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七八年前的東宮。
這個時候的太子殿下還過著夜不歸宿的日子,向來沒有人知曉他去了哪裡,何時回來,會不會回來。
只是,殿下不在,東宮亦是熱鬧,笙簫四起,一群群歌姬舞姬,還有側妃。
夜夜的熱鬧背後卻都是孤獨。
大廳裡,太子殿下最喜歡的那軟塌仍舊是空空如也,一廳的婢女側妃兀自熱鬧著,各個強顏歡笑,似乎東宮的熱鬧都是她們的笑推及出來的一般。
而其中卻有一個安靜的女子,長得不算美,卻自有一股氣質讓人見過一面便再也忘不了。
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安安靜靜地看著廳中歌姬舞姬的歡慶,側妃們閒談,而自己卻是一言不發,看似閒適的眸中隱著不易察覺的認真。
皇上對太子殿下的側妃至今無所出很是不滿,甚至都開始懷疑是太子殿下有意為之了。
她來,不只是一個秀女的身份,更是一個探子。
這三個月,太子殿下皆是在外頭花天酒地,夜深深才歸來,根本就不曾寵幸過任何一個側妃,更別說秀女婢女了。
一切她心中皆有數,卻是遲遲沒有向皇上稟告,她自是有自己的打算了。
皇上年事漸高,而太子風華正茂,認那個主子才能活得久這根本不需要多考慮的,何況,她喜歡這太子爺,很喜歡。
唇畔噙著靦腆的淺笑,靦腆青春是她最好的假面,心下卻是滿滿的算計。
「夜了,都下去吧。」
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傳來,不是別人正是這東宮稱得上女主子的人,雲容。
「是。」眾人齊聲,就連側妃亦是以這太子殿下的貼身婢女為尊,應聲一一退了下去。
雲容似乎是剛回來,一臉的疲憊,放要坐下,卻見晴兒仍舊是坐著不動。
「有事?」朝她走了過去,淡淡問到,語氣不著一絲波瀾。
「同姐姐打聽件事。」晴兒氣定神閒地說到。
「姐姐?不過虛長了兩歲,這二字我可不敢當。」雲容卻是對她這神態語氣沒有任何驚詫,這個女人的背景,她最清楚不過了。
「姐姐入東宮比我早,即便是不長我兩歲,這一個姐姐,你也是受得起的。」晴兒仍是那楚楚動人模樣,聲音很柔很輕。
「皇上有何交待?」雲容直接開門見山,晴兒可不是一般的秀女,也算是李公公半個徒弟了吧。
「三個月了,皇上都催促了,我就是給姐姐提個醒。」晴兒掩面,輕輕一笑。
「你這是威脅我?還是威脅殿下?」雲容驟然厲聲,能不能壓得住這丫頭,她心裡也沒有底,收買,威脅,恩威並施,能做的她都做了,就差一刀瞭解了她再安插個罪名給她了,只是,不能這麼做,當初可是天幀帝親手把這丫頭交給她的,天幀帝的疑心很顯然了。
「姐姐你這說的是哪裡的話,晴兒怎麼敢威脅殿下,殿下日理萬機,忙得這三個月來連側妃的門都不曾進過,晴兒可不敢再給殿下添亂子,姐姐你那麼懂事,成日裡替殿下排憂解難,處理了那麼多女人,也不會隨便給他添亂子吧?」晴兒底氣十足,顯然知曉的很多,這三個月,也就見過殿下兩面,而東宮裡卻是無人能擋,一句「皇上有令」,雲容只能為她引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雲容心下大驚,知道這丫頭一直再查,卻不知道她究竟查出了什麼,殿下藉著花天酒地的幌子,實則是去了無淚地宮,這個時候,不能給他添麻煩,何況,皇上送過來的女人,他何曾費心過,向來都是放心交由她處理的。()
「什麼意思?」晴兒冷笑地站了起來,挨近雲容,驟然厲聲,「雲容,你一次一次違背皇上的旨意,幫著太子殿下推掉了所有的女人,這幾年來,你做得真是滴水不漏啊!皇上和李公公那麼信任你,若是知道了你這顆心早被殿下收買了,你說……」晴兒頓了頓,退了一步,仍舊是冷笑,繼續道:「你說……皇上會不會挖了你的心呢?」
雲容雙眸早已陰沉,低著頭,一句話沒說,這是明顯的威脅。
威脅便是要商量的意思,這丫頭想要什麼,她看得明白的!
「怎麼?怕了嗎?還有……若是皇上知道太子殿下有意不要子息,又會如何懲罰他呢?哈哈,不單單是這子息的事,以殿下的這性子,定是還有什麼事是瞞著的吧?」晴兒坐了下來,猶如掌握了一切優勢的女王,笑得那麼優雅。
雲容緩緩抬起了頭來,淡淡問到:「做他的女人真那麼好嗎?」
「我看你就挺好的,你能為他做的,我也能!」晴兒隱藏再好,終究是透著了真情緒來,同意是天幀帝的探子,同樣有著利用價值,她並不雲容遜色多少,為何那個男人就不曾正眼看過她一眼呢?
「我不是他的女人,我永遠都只是個婢女。」雲容突然笑了,突然對眼前這個比她年輕的丫頭有了憐憫之心,當年,她不也是這樣嗎?雖然當了他貼身的婢女,雖然得到了他完全的信任,只是,他何曾在意過她這面紗之下的傾城容顏了呢?
那個男人,他不是無情,而是根本就不懂情,尤其是男女之情,有時候她會自嘲,太子殿下或許根本沒把她當女子吧。
「你很喜歡殿下吧,見過不到三面,怎麼就這麼傻了,背叛皇上遲早就要付出代價的。」雲容仍是淺淺笑著。
「他只見過我兩面,我卻很早就見過他了,我最喜歡他同皇上下棋時認真的樣子。」晴兒亦是笑著,雖沒有絲毫的羞赧,臉上卻還是微微有些紅了。
這樣子,才是真的純純的美,裝出來的裝地再好,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你真美。」雲容挨著,輕輕撫著她發上珠釵的流蘇,眸中卻是掠過了一絲陰鷙,俯身下來,貼著晴兒的耳畔,低聲,一字一句道:「去沐浴吧,一會我給你送迷香精去,今夜殿下會回宮,你自己把握吧。」
「迷香精?」晴兒蹙眉,這是何物?
「塗抹在身體上的一種香精,味道很淡,跟脂粉味很像似,不易被察覺的。」雲容解釋到。
「殿下可沒那麼好伺候,何況我怎麼近他身?」晴兒卻要問個詳細。
「他對那迷香精從來就沒有抵抗力的,你放心便是。」雲容仍是淡淡說到。
「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何況,明日醒來,我如何解釋?」晴兒繼續問到,她可不希望殿下記恨她,事情定要做得滴水不漏的。
「你若愛他,就只留在他身旁,不是很好嗎?為何要執著地向他要什麼呢?」雲容說著坐了下來。
「那是婢女,是下屬,隨時都可以拋棄,隨時都可以要你去賣命,那根本就不是你所謂的留在他身邊!」晴兒反駁到。
「我自小就伺候殿下,十多年了,我不是還一直留著嗎?」雲容反問到。
「以為你並不婢女!不是嗎?」晴兒冷笑,根本不相信雲容同太子的殿下之間就單純是主僕。
聽了這話,雲容驟然一怔。
那就並不是婢女,不是嗎?
只是,也不是他的女人。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看著晴兒,道:「放心吧,我會把你送過去的,那迷香精事後根本察覺不到的。」
晴兒頓時大喜,道:「謝謝姐姐,晴兒保證不會同皇上透露半句,今後一定同姐姐共同盡心伺候殿下!」
雲容笑了笑,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拍了拍晴兒的肩膀便離開了。
晴兒追了幾步,顯然很是愉悅,問到:「姐姐當初難不成也是用了那東西?」這三個月的瞭解,這個臭名昭著的太子殿下可是相當的潔身自好。
雲容沒有回答,駐足了須臾便繼續朝前走了去……
這一場回憶,是她唯一一次自作主張,如今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後悔。
雲容無奈笑了笑,似乎沒打算把故事繼續講下去。
這淑妃陵了待得太悶了,也不知道怎麼得就同哭笑二人說起了往事。
「然後呢?殿下不會就是那時候開的葷吧!」
「不會是真的吧,我一直以為殿下風流得很呢!」
哭笑二人皆是不可思議。
「你倆聽聽就罷了,可別亂說,更別亂問。」雲容提醒到。
「那你繼續講啊,後來到底是怎麼了,皇上怎麼就那麼縱容著殿下把雲容貶到浣衣宮去了?」苦哭一臉的好奇。
「趕緊說呀,雲容姐你不會是算計了她什麼吧?」肖笑亦是一臉的狐疑。
雲容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記不住了,那麼多年了。」說罷便是其實朝內陵走了去,留哭笑二人相視無言,看得出來雲容姐似乎不開心。
……分割線……
當無情清醒過來的時候,四周已經不再是黑暗和冰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燈火輝煌,隔著垂簾數十名婢女和太監靜候著,還有幾名老嬤嬤。
他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心下狐疑著掃了屋子一眼,根本看不出來這是什麼地方。
身上乾淨的純白底衣,傷口皆上了藥包紮好了,不似先前那樣一動就痛。
這是什麼地方呢?
他為何會在這裡?
「容王殿下醒了!」
一個歡喜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不知是誰先發現了無情醒了,隨即而來的便是一群婢女奴才蜂擁而至,端水送茶,很是慇勤。
「容王殿下,趕緊喝口水,哪裡還疼可得跟嬤嬤說。」
「容王殿下,餓了嗎?想吃什麼儘管跟奴才說,皇帝吩咐了,主子要什麼就給什麼。」
「是呀,容王殿下,小的老早就看好你了,你年紀小小的就能到御書房裡伺候,如今這後宮裡就屬您最得皇上寵了。」
……
一句句討好,奉承的話接連不斷,只是,無情卻是聽得一頭霧水,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救了他。
容王殿下?
這又是誰?
蹙著眉頭,一一將滿是諂媚笑容的奴才們掃了過去,終於是接過了水來。
幾杯水入喉下肚,喉嚨那火燒一般的刺痛感終於是緩解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誰是容王殿下?」冷冷問到,這地方雖然不認識,這群諂媚的奴才他可多少有些熟悉的,他剛入御書房當差的時候,可沒少挨白眼。
「就是您呀,容王殿下,皇上昨日連夜下的詔,冊封您為容王,還把這凌雲宮賜給您了!」一個小太監立馬回答。
無情頓時一驚,直直地看著那小太監,遲遲都沒有緩過神來。
「容王殿下,您這幾日都到哪裡去了,定是立了什麼功了吧,一回來就被皇上冊封了!」一個老嬤嬤按耐不住了好奇心。
昨日是皇上親自將這孩子抱了過來的,還仍徐公公立即擬了冊封聖旨,昨夜起這事兒早就在宮裡傳開了,都說太子殿下是回不來了,皇上今後極有可能把這孩子當皇太孫寵了。
無情一直沉著雙眸,良久才開口了,冷冷道:「都下去,把徐公公叫來。」
跟著李公公尋舊,他可不是當初那個剛入御書房的小奴才那麼好欺負了,不好欺負,自然也是不好伺候的!
在場的奴才皆是愣了,自從這孩子離開徐公公跟著李公公後,他們就很少接觸到了,這下子才發覺了他的變化。
「還愣著作甚?」無情仍是冰涼涼的語氣,臉上那神情並不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該有的高傲氣焰。
「是!」眾人很有默契地齊聲,連忙退了下去,不敢再多出聲。
只有一個老者沒走,一直就站在人群的最後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你還不……」
無情厲聲,話音卻是頓止,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徐公公。
「徐公公!」無情一驚連忙起身了塌。
徐公公連忙攔住,道:「容王殿下,趕緊躺著吧,這身子可得好好養著。」
「徐公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雲姨呢?是她救了我嗎?」無情急急問到,一臉的擔憂和狐疑,思索了好久了,雲姨早該來看他了!
「你雲姨啊……」徐公公感慨著,不知道如何說是好,已經那麼多日過去了,雲容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你快說呀!」無情記得眼眶都紅了,這才像個孩子,找不到娘的孩子。
「你雲姨被皇上關在淑妃陵裡,至今消息全無。」徐公公還是說了實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皇上不是什麼證據都沒有查出來嗎?李公公呢?李公公怎麼不救雲姨?」無情大急,他只知道皇上懷疑殿下了,只是卻沒有十足的證據。
「唉,就是那日東宮那刺客,你雲姨交出了淑妃陵的建構圖被李公公撞見了,這一張圖紙就是最好的證據了。」徐公公無奈地搖了搖頭。
無情頹坐了下來,一下子便明白了。
如果他沒有去告密,或許事情就不是這樣子的了吧!
徐公公見他這樣子,這才反映過來,急急安慰到:「你也別太自責了,皇上發現凝紅珠出問題後就不再相信殿下了,遲早都會動手的,早晚的問題。」
「那他怎麼不殺了我,我也是殿下的底細,還有你,你跟殿下走那麼近,皇上怎麼還留著我們兩個!?」無情猛地抬起頭,大聲問到。
「噓……」徐公公大急,他都不知道這凌雲宮裡有多少皇上的耳目了,挨近無情,低聲到:「容王殿下,你小點聲,現在奴才的命可都在你手上了!」
無情心下一顫,眸中儘是不解,盯著徐公公看,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容王長容王短的,皇上這麼冊封我定沒安好心。」
徐公公長歎,不知道如何解釋是好,皇上可是警告過他的,不許同這孩子說他的身世,隻字都不許提!
「你可別打算瞞著我什麼。」無情心理越發的狐疑了。
「哎呀,你這孩子,跟著皇上這麼久了,怎麼就不知道皇上思孫心切,之前不是還教你下棋嗎?這大人們的事情怎麼會怪到你一個頭上,昨日皇上就是想下棋了找不到人,這不就命我去把你找來了嗎?我這一提醒,皇上才記起你還關在暗牢裡呢!」徐公公有些緊張,卻還是鎮定地解釋得清楚了。
「就這樣?」無情自然還是懷疑著的。
「還能怎樣,你那麼小的孩子能成什麼事?我可跟你說,你最好是安分點,你雲姨可有交待的,讓你在宮裡乖乖地等,不許出什麼亂子,好好陪著皇上,日後定能幫到太子殿下。」徐公公說到,這確是雲容之前交待的,只是她並不知道這孩子已經被關入暗房了。
唯有說出他的身世來,才能保住他們的命,如此做,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會不會責怪他!
「雲姨還說了什麼?」無情急急問到,一說到這雲姨他就激動,什麼都不懷疑了,他入東宮的第一天便是雲姨照顧他的。
「就讓你乖乖地把皇上伺候好,雖然皇上把你當皇太孫寵的,你自己可得小心點,伴君如伴虎啊。」徐公公提醒到,這才有些放心了。
「這我知道!太子殿下都那麼小心翼翼,何況我呢!」無情脫口而出,在他的認知裡,這個皇帝才應該叫做無情。
「好了,趕緊去來梳洗,奴才們去報了,皇上估計一會兒就過來了,這是凌雲閣,我呢,以後就是這宮裡的主管了。」徐公公說著站了起來,該有個奴才的樣子了,畢竟這主子是真的主子啊!
「嗯!」無情利索地下了塌,沒走幾步又回過頭,問到:「是不是我把皇上哄高興了,他能讓我見見雲姨?」
「就知道你打的是這主意。」徐公公不由得笑了,又道:「這事急不了的,看看情況吧。」
他也確定不了,不知道天幀帝會以何種方式來疼愛這個孫子,所幸的是,縱使再寵愛,再放縱,無情都不會有像太子殿下那殘忍的性子吧!
婢女們要進來伺候,還是被徐公公揮退了,無情也不讓徐公公伺候,自小就能自立的。
對著鏡子,看自己一身華麗尊貴的紫袍,很是合身,終於是露出了笑顏來,心下期盼著,一定很快就能把他的雲姨救回來的!
徐公公在一旁看著,心下卻是無奈,不由得想起了凌妃娘娘來,這孩子至今不知道救他,養了他五年的人是凌妃娘娘,只認雲容一人。
小孩子啊,向來只看得懂眼前人的好,看不出背後人的善的。
「凌王殿下,你還記得當初殺了你養父母的黑衣人嗎?」徐公公試探地問到。
「當然記得,皇上不是通緝了他很久了嗎?」無情回答到,遲疑了一會兒又轉過頭來,道:「殿下一直懷疑那人同凌妃娘娘認識,我看凌妃就知道這事,她一直不說。」
徐公公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難怪這孩子不止是對凌妃冷淡,甚至還有敵意,原來不單單是因為凌妃搶了雲容在東宮的地位,而是這背後的仇啊!
那夫婦二人可是死在殿下手下的,這事看樣子是不提起為好!究竟是造的什麼孽,如今這般因果報應呢!?
「凌王殿下,依奴才看,那黑衣人必為是凌妃娘娘相識之人,殿下不是同凌妃娘娘一齊在尋那人嗎?」徐公公再次試探。
「指不定那人就是凌妃她自己了!」無情又說到。
「哎呀,殿下,當初也不過是殿下讓你拿此事來激將凌妃,你只知道殺了你養父母的是黑衣人,又沒親眼見過。」徐公公越問越急了。
「徐公公,咱私底下你還是別這麼客氣了,無情不習慣的。」無情卻是扯開了話題,似乎不願意深談。
徐公公點了點頭,眸中儘是複雜,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
無情並沒有發現徐公公的異樣,逕自將長髮高高束起,臉上的傷疤還未完全消去,卻也是神清氣爽了起來,很是有精神。
雲姨很早就告訴過他,愛和恨要分明,事和理也要分明,身份更是要牢記,殿下是殿下,凌妃是凌妃,即便是恨,即便是不滿,即使不情願,都不許做出有阻殿下之事來。
然而,他並不知道,這些道理,有些時候,他的雲姨也根本就做不到!更不知道,他的出生,同他的雲姨脫不了干係。
給讀者的話:
更晚了,自罰加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