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晴喝完高腳杯裡剩下的液體,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比起在國內,在國外暗殺你的難度要降低很多,而今天是最後的機會,況且——」她眼神不屑的看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飛行員,狠狠地踢了他一腳,「這個殺手,是威廉的人!」
「威廉?」緋笙原本微皺的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你認得他?」
白以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語氣無比囂張的說:「就憑我過目不忘的本事,有些人、有些事想要忘記都難!」
「所以說你是明知道他是個危險人物,還讓他和我們上了同一架飛機?」緋笙語氣淡淡的說,似乎分毫不把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這件事放在眼裡。
但是這個發現,卻讓保護緋笙的保鏢們都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剛才如果他們再晚去一分鐘,那個瘋狂的男人就要點燃炸藥,把他們全都炸得粉身碎骨了。
白以晴挑了挑眉,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嗯。」
飛機已經穩定下來,交給系統控制了以後,和騫就急忙跑了回來,剛一推開門就聽到了緋笙的問話,還有白以晴淡定的回答。
他氣哼哼的大步跑到白以晴面前,用顫抖的食指指著她,「這個女人,你是瘋了嗎?居然把那麼危險的一個人,放到殿下身邊?你完全可以在上飛機前抓住這個殺手呀?」
白以晴無害的一笑,動作極快的抽出腰間的手槍,指著和騫的額頭,
「你…你……你想幹嘛?」和騫猛地出了一身冷汗,結結巴巴的說。
「被人指著頭的感覺不好吧?那還不拿開你的手!」
緋笙不禁輕笑了一聲,對著身邊的保鏢以及和騫說:「你們都出去吧!危險已經排除了!」
「是!」保鏢們齊聲回答。
「好吧……」和騫不情不願的說。
「對了——」緋笙踢了一腳躺在地上,不知道是裝死還是真死的保鏢,「把他也一起帶出去!」
等到機艙中只剩下緋笙和白以晴兩個人的時候,白以晴才聳了聳肩,攤開雙手,「我真的不是故意,嗯,要把你置於危險之中的……」
「那為什麼?」緋笙抬起眼,眸光帶笑的看著白以晴。
「因為我從來沒想過——讓他活著下飛機!」白以晴原本淡漠的眼神,驀地森冷了起來,「機場的空間太廣闊了,我沒有把握能夠殺了他!」
「因為威廉?」
「嗯,我不能讓威廉知道我目前的實力,現在在他眼裡,我雖然已經恢復了記憶,但是還是以前那個『柔弱』的女人,一個對什麼都無能為力的女人!」
緋笙點了點頭,重新拿起被他放置在一旁的報紙,繼續認真的翻看著,算是接受白以晴的說法。
「對不起,剛才對你說的話,都不是發自我真心的,我只是為了引起騷亂,從而吸引那些殺手的注意……」
白以晴似乎不習慣道歉,就連解釋起來的表情,都有些許的不自然。
「我知道……」緋笙從報紙中抬起眼,眼神裡依舊含著淡淡的笑意,「就算你是真心的,那些話也沒有錯,到底是我多管閒事了。」
知道緋笙實在揶揄自己,白以晴也不生氣,而是目光真摯的看著他,「謝謝你,緋笙,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我做什麼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趁我不注意,偷偷跑去找了邵辰越!」白以晴輕歎了一聲,目光幽幽的望向窗外水洗藍的天空,「雖然我不知道你對他說了什麼,但是從他對我極大地態度轉變,我想他大抵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緋笙站起身,坐到了對面白以晴身邊,語氣盡量輕鬆的說:「你們兩個人也真是夠了,一個打死不說,一個誓死不問,偏偏一個人時候又自我折磨……」
「緋笙,你說得對,我爸媽的死是橫亙在我和邵辰越之間最大的障礙,所以我還是想知道以前的事,知道我父母死亡背後真正的原因,這是我第一次想要相信一個人,希望最後的真相不會讓我失望,希望邵辰越不要讓我失望!」
「他也在調查這件事,你們完全可以一起……」
白以晴輕輕搖了搖頭,目光中的堅定堪比堅冰,「不,我們都需要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來毫無芥蒂的站在一起!」
知道自己是怎麼勸說,也不會有個結果了,緋笙只好歎息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真不知道這兩個同樣倔強的人,在冰釋前嫌後要怎麼相處。
邵家老宅。
邵辰越在給杭雪嶺打了一個電話之後,就失魂落魄的上了樓,把自己一個人關進了臥室裡。他靠著寬大的落地窗,逆光中的容顏上,有一種叫痛苦的神色,像是暈染在紙上的墨漬,漸次瀰漫開來。
許久許久,一滴透明的淚珠悄然墜落,掉進綿柔的地毯中,再也不見。
「白以晴,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你——還是那麼殘忍的說走就走……」
她之於他,永遠都是水中月鏡中花,每當他努力伸出手臂,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抓住她的時候,那些觸手可及的人兒,便碎裂成了盈盈的波光,映成他雙眸裡大片大片的絕望。
有時候,邵辰越忍不住會想,也許他們在前世是一對怨侶,相愛便是為了互相折磨,越愛對彼此的傷害就越深,逃不掉,逃不開……可是一想到放棄她,放棄這份愛,心口又像是被生生撕扯著一般的疼痛。
因為愛她,而失去了愛上其他人的能力,而他甘之如飴。
刺耳的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邵辰越木訥的眼珠緩緩轉動了一下,看向了床頭位置的手機。
「少爺,查到白以晴的位置了……」
「……」
「少爺?」
「說——」
「她在一個小時之前,坐上了飛往倫敦的專機,和緋笙一起……」
邵辰越冷笑了一聲,一把丟掉手機,把自己摔進了被子裡,緊緊閉起了眼睛。如果可以,他甚至想關閉身上所有的感覺,包括跳動的心臟和思考的大腦。似乎這樣,就可以不想念、不傷心、不疼痛,不孤注一擲的拋棄理智的自己。
「少爺?」杭雪嶺抬高的疑惑音調,從聽筒中傳了出來。
邵辰越閉著眼睛,胡亂的摸索到了手機放在耳邊,「讓陸柯幫我準備私人飛機,我要去倫敦!」
「少爺!」杭雪嶺心裡驀地一驚,連忙語氣急切的勸說:「現在公司裡好多事情,都需要你來處理,你不能離開京城,更不能出國啊!」
「……」
「過一段時間好不好?等公司渡過這段艱難時期,別說倫敦了,就連去南極,我都不會多說一句!」杭雪嶺猶豫了一下,終是妥協了一步。
「如果她不是我的,我要公司有什麼用……」邵辰越說完,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