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悄然降臨，天空格外陰沉，訓練場內也是一片寂然，一股難以形容的肅殺之氣忽的降臨。
眾人先是震驚的看著輕描淡寫就把金河給殺了的姜夜，隨即又是齊齊轉頭，看向了忽然噤聲的莫妍。
「夜王，你難道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莫妍先是一怔，隨後極輕極輕地說道。
她的面色沉靜如水，眾人卻是來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
莫妍怒了。
雖然她的聲音極淡，她的表情也極淡，但是所有人都能切實感受到那怒意，彷彿有著凜冽寒氣突兀的出現在靈魂深處，然後由內而外的蔓延全身，讓得裡外都是一陣冰冷。
「他欲殺我，我便殺了他。」姜夜的語氣之中也是透著漠然，彷彿沒有感受到莫妍情緒的變化一般，「對錯已在我心，又何須你的意見？」
「呵呵。」
莫妍笑了笑，那弧度完美的嫣紅唇角，卻透著一股讓人心驚的寒意。
「你有你的驕傲，可我也有我的打算。你以為我讓你們來這鬥場，是為了爭什麼是非對錯嗎？沒有人，可以打亂我莫妍的計劃！」
越加冷冽的話語自那紅唇間飄蕩而出，莫妍蓮步輕移，一步步向著姜夜靠近。
她每走一步，天地都更壓抑一分。
一股恐怖到極致的氣勢自莫妍看似柔弱的嬌軀內席捲而出，眾人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那無形空氣之中有著什麼扼住了他們的喉嚨，讓他們不敢有絲毫異動。
狂風平地起，草木亂春秋！
天地之間，一片肅殺！
「神醒境強者？」
姜夜感受著那直欲碾碎自己全身骨骼的壓力，看著那似乎掌控一切的絕美少女，心中不由得一聲歎息，何謂天才？這才是真正的天才。
與之相比，什麼柳克敵、金河之流，都弱了不止一籌。
化武三境不過是武者修煉的第一個大境界罷了，而武者修煉的第二個境界，便是神醒境，又被稱為神醒九重天。
從此刻莫妍氣勢所引發的天地異象來看，她就是處於這個層次的強者。
一個十七歲的神醒境強者。
這才是武院內天地級生的真正實力嗎？
姜夜心中本來殘存的一點打敗金河的得意，在此刻徹底消散無影。他想起了在蒼古城池外的稚嫩誓言，想起了漸行漸遠不知站在哪個雲端的夢中少女……姜夜忽然發現，自己依舊有著很長的路要走。
其他人同樣是不知道第幾次出現了驚怔的表情，每個人都猜測過莫妍的實力，卻沒想到依舊是低估了這個身具靈秀之氣的少女。
不過很快不少人臉上又是流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因為面對著這般壓力，姜夜那飄忽的眼神和隨意垂落的手掌卻是說明……他走神了。
面對著一個神醒強者隨時可能爆發的磅礡之怒，姜夜竟然走神了！
是神經大條抑或是故意裝傻？
「姜夜！」
莫妍心思何等細膩，自然也發現了姜夜的異常，她猛然一聲清喝，盛怒之下直接是叫出了姜夜的名諱。
「你莫非以為，我平素對你客氣，就真的不會殺你嗎？就算你修出了戰氣又如何？戰脈或許珍稀，但擁有戰氣之人，卻也不是那麼難找。」
沒等眾人回想起武院內哪一號人物叫做姜夜的時候，莫妍接下來的話又是讓他們一驚。
夜王也修出了戰氣？
隨即眾人恍然，難怪他面對著金河絲毫不怵，原來他也身懷戰氣！
姜夜回過神來，也察覺到莫妍的情緒波動得極為厲害，和平常的淡然模樣大相逕庭。他有一種預感，若是自己再不說點什麼，只怕她真的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可是為何她會如此在意戰脈之事，以至於失態？
淡淡疑惑自姜夜心頭掠過，姜夜微微吐出一口濁氣，終於開口了，「莫妍，我可以給你一個解釋。」
「我在聽。」
莫妍冷冷道。
「不適合這麼多人聽。」
姜夜瞥了一眼其他人，平靜的道。
「你們先出去。」莫妍也是極為果斷，頭也不回的淡淡吩咐道。
其他人雖然是心癢難耐，頗為好奇姜夜準備如何解釋，但也不敢違背莫妍的命令，當下都是多看了一眼姜夜，陸續走出了訓練場。
「有什麼話說吧。」
莫妍氣機依舊牢牢鎖定著姜夜，殺氣不減分毫，只要姜夜不給她一個滿意的解釋，她同樣是不會輕易罷休。
三年了，為這件事她已經付出了三年心血，好不容易出一個覺醒了戰脈之人，卻就這樣被姜夜殺了，她此刻腦海之中，根本容忍不下任何的理智。
「你就沒有絲毫的好奇，我是怎麼打敗金河的？」
姜夜伸了一個懶腰，淡淡道。
莫妍一怔，秀眉微微皺起。此時姜夜一提及，她才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十分清楚姜夜的修為，雖然說在人前隱藏了一部分實力，但也不過是洗髓中期罷了，而那金河卻已經是凝血初期，甚至已經快要踏入凝血中期的強者。
更別提金河同樣是身經百戰，而且還剛剛覺醒了戰脈，對於戰氣的操縱更是如臂使指，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姜夜都沒有絲毫的勝算。
「你突破了？」
莫妍收起了一些氣勢，細細打量了一番姜夜，不確定的道。
「五天前剛剛突破到洗髓境後期。」
姜夜點了點頭。
莫妍的眉頭並未因此舒展，反而是皺的更深，即便如此，那俏麗容顏依舊是賞心悅目，倒也不讓靜靜等待著的姜夜覺得無聊。
「不對，即便你突破到了洗髓境後期，也依舊不可能是金河的對手。」莫妍搖了搖頭，美眸直視姜夜，「你還是直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逐漸冷靜下來的莫妍，心中已經隱約浮現了一個猜測，只是她卻有些不敢相信，心中沒來由的泛起一絲緊張。
「我也覺醒了戰脈。」
姜夜沒有再吊莫妍的胃口，平靜的說道，彷彿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莫妍沉默了好一會，似在消化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沒等她說什麼，姜夜再次開口了。
「而且不止一條。」
「什麼？！」
姜夜在同一天內第二次見到了莫妍的失態，她那眼神之中的劇烈波動，並未逃過姜夜的眼睛。
「你……你說的是真的？你竟然有著第二條戰脈？」
莫妍飽滿的胸部不住起伏，好一會，她才深吸一口氣止住了那心中的震動，然而她的語氣卻是依舊有一絲顫抖。
對於四大天脈的隱秘，莫妍可謂是下了一番苦功去瞭解，她當然知道姜夜此時的話語代表著什麼。
常人能覺醒一條戰脈已經是天大幸事，而身懷兩條以上戰脈之人，即便在真正的斗者之中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而且，在斗者考核之中，覺醒的戰脈越多，也意味著越容易通過。
如果姜夜所言是真，那……
驚喜來的太過突然，莫妍難以形容她此刻的複雜心情。
姜夜張了張嘴，終究是把那句到了嘴邊的「實際上我正在開鑿第四條戰脈」的話給生生嚥了回去。他懷疑自己說出來，莫妍會不會直接暈厥過去。
嚴格來說，若是按照斗天訣修煉完畢，他可以擁有十一條戰脈。
從此時莫妍的反應來看，姜夜隱約明白了這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所以他決定……隱瞞到底！
「姜夜，對不起。」
莫妍反應也是極快，她根本沒有質疑姜夜所言的真假，而是收回了全身氣勢，螓首低垂，語氣極為真摯的向姜夜道歉。
「你還記得那天在黑竹林，你也是如此道歉嗎？」姜夜笑了笑，語氣忽然一冷，「可惜，上一次我可以接受，但這一次，我拒絕！」
說完，姜夜便是頭也不回的轉身朝訓練場外大步走去。
宏偉鬥場，絕色少女，仿似都不能讓他有絲毫的留戀。
「姜夜，等一等。」
眼前一花，一陣幽香鑽入鼻間，俏臉上有著焦急之色的莫妍攔在了姜夜的身前。
「我記得你說過，若我不想留在這裡，你不會強求，現在是要反悔了嗎？抑或，用你那神醒境的強大實力來逼我妥協？」
姜夜看著近在咫尺、清麗動人的莫妍，冷笑道。
「不，以前所言依舊算數。」莫妍秋水一般的眸子中有點點霧氣，讓人直欲深陷其中，「你若成為斗者，助我一臂之力，我可回報你一切，甚至將這紅月鬥場拱手送你都無異議，如何？」
姜夜這次是真的震驚了。
坐擁財大勢雄的紅月鬥場，相當於一躍成為大家之主，甚至能和鹿城無數世家豪門平起平坐，她怎麼敢又怎麼會許下這樣的條件？
不過姜夜的心性也非一般，沒過多久便是恢復了思考的能力。
和莫妍合作，利大於弊。
這是姜夜的第一判斷。
他的根基單薄，若有莫妍相助，對於實力的提升有著巨大好處，這一點顯而易見。但姜夜終歸有些不甘，再如何心性非凡，他也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有著血性有著驕傲，就這樣輕易妥協，姜夜有些踏不過自己那道坎。
所以姜夜在罕見的衝動之下，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脫口而出。
話剛一出口，他心中便是後悔了……
「若我要的，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