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竹林前的空地，一片靜默。()
眾人屏息看著那相對而立的兩道身影，目光似是穿透了虛空，看到了那在不知名處的刀光劍影的戰鬥。
兩人的表情都極為平靜，光從外表來看，根本是看不出戰況如何。
只有那地上不時掀起的煙塵，以及偶爾急促的狂風，表露出一切並不如同表面那麼平和。
「怎麼還不來？」
葉緋秀眉微蹙，不時扭頭看一眼黑竹林的深處。
當半柱香的時辰過去，終於是有著一道倩影，自林間快速的靠近。
「阿朱，怎麼就你一個人？莫妍師姐呢？」
「莫妍師姐不在林內嗎？」
葉緋和眾少女迎了上來，卻並未見到莫妍的身影，不由奇道。
「莫妍師姐在林內，但是……」阿朱的臉色略有些古怪。
「但是什麼？」
「但是莫妍師姐聽說了以後，卻只是淡淡一笑，說了一句話。」
「說了什麼？」
葉緋更加疑惑。
「她說，『哦，隨他去吧。』然後，就只顧著作畫，再也沒有理我了……」
阿朱俏臉上有些無奈之色。
「怎麼會這樣？」
眾女都是一怔，莫妍師姐也太淡定了吧。
葉緋美眸流轉，陷入了沉思，難道兩人的關係並不如同自己想像的那般親密，還是……
唰！
驀然，周圍十丈的黑竹，都是急促的抖動了起來。
沒有風，整個畫面頗為詭異。
眾人眼神一凝，知道魂斗已經進入了尾聲，只怕很快就會分出勝負。
幾乎是同一刻，相隔三丈佇立的兩道身影，霍然睜開了雙目。
風止，竹靜。
所有的躁動，在這一瞬間平息。
「誰贏了？」
眾人忍不住發出了低聲的疑惑，因為此時看去，兩人都是面無表情，氣息穩定，根本看不出勝負。
「陳鋒，我說過，你不配做我的師兄。」
姜夜開口了，淡淡的話語在林間迴盪。
「這考驗，我通過了。」
又是丟下一句後，姜夜不再看陳鋒一眼，向著林內大步走去。
眾人心中一片驚疑，聽姜夜話中之意，難道他並沒有吃太多的虧？
陳鋒始終一言未發，只是面色陰沉，在那眼底深處，卻又有著一絲殘留的驚惶。
「噗！」
直到姜夜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在小路盡頭，陳鋒面色忽的湧上了一陣詭異潮紅，隨即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的氣息瞬間萎靡，癱倒在了地上。
嘩！
「這……」
「陳鋒竟然輸了？」
「嘶，看這般情況，姜夜還是完勝，這怎麼可能？」
看到這般情景，眾人哪裡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頓時爆發出了不可置信的陣陣驚呼。
「哇，好帥啊！」
「對哦，尤其是他剛剛的眼神，彷彿要讓人陷進去一般。」
注視著那挺拔背影，幾個少女都是發出了花癡般的驚歎聲音。
聽著身旁師妹的歎息，葉緋這才從呆滯之中驚醒過來，俏臉不禁一紅，到了此時，她才忽然明白，其實那十招，根本就不是自己讓著姜夜，只怕是對方讓著自己啊！
葉緋的美眸中不禁掠過一絲火熱，此刻她對這少年，才是真正有些心動了起來。
……
姜夜其實並沒有真的用木棍暴揍陳鋒一頓，若是那樣，陳鋒的神魂必定要遭受毀滅性的重創，當場就會變成活死人，而他只怕也逃不了武院的責難。
但若要姜夜就此放過陳鋒，卻也不可能。
在呼延灼的指點下，姜夜採用了一個更為陰險和隱晦的方式。
他就這般在上古戰場中不斷追逐陳鋒，將對方的恐懼無限的放大，直到留下一絲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別小看這一絲陰影，現在或許看不出，但來日陳鋒想要再度突破時，才會感受到這心魔的可怕。
只不過到那心魔再度爆發之時，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至於陳鋒因此而如何絕望掙扎，也不關姜夜的事了。
「你把那陳鋒怎麼了？」
推開隱匿在黑竹深處的靜謐院門，莫妍剛好是收起畫筆，美眸瞥了一眼姜夜，淡淡道。
「沒怎麼樣，放了他一馬。」
姜夜聳了聳肩，好奇的走了過來，想看一眼莫妍在畫什麼。
「鬼才信你！」
莫妍白了一眼姜夜，顯然是對姜夜的脾氣無比瞭解，正欲說什麼，卻見姜夜猛然湊了過來，不由得驚呼一聲，一揮衣袖，有些慌亂的將那畫卷收進了納芥之中。
「小氣鬼。」姜夜嘴一撇，嘀咕了一句，「神神秘秘的，莫非是在畫我不成？」
「誰畫你了……我只是在畫周圍的風景罷了。」
莫妍強作鎮定的道。
姜夜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莫妍，倒也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轉口問道，「這一片竹林，便只有你住嗎？」
莫妍一怔，點頭道，「其他人都知道我喜歡清靜，所以就算是青嵐，也沒有把院子建在這附近。」
「不錯，那我來和你做鄰居吧。」
姜夜摸著下巴，似在考慮將院子建在哪個方位。
「你……」
莫妍想要拒絕，但心中卻是分明有著幾分欣喜。
沉默了一會，莫妍搖頭道，「姜夜，你還是重新找個地方吧。」
「為什麼？」
姜夜眉頭一挑，直視著莫妍的俏臉。
「曾經李天南也想搬過來，但我拒絕了他。」
莫妍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
「怎麼，你是怕我若住在這裡，李天南會不高興嗎？」
姜夜冷笑道，心中沒來由生出一股怒氣。
「他的確會不高興。」
令得姜夜一窒的是，莫妍竟是真的點了點頭，「他……喜歡我很久了。」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擾你們了！乾脆，我還是回我的清風苑好了，這樣你滿意嗎？」
姜夜越說越怒，後來更是一拂衣袖，就欲離去。
「姜夜，你……」莫妍凝視著那轉身的背影，見姜夜露出如此罕見的小孩子姿態，忽的輕輕開口道，「……是在吃醋嗎？」
噗！
一陣泥土顫動的聲音，卻是正要走出院門的姜夜腳下一踉蹌，差點摔倒在地，穩下來的身形，也是徹底僵住。
一片黑色的竹葉飄動，剛好是落在兩人的中間。
「我是在擔心你。」
見姜夜半晌不作聲，莫妍俏臉上掠過一絲失望，淡淡開口道。
「擔心我什麼？」
冷靜了一些的姜夜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由轉身道。
「李天南，是一個瘋子。」
「瘋子？」
姜夜詫異的抬頭。
「在黑竹林數十弟子之中，唯獨他沒有導師，你可知為何？」
莫妍笑了笑，走了過來，在姜夜老臉一紅之中，拉住了他的手，將他帶回了屋內。
「為何？」
「他進入黑竹林的時候，只有十五歲，而那個時候，他便在林前口出狂言，這武院內沒有人，能教得了他李天南。」
「這麼囂張？」姜夜一愣，有些不可思議的道，「難道蘇師他們沒有發作嗎？」
「四大導師聞言當然憤怒，然而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像是院長親自出面，這件事卻是不了了之，而李天南，也的確沒有拜任何人為師。」
莫妍好似也有些驚歎的意味，因為就連極為自負的她，也拜了上官柔為師。
「後來呢？」
想起那個只在大考上見過一面的冷冽青年，姜夜也是來了興趣。
「後來的事實證明，李天南好像並沒有說謊。」莫妍手杵著光潔的下巴，回憶道，「他進入武院三年時間，破了演武閣無數考核記錄，在武鬥閣更是無一敗績，自一年半前，他的勝點便是九百九十九，至今無人有向他挑戰的資格。」
「就是在黑竹林，他也是絕對的傳說。說來也奇怪，黑竹林的弟子間明明彼此不服，但卻都對李天南崇拜無比，也從來沒有人，生起過挑戰他凌陽第一名頭的想法。」
「上官老師曾說過，這樣的人物，就算是放在天星大選上，也必定是眾多道宮爭搶的目標。」
「哦？」姜夜眼睛一瞇，「那你說他是瘋子又是怎麼回事？」
「這人行事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任何人都左右不了，好似沒有什麼規矩能束縛他，就像他的劍一樣，一旦出鞘就不回頭。其實若不是我不喜歡他這樣的性格，也許我早就答應他了吧？」
莫妍忽的沖姜夜俏皮一笑，讓得姜夜莫名有些心虛。
「其實你們的性格倒有幾分相像，只是你做事，更為的深謀遠慮，往往知道留下後路，所以也往往能在絕處逢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我住在這裡，他會提劍殺了我？」
姜夜一曬，笑道。
「很有可能。」莫妍卻是認真的點了點頭，「事實上他如今就因為殺了一人，正在面壁思過，只不過多半如同以往一樣，並不會改變什麼。」
「他殺了人？」
姜夜愕然。
「嗯，好似是在路上看到有人棄劍，他認為對方辱了劍道，一怒之下就把人給殺了。」
「……」
姜夜一時無語，這也能成為殺人的理由。
「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姜夜又是奇道。
「雖然沒有和他打過，但只是看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若是不動用最強靈器的話，我遠遠不如他。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莫妍沉吟道。
「他就是凌陽最強的人嗎？有意思……」
姜夜喃喃道，心中卻是莫名升起一股戰意，好似那日在會武廣場初見李天南一般，根本無法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