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頂樓,很高很高。
整個紅樓便只有這頂樓同先前的不一樣,一直沒完工,前幾日才建成的,竟是完全仿造了留夢閣的樣子建造的,只是規模小了一點罷了,說不出的奢侈。
整個屋頂是一個大水池,池正中央一間屋子,四面垂著厚重的簾子。
屋內完全仿造了留夢閣裡唐夢的臥房,分為上下兩層,高的一層便是床榻。
此時,榻上,唐夢無力地趴在暖暖的被耨中,雙眸緊閉著,似乎還未清醒過來。
「真有那麼疼嗎?」凌司夜盤腿坐在她身旁,逕自嘀咕著,一臉認真專注地替她上藥,背上傷口並不大,血流不多,只是刀上藥起了效用,不是什麼毒藥,卻極有效用,即便是力大如牛的大漢也支撐不了多久。
突然,唐夢動了,彷彿要翻身一般,凌司夜連忙輕輕按住她,微微蹙起眉頭來。
唐夢迷迷糊糊地睜開眸中來,有些恍惚,定了定神便冷不防猛地翻過身子。
「啊……」
吃痛地叫出聲來,連忙又翻過身子來,雙肩痛得彷彿要裂開一般。
「趴著!」凌司夜不悅地將她按了回去,藥效還未起呢!
「這是哪裡?」唐夢環視了四週一樣,心下納悶了起來,一眼便能區分開來,雖然很像留夢閣,但又不是,小了很多很多。
「紅樓頂。」凌司夜這才支著頭側躺了下來,淡淡說到。
「盜版。」唐夢嘀咕了一聲。
「什麼?」凌司夜不知是沒聽清楚還是沒聽明白。
「沒什麼。」唐夢說著,小手偷偷伸過去,想拉錦被。
凌司夜冷冷掃了一眼,毫不溫柔地拉起錦被往她身上蓋起,聲音仍是很冷,重複方纔的問題,「凌妃娘娘打算什麼時候回宮呢?」
唐夢看了他一眼,訕訕笑到,「一會就回去了,殿下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吧?」
「本太子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嗎?」凌司夜怒聲,本來說好了,等她把案子辦完帶她一起來看看紅樓和綠坊的,這女人竟然把他丟在東宮自己來了。
「大理寺離這兒近,臣妾這不是順路嗎?正想差人去同殿下說一聲呢!」唐夢解釋到。
「唐大人倒是同那姓梁的關係不錯啊?」凌司夜說著,同梁大少爺方纔那般,一手大大咧咧地按在了唐夢肩上。
「命無論貴賤,皆是珍貴,殿下有何權利如此平白無故殺人性命?」唐夢甚是認真質問道,很是不喜歡他如此視人命如草芥。
「本太子警告你,即便是著男裝你也得記住男女有別!」凌司夜冷哼,那梁聿惡名昭彰,可不是什麼善類,殺他根本不需多考慮。
「男女有別?哈哈。」唐夢突然笑了起來,這話竟也會從他嘴裡說出來。
「笑什麼?」凌司夜蹙眉,他可沒開玩笑。
「男女有別?你這是什麼時候學會了男女有別的?」唐夢一臉不可思地說罷又是哈哈笑了起來。
凌司夜手上力道驟然加重,狠狠按她肩上,厲聲,「有這麼可笑嗎?你最好記住了梁聿今日的下場!」
唐夢驟然蹙眉,沒再開口,他的手正正地按在她肩膀上的傷口上,疼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這刀上的藥究竟是什麼?!
「很疼嗎?」見她一臉疼痛,凌司夜這才放開了手。
唐夢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想理睬他,也沒多少力氣理睬。
「很疼?」凌司夜挑眉問到。
唐夢索性埋頭在被耨中,不理睬絲毫。
「藥效該起了。」凌司夜蹙起了眉頭,若有所思。
唐夢依舊一動不動,不理不睬。
「生氣了?」凌司夜挨近,認真問到,見慣了她伶牙俐齒,反唇相譏,極少這般的。
「你自己試試就知道多疼了?」唐夢驟然抬起頭來,怒聲,直視他,很凶。
見凌司夜沒開口,又是怒聲,「我不就是出宮一會兒嗎?有說不回去嗎?你用得著這般欺負人嗎?用得著開殺戒嗎?!」
凌司夜看著她,眸中有些複雜,依舊沒開口,難得這麼乖乖地任由著她凶。
「太子殿下,我不過暫時當這個凌妃娘娘罷了,我也有我的自由,斷然沒有處處受制於你的道理!」唐夢這一怒,沒控制住,把好幾日來的怨怒都給倒了出來,大年三十夜至今,似乎真就完完全全被他困住了。
沒注意到凌司夜的神情變化,自己越想越發地覺得不公平,又道,「殿下保我的命,我助你對付皇上,這份關係應當是平等了,憑什麼你主導?」
凌司夜看了她一眼,淡淡開了口,「真的很疼嗎?」
「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唐夢依舊沒好氣,胸口起伏著,沒發覺自己原本的好修養和隱忍在慢慢消磨,很輕易便會動怒了。
凌司夜看了她一眼,竟真取出了一把精緻的小飛刀來,隨意地往自己手臂上劃了去。
強有力的手臂上一道長長的口子很快便出現了,血頓時冒了出來。
唐夢一怔,他這是做什麼?!
凌司夜卻是驟然蹙眉,原來,真的很疼,很痛。
「你做什麼?!」唐夢不由得一急,想都多沒想便連忙撕扯開了一方衣角,替他包紮住,這才發現凌司夜的不對勁,若是平日裡早同她對吼了。
「不會有第三次了。」凌司夜遞上了藥給她,淡淡說到。
「第三次?」唐夢蹙眉,沒明白過來。
「嗯,以後都不傷你了。」凌司夜仍是淡淡說到,眸中掠過一絲認真,這是個承諾。
「怎麼,內疚了?」唐夢心下微微納悶,手中力道卻不忘加重,第三次,得確,這是他第二次如此傷她了。
凌司夜的疼痛聲險些脫口而出,額上微微有些冷汗了,卻仍舊滿眼複雜地看著她,這藥是在西界裡花了高價同一個垂釣的老頭買來的,果然沒讓他失望,好疼好疼!
「你道歉。」對於某人寸尺的讓步,唐夢向來習慣得寸後再進尺。
凌司夜這才瞪眼,將手中那精緻的小飛刀交到她手上,重重仰躺了下來,冷冷道,「這東西以後就是你的了。」
「就當道歉了?」唐夢不由得笑了起來,方才說的什麼暫時的凌妃娘娘,什麼公平平等,早就又給暫時拋腦後來,心下納悶著,這傢伙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昨夜起就好生的奇怪。
「不要拉到。」凌司夜沒有看她,語氣不善,翻過身便要伸出手去。
「誰說不要了,你反悔不了了!」唐夢急急揚開手,這好東西不要白不要!尤其是他的。
「還疼嗎?」凌司夜並沒有搶,而是伸手將她撈入了懷中。
「還好。」唐夢任由他擁著,把玩著那小飛刀,好奇了起來,「這上頭的塗了什麼藥?」
「跟西界裡一個釣魚的老頭買的,他也沒說叫什麼名字。」凌司夜答到,卻是糾起了眉頭,不知道又在思量些什麼了。
唐夢心下一驚,釣魚的老頭,這不是劍空師父嗎?!
「那老頭到是奇怪地很,暗河有劇毒,萬物不生,也不知他想釣什麼。」凌司夜淡淡說到。
「西界裡什麼怪人沒有?」唐夢說著不著痕跡地推開了他的手,起身來。
凌司夜亦是起身,將她擁入懷中,淡淡問到,「唐夢,你要的平等是什麼?」
唐夢心中一咯登,轉過身,一臉複雜地看他,一定有問題,這傢伙怎麼了?!
「看什麼看,說得那麼委屈,本太子對你哪裡不平等了嗎?」凌司夜眸子一絲尷尬掠過,又是恢復了那不可一世的高傲表情,一直思量著她方纔的話。
「你限制了我的自由!」唐夢眸中掠過一絲複雜,語氣亦是認真了起來。
「入東宮你為妃,出東宮,你為本太子護衛,早就說好的了。」凌司夜淡淡說到。
「所以你限制我的自由!」唐夢白了他一眼,這個白癡!
「你!」凌司夜手中力頓時一緊。
「難道不是嗎?」唐夢反問。
「你也限制了本太子的自由,有何不平等之說?」凌司夜亦是反問。
「我哪有,你血口噴人!」唐夢蹙眉,小臉上儘是認真和不解。
凌司夜卻是笑了起來,輕輕攫取她的下頜來,道:「本太子每日行程都同愛妃報道,東宮一切都由愛妃掌管,難道不是嗎?」
唐夢一愣,推開他的手,雙眸骨碌一轉,唇畔泛起一絲算計的笑來,道:「殿下,要不這樣吧,咱……」
這心裡的鬼主意還未說出口呢,凌司夜已經逼得很近了,「這樣就挺好的了,很公平也很平等!」
暖暖一笑,輕輕一推,越靠越近,唐夢一動不動,愣了,任由著他欺負,這傢伙好溫柔啊!竟能笑得那麼好看?
只是,他竟要得寸進尺。
習慣地運氣擋住了他的手,另一掌急急朝凌司夜心口打了去,竟是一下子將他震開了。
凌司夜一愣,隨即便是怒聲,「唐夢!」
而血早沿著唇畔流了下來,一身內傷其實一直都沒有好呢。
「我……你……」唐夢亦是愣,根本沒想到他會沒有防備的,這麼輕易就被她給傷了。
「過來!」凌司夜方纔那萬年不遇的溫柔瞬間消失殆盡。
唐夢不由得往後退,怯怯道,「殿下,臣妾送你回宮,你這傷……」
「你給我過來!」凌司夜一臉風雨欲來。
「要不臣妾先……啊……」
話未說完,凌司夜整個人就傾了過來……
又是一場旖旎春光
直到精疲力盡之後,凌司夜才將她一把抱起,連著一床錦被裹得嚴嚴實實的。
唐夢無力理睬,完完全全埋在了錦被中,只知道他開門,他往下走,然後,不一會,整個人便被扔到馬車裡去了。看樣子,綠坊去不了了。
給讀者的話:
晚點上插播一章某夜和某夢關於紫狐裘的番外!
咳咳咳,其實姓凌的送紫狐裘就是表白了,那件紫狐裘的來歷先前蕭老提過的,是凌司夜小時候準備給太子妃的,原諒某夜目前就只懂得這種方式的表白吧,很多親都沒看出來,貓很傷心,哈哈,唐夢也沒看出來,凌司夜更傷心啊!(以上這段話不收谷粒的,哈哈。)
……
某個清晨,東宮,雲煙閣裡一片寧靜。
「你求我,我就告訴你唐影的事!」唐夢一臉得意地笑著。
「好,我求你。」凌司夜一臉認真,非常真誠。
「哈哈哈……其實,唐影的事我也不知道!」唐夢的哈哈大笑,手一直亂摸這,她的錄音筆哪裡去了,剛才應該有錄下來不,凌司夜開口求她了!
「哈哈哈……」一臉開心,笑個不停。
一旁,凌司夜就做在床沿上,摩挲些光潔的下頷,一臉神色詭異地看著她,明明還睡著呢,能笑成這樣,夢到什麼了?連手都不安分,胡亂找這什麼呢?
「哈哈,我聽見了,你剛才說了,就是說了!要解釋了!」唐夢的笑聲更大了。
說什麼了?誰說的?
凌司夜那深邃的犀眸裡玩味掠過,修長的手緩緩地伸了過去。
「找到了,這是證據!呵呵……」唐夢竟是一下子抓住了,寶貝似地緊緊抓住他的手指,方纔那大笑漸止了,卻是一臉的滿足,唇畔噙著笑意。
凌司夜就這麼看著,似乎被她感染了,瞇眼一笑,俯身挨近,輕輕鋝起她那凌亂在臉上的髮絲,低聲喚道,「唐夢,該起了。」
唐夢沒有反應,仍舊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
「唐夢,日上三竿了。」凌司夜又喚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依偎在自己懷中,向來沒有多少耐性,急著想知道這女人夢見什麼了。
這麼大的動靜,唐夢不得不醒,不肖睜眼,便知道是他,這傢伙似乎很習慣早起,每每都要來喚她好幾回。
「醒了,醒了醒了!」見唐夢依舊閉著雙目不理睬,凌司夜卻是輕輕掐起她的臉來了。
「啪!」
手一下子便被重重拍開,唐夢那金貴的惺忪睡眼終於肯睜開來了,挑眉看他,想起方纔那美夢來,卻是樂了。
「剛才夢見什麼了?笑得那麼高興?」凌司夜淡淡問到,很是不經意,然而心中早就好奇不已了。
「沒什麼。」唐夢笑著答到,心情不錯。
「沒什麼也有什麼吧,說來聽聽。」凌司夜仍是說得很不經意。
「什麼沒什麼也有什麼的,你繞不繞啊?」唐夢卻是不著痕跡地推開了他,起身下了床。
「夢見誰了?」凌司夜依舊是好聲好氣,亦是起身。
「忘記了,夢又不一定都能記得住。」唐夢利索地著衣,並沒怎麼把這夢放心上,再美,畢竟也是個夢而已。
「呵呵,你剛才還說夢話呢!」凌司夜卻是纏著不放,明明急著想知道,卻是那一臉故作的不在乎,隨手取過一旁那紫狐裘替她披上。
「哦。」唐夢應了一聲,卻是取下了那紫狐裘,隨意地朝一旁矮塌扔了過去,她不怎麼喜歡著袍子,太過招搖了。
扔了過去,可惜,力道不怎麼足,紫狐裘只觸到塌沿,一下子沿著矮塌滑落在地了。
唐夢卻一點兒也不在意,逕自朝另一旁那堵大衣櫃而去,一打開來全是名貴的外袍,蹙著眉頭認真的挑選著,沒注意到凌司夜突然的安靜。
凌司夜看著那掉落在地上的紫狐裘,眸中卻是複雜了起來,一下子將方纔的美夢拋腦後了。
他送的東西,這個女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隨意丟了!
「唐夢!」懶懶在一旁暖塌上倚做了下來,冷聲喚到。
「幹嘛?」唐夢迴過身,手中提著兩件外袍。
「把那東西撿起來。」凌司夜冷冷說到,指向那件紫狐裘。
「一會下人會來收拾的。」唐夢掃了那紫狐裘一眼,又轉過身去了,這傢伙一大早真是閒著沒事做,怎麼管起這事來了?
良久,唐夢依舊糾結著要穿哪件外袍。
「唐夢!」這時,凌司夜又喚了一聲。
唐夢方轉過身,卻是「啪」的一聲,被那件紫狐裘當頭砸中了,就罩在頭上。
「本太子交代過,要你好好保管的,你何時收拾過了?」凌司夜怒視。
「莫名其妙!這東西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你管我怎麼收拾!」唐夢蹙眉,扯下那紫狐裘亦是狠狠朝凌司夜臉上扔了去,這傢伙又要找茬吵架是不是?再名貴也不過一件紫狐裘罷了,揮金如土的他何時在意過這些身外之物?
凌司夜一把抓住,緊緊拽在手中,怒聲道:「你知道這件紫狐裘怎麼來的嗎?」
「我看也是強取豪奪而來!」唐夢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本太子送的東西,你就要好好保管!」凌司夜厲聲,亦將那紫狐裘狠狠朝唐夢砸了過去。
唐夢條件放射般側身一閃,輕易躲過,那紫狐裘卻是飛出了窗外去,而窗外隨即傳來一陣清脆的瓷器破碎聲。
兩人一愣,隨即都快步出了門。
只見,一地破碎的瓷碗,黑色的湯藥撒得到處都是。
「殿下,這……」雲容捧著那粘上了藥汁的紫狐裘,一臉恐懼。
「髒了就扔了吧,不礙事的。」唐夢難得好心,笑著拍了拍雲容的肩。
「凌妃娘娘……」雲容這下子更是恐懼了,手一抖,險些又掉了那紫狐裘。
「不過這東西還真是罕見,扔了也怪可惜的,要不你就留著吧。」唐夢一臉若有所思。
「奴婢不敢!」雲容急了。
「不就是件裘袍嘛,你客氣什麼?」唐夢笑了起來。
「奴婢不敢,殿下送的東西,凌妃娘娘還是好好保管吧!奴婢再去段碗藥來!」雲容瞄了凌司夜一眼,只見他那一臉陰沉得不能再沉了,連忙將那紫狐裘塞到了唐夢懷裡裡去,急急轉身就走。
唐夢聳了聳肩,打量了那紫狐裘一眼,這才轉過身來,只是,卻一下子給撞到了某人懷裡去了。
「愛妃,不喜歡這件裘袍嗎?」凌司夜瞇眼,語氣很溫柔很溫柔。
「還真是不怎麼喜歡。」唐夢如實說到,隨手將那裘袍塞給他,便逕自朝屋內而去了。
「本太子的一番心意,愛妃可別糟蹋了。」凌司夜跟了進去,依舊好聲好氣。
「心意到了就夠了,臣妾心領了。」唐夢亦是笑到,心下這才納悶了起來,不就是件裘袍,他怎麼老拿著當事兒?
「心領了?心領了就不會這麼隨意丟了!」凌司夜卻是驟然怒聲。
「你那麼凶幹什麼?一大早的有完沒完?不無聊嗎?不久是件衣服,你想幹嘛啊?」唐夢嚇一跳,亦是不忘怒聲罵回去。
「本太子就是想你……」凌司夜心裡的話險些脫口而出,有些氣急敗壞,狠狠裘袍朝唐夢砸了過去,怒聲,「你給我好好保管,否則休息出這雲煙谷!」說罷便是拂袖而去。
「想我做什麼?」唐夢一臉不解,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嫌惡地看了那髒了的裘袍一眼,隨意一扔,便又挑選外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