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耀摟住季輕舞，眼眸沉沉的看不出喜怒，「她喝了一點兒酒，醉了，我就先把她送回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一觸及到對方的眼神，已經四十好幾的黃老闆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涼意。
黃老闆幾乎是下意識的點頭的。
慕辰耀扶著季輕舞的時候，季輕舞搖晃了一下，旁邊立刻傳來了一聲，「小心！」
黃老闆還余驚未消，自然乖乖閉上了嘴巴，而發出這聲小心的，卻是一邊的賀亦安。
慕辰耀的身形一頓，卻是轉過頭來，白皙的面容將那雙黑眸襯托的更加幽深，賀亦安不由呼吸一滯。
「多謝關心。」
慕辰耀說著，扶著季輕舞慢慢走了出去。
賀亦安不由晃神，他看著逐漸遠去的季輕舞，疑惑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剛才……這裡是疼痛了一下麼？
旁邊的黃老闆好不容易從冰封之中解除，不由大喘了一口氣，面色有些驚懼莫名。
「不愧是年紀輕輕就管理慕氏的男人，這麼有氣勢。」
黃老闆嘀咕了一句，結果在看見季輕舞位置上面的杯子時，不由嘀咕了一句，「現在的女人，喝牛奶都會喝醉？」
季輕舞被慕辰耀扶到外面之後就直起了身子，聲音低沉，「接下來我自己走就好了。」
她的聲音裡面帶上了點點冰冷和距離。
慕辰耀眼眸一縮，那種感覺就像是回到最開始撿回她的雨夜。
他以為自己找回了自己丟失的愛人，卻是沒有想到只看到了一身冰冷的尖刺。
慢慢來，不要緊，她早晚會是你的。
慕辰耀這麼告訴自己，但是在聽見季輕舞用冰冷無所謂的聲音和自己交換條件的時候，心還是麻麻的疼。
他等待的實在是夠久了。
而如今，好不容易他終於可以擁有她的時候，她卻是再一次的將他推開，拒之千里。
慕辰耀沉默著，一旁心思混亂的季輕舞卻是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等到她察覺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被推到了牆上。
力道並不重，卻是無法掙脫。
季輕舞下意識的掙扎了幾下都紋絲不動，不由有些惱怒起來。
她討厭自己這樣無力。
「你幹什麼……」
她的話，在看見慕辰耀的雙眸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曾經因為慕辰耀的雙眸而沉迷過，那是一雙無比迷人的眼睛，像是藏匿著整個星空。
但是現在這雙眼睛，卻更加像是惡魔的沼澤。
她為此而感到恐懼。
季輕舞的面容明顯的開始僵硬起來，但是這一次，慕辰耀卻是沒有心軟。
他看著季輕舞，輕聲詢問，「為什麼還在乎他？」
季輕舞有些惱羞成怒，剛才因為賀亦安而帶來的悲憤已然消失的一乾二淨。
「什麼在乎他？你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快點放開我！」
但是慕辰耀還是沒有鬆手，他深深地注視著季輕舞，像是確認，又像是疑問，「你是我的妻子。」
夫妻之間，理應信任，相互依賴。
可是在他們之間，只有虛假的聯繫，就連這虛假的聯繫，都是慕辰耀強求來的。
前些日子的甜蜜好像就是一場鏡花水月，夢碎了，自然就該醒了。
慕辰耀的眸子黑沉沉的，看不出什麼情緒，但是季輕舞卻是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悲傷。
她不由不安起來，巨大的恐慌感讓她躲開了慕辰耀的目光，心思紊亂。
但是低下頭的季輕舞，卻是沒有看見慕辰耀眼中因為失望而漸漸黯淡起來的眼眸。
他放開手，卻是幫著季輕舞整理了一下衣服。
這一下猝不及防，季輕舞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抬起頭看嚮慕辰耀。
慕辰耀也不躲開她的目光，甚至微微一笑，很溫柔。
「走吧。」
說著，就往前走去，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一般。
季輕舞不明所以，只是回憶起那個笑容，就感覺心口一滯，有種不好的預感。
自己什麼時候還有預感了。季輕舞自嘲的笑笑，卻是遲疑了一下，才慢慢跟上了慕辰耀的腳步。
這一次，的確是她不好。
但是這一次的打擊對於季輕舞來說實在是太大，讓她沒有什麼心思想其他的，卻也沒有仔細想慕辰耀今天為什麼要這樣。
想著，季輕舞又有點心虛。
不過，這也是因為她受的打擊太大了所以才會這樣，慕辰耀又莫名其妙的。
季輕舞這麼想著，卻又有點難過，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情緒，就故意忽略了它。
但是，的確，從那天之後，一切都變了。
倒不是什麼什麼變掉了或者是慕辰耀換了一個人。
慕辰耀還是原來的慕辰耀。
他還是會在晚上她睡覺的時候給她溫一杯熱牛奶，他還是會發短信讓她注意保暖，他還是會溫柔的跟自己說著話。
但是……什麼都不對了。
但是季輕舞卻又說不出哪裡怪怪的。
直到那一天，她躺下之後，有心想要和慕辰耀和好，便是滾了一圈，就想躺在慕辰耀的懷抱裡面。
以前的時候，慕辰耀總會溫柔的抱著她，讓她的身體不再寒冷。
因為季輕舞生過病，所以身上比一般人還要畏寒。
可是當她照舊滾進慕辰耀懷抱裡面的時候，卻是被輕輕推開了。
季輕舞心裡轟的一聲，針刺了一般的痛，不知道為什麼異常委屈，「我冷。」
竟還少見的開始撒嬌了。
慕辰耀的眼眸還是十分的溫柔。
可是他沒有抱住季輕舞，而是調高了室溫，一下子就熱了起來。
季輕舞的體溫開始升上來，胸口某處卻是開始慢慢冷了下去。
「暖和了麼？」
季輕舞看著慕辰耀一如既往溫柔的眼眸，愣愣的點了點頭。
「那就睡吧。」
慕辰耀低聲說著，然後躺下睡了過去——背朝著季輕舞。
他從來沒有背朝著她過。
巨大的恐慌感讓季輕舞的手腳都慢慢開始冰涼起來。
她終於知道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了。
慕辰耀不願意再觸碰她了。
以前的時候，慕辰耀總會親吻著她的眼睛，嘴唇，或者是其他的，表示自己的喜愛和親暱。
早晨的時候，他會親吻她的額頭，叫她起床。
夜晚的時候，他會親吻她的眼睛，讓他安心入眠。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只有那溫柔到虛假的關心。
季輕舞看著慕辰耀良久，忽然從心裡燃燒起了一股怒火。
你幹什麼這樣，簡直莫名其妙！
季輕舞越想越火大，乾脆也轉過身，背對著慕辰耀了。
可是心裡面還是有一股莫名的委屈。
燈，熄滅了。
雖然室內的溫度上去了，但是季輕舞身上的溫度卻是一直上不去。
她氣的腦幹疼，又冷，一直睡不著，倒是旁邊的慕辰耀呼吸平穩，顯然是已經進入了睡眠狀態。
以前的時候，不管多麼的冷，季輕舞都無所謂，照睡不誤，但是現在，她卻是一點兒都沒有辦法忍受。
因為在嘗到了溫暖的滋味之後，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再忍受重回陰暗冰冷。
季輕舞也一樣。
她轉過身，月光將慕辰耀的身影籠罩上了一層朦朧溫和的光暈。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對方的背上輕輕觸碰了一下，很溫暖。
很想讓人靠近然後依偎在一起。
季輕舞看著慕辰耀的背影，眼眸裡面滿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
過了一會兒，她像是實在是沒有辦法忍受這種冰冷的溫度了，卻是小心翼翼的將手放在了慕辰耀的腰上。
嗯？沒反應。
季輕舞膽子大了一些，卻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然後整個人都貼上了慕辰耀堅實的後背。
好暖和。
季輕舞滿足的瞇起了眼睛，身體暖和了起來，好像就在觸碰到慕辰耀的瞬間，胸口某處也並不是那麼冰冷的令人無法忍受了。
整個人暖和起來之後，睡意就自然而然的湧了上來。
季輕舞瞇著眼睛，還想堅持一會兒，待會兒放手來著，結果沒有想到不到半分鐘，她就摟著慕辰耀熟睡過去了。
就在季輕舞睡著之後，本來應該是「熟睡」著的慕辰耀睜開了眼睛，漆黑的雙眸裡面情緒翻湧，十分複雜。
他輕歎了一聲，卻是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將季輕舞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季輕舞在睡夢之中嘟囔了一聲，自覺的尋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得天荒地老。
慕辰耀不覺有些好笑。
季輕舞睡顏十分的平靜，那時的尖銳冰冷像是消失的一乾二淨，只剩下單純的柔軟。
也就只有這個時候了。
慕辰耀心中微歎，卻是輕輕吻了一下季輕舞的雙眸，雙眸溫柔如水。
晚安，好夢。
次日，季輕舞醒來之後，就習慣性的往旁邊滾去，但是摸到的卻是冰冷的溫度。
他早就已經起來了。
季輕舞不知道為什麼，很是失望。
以前的時候，他都會親吻自己，然後把自己溫柔的叫醒，兩個人一起洗漱吃早飯，最後一起去公司。
這麼一想，季輕舞心中翻騰的酸澀感卻是越來越強了，她沉默的坐在床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到她反應過來之時，倒還是樓下的保姆來叫她的。
「夫人，您再不起來，就要遲到了。」
不是慕辰耀。
他真的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以前其實也有過，那是慕辰耀要早點去公司，但是又捨不得吵醒她，所以靜靜地走的。
雖然跟以前一樣睜開眼睛沒有看見慕辰耀，但是這麼失望和苦澀，卻是第一次。
「夫人？」
「知道了，我已經起床了。」
季輕舞只好爬起來，無精打采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樣子，晃晃悠悠的下了樓。
季輕舞心情不太好，連帶著面前香噴噴的早餐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還真是要命，她這麼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