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嵌著顆顆夜明寶石的地洞之中，姜夜正在進行著自覺醒戰天九圖以來，最為痛苦的一次突破。
無數的戰氣自那血脈之中湧現，順著驚天訣的運轉路線，盡數灌輸進靈台之中。
而那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神魂，也是在以一種緩慢的速度不斷變大。
只是在這個過程之中，卻有著絲絲肉眼可見的血紅色氣息，纏繞著姜夜的神魂，就彷彿是牢不可破的荊棘，姜夜的神魂每擴大一點點，都會和那荊棘上的無數尖刺相撞，撕扯。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差點便是讓姜夜暈厥過去。
「給我破！」
姜夜不敢再拖，一咬牙，剩餘的戰氣一鼓作氣的衝破了第十二條戰脈的阻隔。
與此同時，瞬間暴漲一截的神魂也直接是崩碎了那紅色荊棘的束縛，但那疼痛也是擴大了十倍不止，姜夜再也忍受不住，直接昏死了過去。
當他悠悠醒來的時候，一雙明媚的眸子正注視著他，在那眼底深處，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
「人家的手，都快被你捏碎了。」
蘇嫣然撅著紅唇，將白皙的手掌伸到了姜夜面前，在那晶瑩皮膚上，此刻儘是淤青之色，觸目驚心。
「抱歉，嫣然，實在是太疼了。」
姜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神念一動，卻發現腦海已經恢復了一片清明，那靈台之中的血紅色也淡了不少。
隨著自己踏入神醒二重天，總算是暫時擺脫了那血紅之氣的困擾。
「呼！」
姜夜長出一口氣，想起剛才的突破過程，依舊是心有餘悸。
若不是有著蘇嫣然的巫血相助，姜夜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去。
「奇怪，從來沒有聽說哪個神醒強者殺了人之後，還會遭到這種報應的。」蘇嫣然的笑意收斂了不少，問道，「你腦海中的血紅之氣消散了嗎？」
「只是淡了許多，依舊還在。()」
姜夜搖了搖頭，同樣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問過蘇師，甚至去武法閣查閱過不少古籍，但卻是找不到答案。
武者若殺戮過多，只會產生心魔，以姜夜的心性，不太可能受這方面的困擾。而這詭異的血紅殺氣，並沒有哪本關於神醒境修煉的書籍有過記載。
「姜夜，在你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之前，你不能再殺人了。」
蘇嫣然沉默了一下，忽然輕輕道，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剛才姜夜處於突破過程之中，只有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一切，不僅僅是姜夜那扭曲的面色，還有姜夜那時明時暗的神魂氣息，都令她有些揪心。
若是姜夜沒有挺過去，只怕他此刻已然神魂泯滅。
「不行。」
姜夜搖搖頭，答應莫妍的事還沒有做完，此刻卻不是半途而廢的時候。
想到那個將全部脆弱展現給他的少女，姜夜不禁柔腸百轉。
「你還不明白嗎？」蘇嫣然蹙了蹙秀眉，「若你繼續殺戮，每次突破時你都要經歷這種苦痛，而且只怕一次會比一次洶湧。就算你僥倖熬過了神醒，可當突破輪迴三道的時候你又怎麼辦？那個時候可是有著大道劫數降臨，哪怕只有一絲的分心，你也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姜夜默然。
「化武三境，神醒九重，輪迴三道，勘破生死。」
化武三境只是築基，而從神醒境開始，武道才是真正的逆流而上，與天爭命！
神醒九重，每一重都可增壽二十年。而若是在這兩百年間，武者能夠突破神醒九重，就將踏入輪迴三道的第一個境界化生境，壽元將再次大增，徹底打破凡人枷鎖。
突破輪迴三道之時，大道法則會降臨種種劫數，從前人記載來看，這劫數可謂是九死一生。
到時，若是還有著這血紅之氣的困擾，姜夜的處境無疑是危險至極。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如今化形成功，可踏入化生境了？」
「哪有那麼快？」蘇嫣然美眸白了一眼姜夜，「才數月的時間，我接連從神醒五重突破到神醒九重，這速度已經夠可怕的了，獸血巫脈再逆天，也不可能一點瓶頸都沒有。」
「瓶頸？」
聽到這兩個字，姜夜心中一動。
從某種意義來說，他所修煉的戰天訣，根本就沒有瓶頸可言，只要有著源源不斷的戰氣，他便能暢通無阻的一路突破。
這莫名的血紅之氣，會不會與這點有著關係？
或者說，這其實才是他武道的瓶頸。
可若是這個設想成立，又該如何突破這另類的瓶頸呢？
「姜夜，我要走了。」
蘇嫣然忽然輕聲道，俏臉上出現了一絲罕見的傷感之色。
「走？去哪？」
姜夜自沉思中驚醒，下意識問道。
「當然是離開天星域。如今我化形成功，也該回到屬於我的地方了。」
「我……」
姜夜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是不是捨不得我？」
蘇嫣然湊近了一些，似有水霧的眸子，凝視著姜夜。
姜夜本欲否認，但看著那張哀怨的俏臉，否認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咯咯，我還以為你心中只有莫妍呢，看來姐姐在你心裡，也是很有地位的嘛。」
蘇嫣然嫵媚一笑，臉上的所有幽怨哀愁一掃而空，變臉之快，讓得姜夜愕然。
「你剛才是騙我？」
姜夜頓時知道自己被耍了，無奈問道。
「我當然要走，不過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呢。你還不知道吧？到時候是我帶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去邊城，參加那天星大選哦！而我也會藉機離開天星，所以，若是你能被王朝道宮看中的話，以後還是有機會見到人家的。」
蘇嫣然狡黠的笑了笑。
「你帶隊？」
姜夜一怔，心中卻是有些隱隱的喜悅。
這樣，就沒有分離的惆悵了吧……
山洞內靜默了下來，兩人間有一種奇異情緒在流轉，卻是沒有誰說話。
蘇嫣然先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中輕歎一聲。
她剛剛的傷感，倒真不是假裝的。
至於她所說的還有機會再見，也只是隨口瞎掰罷了。
姜夜從未踏足過域外的世界，所以他不知道，在大衍王朝，四天脈之間的爭鬥是何等的激烈。
獸巫和斗者，作為萬年的死敵，其間的種種糾葛，只能用鮮血淋漓來形容。
她蘇嫣然，若不是為了躲避斗者的追殺，又怎麼會淪落至小小鹿城，躲在這凌陽武院當一名文苑導師？
偏偏，遇見了他。
更意外的發現，明明是死敵的兩脈，血液竟互相有著奇異妙用。
若不是有著姜夜隔三差五的餵她血喝，她根本不可能如此快化形。同樣，若沒有蘇嫣然的巫血，姜夜也早就死了不止一次了。
斗者和獸巫間，必然有著某種神秘聯繫，不止是宿敵這麼簡單，可惜，這卻要等她回到族內才有可能查明了。
僅僅數月的相處，卻在血脈的牽引下，讓兩人間建立了一種微妙的情感。
無法言明，卻偏偏在心底，難以抹除。
他體內有她的血，她體內也有他的血。
只是，這一離開天星域，就真的是永別了吧？
王朝疆域浩瀚何止千萬里，兩人想要再度遇見，只能用遙遙無期來形容。
不過這樣也好，從未心動的蘇嫣然，卻是從這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心慌，想起自己身上背負的沉重使命，或許與他變成陌路，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
清晨，陽光點點，在竹林間灑下一片光斑。
黑竹林的中央地帶，一片十丈見方的林間空地。
在這空地之上，以砍伐的黑竹搭建了一個奇異陣法，其間又有著數十靈石打造的蒲團，舉目望去，黑白相間，煞是好看。
姜夜趕到這裡的時候，陣法旁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只不過都是地級生。
在人群中有一處地方，站著四五個少女，長髮白裙，嬌艷動人，極為的引人注目。
姜夜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首位的葉緋，對方也看到了他，只不過面色似有些慌亂，卻是主動挪開了視線。
「看來莫妍已經找過她了。」
姜夜暗道。
自那日黑竹林口兩人初識以後，這葉師姐隔三差五的便上門來騷擾他，言語中『誘』惑連連，讓得姜夜煩不勝煩。
無奈之下，姜夜只好和莫妍提了一嘴，後來也不知道莫妍和她說了什麼，這葉緋才是沒有再出現，姜夜也落了個清靜。
「姜師弟，早啊。」
「姜師弟，有空去我那坐一坐。」
想了想，姜夜主動朝著葉緋走了過去，一路上不少人都主動和姜夜笑著打招呼，姜夜也一一回應。
魂鬥贏了陳鋒，令得這些人對姜夜刮目相看，也是不再對他的寒門出身有偏見。
「葉師姐，你也來了。」
姜夜駐足在葉緋面前，開口笑道。
「啊？」葉緋明顯一怔，沒想到姜夜竟是會主動和她說話，點頭道，「嗯，姜師弟，你也是來這煉魂陣法修煉的嗎？」
「正是，不過我可是第一次來，還麻煩葉師姐指點一番，師弟不勝感激。」
姜夜拱手笑道，沖葉緋眨了眨眼睛。
看著姜夜那真摯的笑容，葉緋終於是放下了心中的顧忌，展顏笑道，「指點你當然可以，不過你打算怎麼謝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