙氏鐵青的臉,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不甘心地嚥了下去。
這會的功夫,傅卿和已經開好了藥方,她將藥方遞給趙氏,然後說道:「老太太,無妨的,讓杜媽媽去找木棉拿藥,她認得的,我就留在這裡看著,二嬸嬸也是愛女心切。」
趙氏聽了,複雜地看著一眼傅卿和,心中不由又是一歎,這個丫頭,不僅繼承了她父親的容貌,還繼承了她母親那綿軟的性子,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趙氏沒有說話,招了杜媽媽進來,然後道:「去暢心齋找木棉抓藥來。」說著,她的眼睛在傅卿和身上轉一圈,見她只穿著白天穿的齊胸襦裙,就又說道:「順便給三丫頭帶一件薄披風過來。」
杜媽媽詫異地看了一眼趙氏,然後接過藥方就去了。
傅卿和看著二夫人不敢與趙氏對視,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心情就有些複雜,傅卿妍、傅卿嬌姐妹一個未婚先孕,一個性格驕縱,二夫人這個做母親的難辭其咎。
想著傅卿妍還躺在血窩裡,傅卿和歎了一口氣,就對二夫人說道:「二嬸嬸,大姐姐雖說現下已經無事了,然而身邊卻離不得人,那床上的褥子還有她身上的衣裳都髒了,二嬸嬸你趕緊去幫大姐姐收拾一下。雖說現在不能洗澡,那身子也要用熱水擦一擦。現在天氣這麼熱,大姐姐又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哪能一直這麼躺在污跡裡面?」
二夫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跑進屋裡,過了一會又急匆匆跑出來吩咐葛媽媽去準備被褥以及熱水。
這一會的功夫,趙氏已經平靜下來了,看著傅卿和有條不紊地提醒二夫人,她看向傅卿和眼神就帶了幾分讚賞。
等二夫人主僕給傅卿妍換了乾淨的被褥,又幫她擦拭了身子之後,杜媽媽已經從暢心齋拿了藥回來了。
傅卿和接過藥:「辛苦媽媽了,你先歇著,我去煎藥。」
趙氏一把拉住她:「將披風披上,夜裡冷。」
傅卿和心頭一動,接過披風道:「謝謝老太太。」
漪翠樓就有小廚房,所以煎藥也十分方便,等傅卿和煎好了藥,二夫人就親自端了藥進入了內室。
傅卿和走到趙氏身邊,將玉珮遞給趙氏:「老太太,您今天下午跟我說的就是這個玉珮吧,我找到了,現在交給您,您拿去給大姐姐吧。」
趙氏眸中閃過一絲驚訝,然而片刻就恢復平靜:「好,三丫頭,你怎麼就拿出來了,我還以為……」
「老太太,這玉珮於我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可是對於大姐姐來說,卻是救命的藥。」傅卿和不急不緩地說道:「我比大姐姐年紀小,婚姻的事就是再晚兩年也可,再說,不是還有您為我做主嗎?」
趙氏點點頭:「好孩子,真不枉我特意從秀水莊接你回來,這下子,你救了你大姐姐的命!夜深了,你回去吧。」
傅卿和走出了門,趙氏看著手中的玉珮若有所思,她輕聲對杜媽媽說道:「看來這三丫頭的確是個心地良善的,你說,這一次,我會不會看錯?」
杜媽媽卻不敢輕易回答,只扶著趙氏道:「老太太閱人無數,這看人的眼光自是旁人不能比的。」
趙氏將玉珮交給杜媽媽:「好好收著,夜深了,我們也回去。」
趙氏沒有想到傅卿和會這麼痛快地交出玉珮,其實傅卿和自己也沒有想到,若不是今天晚上這件事情,傅卿和恐怕還要好好考慮一段時間。
現在,既然她知道榮昌伯世子與傅卿妍有了私情,她是萬萬不願意再淌這一趟渾水了。
身為侯門小姐,傅卿妍與男子私通,固然是她不對,那榮昌伯世子在明知道自己有婚約的情況下還與別的女子發生關係,足以證明這人不是可以托付終身之人,他只顧自己一時風流快活,卻不想想這事後要承擔什麼要的後果。
所以,去煎藥的時候,她
便下定了決心要將玉珮交出去,與自己想像的一樣,自己這樣做,果然令趙氏對自己高看了幾分。
趙氏越看重自己,她就越不會隨便找個人把自己嫁了。
通過今天的事情,自己已經給趙氏留了一個好印象了,可是這些遠遠不夠。
她真正的能耐還沒有拿出來,等她施展了醫術,令趙氏不僅刮目相看,更覺得自己對她有用,那時候她才能在侯府站住腳。
不怕被利用,就怕你沒用!
相較於二夫人,這個祖母才是侯府真正的掌舵人,只有依靠她,自己才能活得更好。
最關鍵的是,眼下各王都要選妃,看趙氏的情況,她明顯是想讓侯府裡出一位王妃來鞏固侯府的勢力。
現在侯府的長房只有自己一個女孩子,二老爺是個庸碌無能之輩,指望不上。
三老爺與趙氏不對付,武定侯要想一直在京城站住腳,維持著仕宦貴勳的名頭,就必須要想辦法另闢蹊徑。
跟皇族聯姻,無疑是個不錯的法子。
在這個敏感的時期,趙氏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傅卿妍的醜事宣揚出去的。
因為傅卿妍的事情一旦敗露,傅家女孩子的名聲就全部被牽連,別說傅家女孩子與王子妃無望,就是其他世家恐怕也不願意再娶傅家女。
想通了這些,傅卿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一晚,她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傅卿和給趙氏請過安之後就要出門,馬車早已經安排得當,陪著傅卿和的是半夏。
馬車緩緩駛出國子監大街,然後就拐上了京城的西大街,由西大街出了安定門。
外面就是京城最繁華的地帶,商舖林立,車水馬龍,人流如織,熙熙攘攘,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生機勃勃,十分的熱鬧。
傅卿和透著馬車簾子朝外看,居然還看到了幾個金髮碧眼的胡人。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就徑直在一家藥鋪門前停了下來。
這是趙氏指定的商舖,是趙氏唯一的女兒,如今的鎮國公夫人名下的產業。
因藥鋪與其他商舖不一樣,所以門口並沒有迎客的小二,大門不像其他商舖大開迎客,而是掛了一層薄薄的細竹門簾。
半夏遞上武定侯府的名帖,掌櫃的立馬面帶笑容迎了出來:「原來武定侯府上,不知道這一位是?」
半夏道:「這是我們家三小姐,這次奉我們老太太的命前來採買藥材。」
掌櫃的一聽,臉上笑容更勝,腰也彎得更低:「原來是三小姐,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三小姐莫要見怪,不知今天要抓什麼藥?」
這掌櫃的好甜的一張嘴,傅卿和微微一笑:「原是我們來得唐突,沒有打招呼就來了,掌櫃的不必客氣。需要的藥都寫下來了,掌櫃的只需照單抓藥便是。」
掌櫃的熱情地笑著說:「是,是,我這就安排人抓藥,三小姐請稍等。」他說著有吩咐小二給傅卿和主僕倒茶。
看著眼前主僕二人,掌櫃的心中犯起了嘀咕,侯府小姐親自來抓藥,真是奇也怪哉!
然而,等他打開藥方子,不由怔住了。
這哪裡是什麼藥方子,分明就是一個進貨清單。
什麼藥,要多少,寫得一清二楚。
掌櫃的心中疑惑歸疑惑,卻還是將清單遞給了抓藥的藥童:「快去,按著這上面抓藥,分開包好。」
藥童應聲而去。
不得不說,這家藥鋪的效率還是很高的,不一會,掌櫃的就滿臉堆笑拎著一長串地藥包走了出來。
「是放到馬車上還是待會我著人送到府上?」掌櫃的點頭哈腰地問道。
傅卿和道:「有勞了,放到馬車上就行了。」
掌櫃的一聽,立馬推卻道:「不敢當,不敢當。」
「我們來的時候,老太太說藥資記在賬上就好,等到了月底在一起算。」
「那是當然。」掌櫃的說道。
「三小姐,我有一事不明。」掌櫃的輕聲問道:「貴府抓這麼多藥做什麼?」
傅卿和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那掌櫃的立馬低下頭去,不敢直視。
就在他以為傅卿和不會回答的時候,頭上卻傳來她的輕輕的聲音:「我買這些藥材是一方面是為了給人治病,另外一方面是為了做藥用。」
治病?做藥?這世上會做藥的女子不是只有先武定侯世子夫人尹氏嗎?
掌櫃的一下子沒反映過來,只傻傻地送了傅卿和主僕上了馬車。
等馬車走了老遠的時候,掌櫃才一拍大腿,這位三小姐可不就是尹氏的女兒嘛,怪不得剛才她一笑那麼好看,那麼熟悉,可不是跟已故武定侯世子長得一模一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