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找姜夜做什麼？」
青嵐的閨閣之中，焚香縷縷，莫妍手扶琴弦，想要彈奏卻是發現自己有些靜不下心來，不由問道。
半晌，無人回應。
莫妍疑惑的抬頭，卻發現小妮子手杵著光潔的下巴，正對著窗外發呆，好似是並未聽到她的話。
「青嵐，我在問你話呢。」
「啊……小妍姐，你說什麼？」
青嵐回過神來，被莫妍的眼神盯著，小臉上竟是破天荒的出現了幾抹羞紅。
「咦？」莫妍好似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般，走過去拉住了青嵐，「你有心事？」
「嗯啊……」
青嵐扭捏了一番，終究還是低垂螓首，點頭道。
「你不會是喜歡上哪個男孩子了吧？」
莫妍仔細觀察了一番，青嵐眉目間有著幾分桃紅，頓時心下瞭然，玩味的笑道。
「我也不知道，就這幾天老是會想他……」
青嵐的頭垂得更低，撥弄著衣角小聲道，「小妍姐，你說這是喜歡嗎？」
「喲，我們的大小姐竟然也會動心了，看來是長大了。」
莫妍嘖嘖道。
「人家才不小了呢，馬上就要滿十三歲了。」
青嵐嘟著嘴，不滿道。
「來，告訴小妍姐，是哪家的年輕俊彥，勾走了你的魂？」
莫妍寵溺的摸了摸青嵐的腦袋，笑道。
「你猜，小妍姐也認識的。」
青嵐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我也認識？」莫妍一怔，美眸中出現了思索之色，「是汪家的汪洋，還是步家的步驚濤，或者，是雲家的小公子？」
莫妍回想著青嵐平日裡接觸的人，不斷猜測著，但青嵐卻都是搖頭。
「這些世家子弟我才看不上呢，一個個都鼻孔朝天的。」
「不是士族，難道是寒門出身不成？」
莫妍白了一眼青嵐，然而，待發現青嵐竟是點頭的時候，她頓時愣住了，隨即臉色嚴肅了下來。
「青嵐，如果真是哪個走運的寒門弟子的話，你還是把這份情愫藏於心中吧。」
「為什麼啊？」
「玄叔不會同意的……」
「才不會呢！他對那個人可欣賞了，甚至已經說要幫我主動提親了呢。」
「什麼？」以莫妍的性子，這下子也是驚住了，「這怎麼可能？那個人究竟是誰？」
「嘻嘻，就是姜夜哥哥啊！連小妍姐你也說過，他很不錯呢！我有眼光吧？」
青嵐沒有再賣關子，有些興奮的道。
「姜夜？」
莫妍嬌軀一振，腦海中的思緒頓時被這個名字沖的七零八落。
「難道玄叔約他，就是為了給你……不行！」
莫妍猛然低呼一聲，隨即在青嵐迷惑的眼神之中推門而去，腳步罕見的匆忙。
「小妍姐這是怎麼了，好像不太高興？」
兀自懵懂的青嵐瞪著大眼睛，不解的看著那焦急離去的美好背影。
……
姜夜沉思著自高塔走下，剛剛走出沒幾步，便是看到了那迎面走來的倩影。
「你怎麼了？」
姜夜有些疑惑的看著面前的莫妍，這幅隱隱有著焦急之色的面孔，和記憶中可不太相像啊。
「玄叔他……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事？」
莫妍也感覺到了姜夜的異樣眼神，但卻是根本顧不得姜夜怎麼想，恍若秋水的眸子只是死死盯著姜夜。
「是啊，你怎麼知道？」
\哈哈\
「你答應了？」
莫妍又走近了幾步，兩人的距離只有一尺，姜夜甚至能清晰看到她嬌嫩臉頰上滲出的幾滴香汗。
「答應了啊，你到底怎麼了？」
姜夜更加疑惑。
「你答應了？」莫妍如遭雷擊，嬌軀顫抖了幾下，後退一步，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姜夜，「你答應了，你竟然答應了……」
「這件事，雖然沒有徵求過你的意見，但我的確沒有理由拒絕。」
姜夜直覺有些不對勁，卻是想不透其中關鍵，聳聳肩道。
「你還需要我的意見嗎……」
莫妍笑了笑，明明笑容很美，但姜夜卻覺得心中很澀。
「姜夜，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我是哪種人了？」
姜夜納悶道。
「我知道，玄叔貴為一城之主，在武道之路上可以幫助你的太多太多，但你怎麼能，怎麼可以……青嵐她才十三歲啊！她根本就分不清什麼是好感，什麼是崇拜，什麼事喜歡，而什麼又是愛！」
毫無預兆，莫妍忽然就爆發了，以一種姜夜從未聽過的尖銳聲音，對著他喊叫。
仿若雕塑般的絕美面孔有些微的扭曲，漆黑的眸子中有著大片霧氣在凝聚，長長的睫毛已經被打濕。
「我沒有……」
「呵呵，你這般做，可對得起你心中所愛，那個不知在何處的令兒？」
根本是聽不進去姜夜的任何話，莫妍自顧自的冷笑道。
只是那淚水，終究是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順著白皙臉頰一路向下，不知道滴落在何處。
「還有陳蘇兒，你知道她為什麼要走嗎？」莫妍忽的伸出了手掌，撫上了姜夜的臉頰，動作很輕很柔，生怕用力一點，眼前的幻影便是破滅，「她知道你永遠不會懂少女的心思，所以她走了，她或許是想找尋勇氣，也或許是在等你醒悟，但姜夜，你為什麼這麼傻，永遠都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姜夜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只是任莫妍將螓首靠著自己的肩膀，不斷的說著。
莫妍有些語無倫次，但姜夜卻是在瞬間明白了一些什麼。
淚水打濕了姜夜的衣衫，良久，當莫妍情緒終於平靜一些的時候，姜夜才是輕咳一聲道，「我已經答應了城主，要和你一起，找回當年的真相。」
莫妍的嬌軀明顯是一僵，她猛然抬起頭來，美眸凝視著姜夜，「你……剛才說什麼？」
「城主大人的確說過，要把青嵐許配給我，被我拒絕了。之後他又提出了另外一件事，就是陪著你，找到那個人……這件事，我答應了。」
姜夜第一次沒有逃避莫妍的眼神，他注視著那傾城的俏臉，輕輕笑道。
莫妍呆住了。
她的思考能力一點點返回，待她終於意識到不妥的時候，迎上的，是姜夜似笑非笑的眼神。
「哦，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莫妍風輕雲淡的離開了姜夜的懷抱，捋了捋散亂的青絲，淡淡道。
但是姜夜分明見到，一絲絲不可抑制的緋紅之色，正從她的脖頸一路向上，蔓延了整個臉龐。
人比花嬌，姜夜卻是在心中輕歎一聲，此刻，青玄的一番話語卻是在腦海中迴盪。
「……當年那件事，讓小妍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親人，有時候連我想不通，一個年僅九歲的小女孩，是怎麼熬過這些年的？你別看小妍平日裡對一切事情都淡然自若，其實她心裡的落寞，只怕沒有任何人能看到。」
「她，很苦。而你，卻是能讓她笑的那個人。所以，陪著她去吧，無論花多少時間，走多少的路……姜夜，她對你的好，也值得這樣的回報。」
回過神來的姜夜無奈道，「你根本就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啊。」
「我……」想起剛才的一幕，莫妍只覺得臉頰更加滾燙，「你別亂想，剛才我……我只是為那素未謀面的顏令鳴不平罷了。」
莫妍的心臟跳得極快，她腦海中不斷重複著一句話，這，算不算是捅破了窗戶紙？
他會懂嗎……
姜夜定定看了一會莫妍，良久才是開口道，「好了，跟我說說吧。」
「說什麼？」
「城主都告訴我了，紅月鬥場並非是鐵板一塊，說吧，有哪個跳樑小丑在欺負你，待我去幫你討回公道！」
「撲哧。」莫妍忍不住抿嘴一笑，白了姜夜一眼，即便姜夜有些說笑的意味，她也忽的體會到了一種心安的感覺，彷彿不再那麼的孤單。
「若有那麼簡單的話，我早就自己解決了，還需要你嗎？」
「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若你我兩人生一個……咳，聯手的話，只怕這小小鹿城，沒人能贏得了我們？」姜夜擺了擺手道，「所以，以後你不用擔心了。」
莫妍撇了撇紅唇，倒也沒有反駁姜夜，只是沉吟道，「其中牽扯頗為複雜，還需要從長計議，待你忙完名額爭奪戰一事，我們再細細商議吧。」
姜夜點點頭，心中卻是暗暗抹了一把汗，奶奶的，總算把這丫頭的注意力給分散了。
若是一直停留在剛才那旖旎氣氛之中，姜夜可不確定自己能否招架得住。
……
塔樓之巔，青玄注視著那身影先重疊又分開的一對少男少女，嘴角不由得出現了一縷笑容。
招姜夜為婿，只是想試試姜夜的品性罷了。
就目前來說，這個年輕人的確是讓他很欣賞，若不是有著莫妍的關係，青玄還真起了將青嵐嫁給他的心思。
「小妍，當年你家族的慘劇，玄叔也有著疏忽，可惜，一切終究要靠你自己去面對。」
青玄負手長歎，喃喃道。
「復仇之路無論結果如何，都注定不會快樂。但願有這少年的陪伴，你那被仇恆遮蔽的心靈，會得到新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