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笙收回放在何堯年身上的目光,沒有焦距的眼睛看向遠處的天空,陰雲密佈的天空,似乎醞釀著一場強烈的暴風雨。他仍舊語氣淡淡的開口,「好,我們走吧!」說完,就徑直向前方走去,身旁的保鏢也毫不鬆懈的跟了上去。
白以晴卻越走越慢,漸漸地和緋笙拉開了一段距離。她沉靜的眸光,拂過何堯年,唇角含笑的說:「何專員,麻煩你轉告寧彥,他幫我恢復了記憶,我很感謝,但是如果他繼續和威廉狼狽為奸,那我不介意多一個敵人!」
「我不太理解白助理的意思……」何堯年俊眉微挑,不解的望著白以晴。
白以晴伸出食指,緩緩的搖了搖,漫不經心的說:「何專員,你是個聰明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就不要裝傻了,況且——我很不喜歡裝傻的人!」
既然白以晴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何堯年自然也沒必要裝傻了,他恢復了正色,「好,我會把白助理的話,一字不差的轉告給寧彥!」
「多謝!」
也不知道何堯年是無心還是故意,安排的酒店居然是k?d集團旗下最大的七星級酒店——凱撒行宮。
站在這座富麗堂皇的酒店大門外,白以晴氣惱的撓了撓一頭短髮,看向旁邊一臉似笑非笑的緋笙,語氣不悅的說:「笑p呀,瞧你那一副幸災樂禍的德性!」
緋笙沒有說話,只是唇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他伸出手,撫平了被白以晴撓亂的頭髮,語氣平靜的說:「你現在是助理,多少注意些形象吧!而且——」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表情極其認真,「我沒有笑欸!」
緋笙鄭重其事的模樣,反倒讓白以晴頗為無趣了。她白了他一眼,輕嗤了一聲說:「皇室的人都這麼無趣嗎?明明以前是一個蠻有趣的人呢!」
「嗯——那我會努力向以前看齊!」緋笙咧開嘴笑了,「我們進去吧!」
直到緋笙邁進酒店之後,和騫才湊到白以晴面前,一副盡力忍耐的模樣,咬牙切齒的說:「你你你——怎麼能這麼和殿下說話呢?」
「殿下?」白以晴冷哼了一聲,語氣不屑的說:「你們家殿下瞞我瞞得好苦呀!哼!」
可笑自己當初還猜測,緋笙大概是個親王什麼的,結果沒想到居然是王儲!王儲呀!靠!自己居然是從電視上才知道他的身份!
「晴,你要在大門外當保安嗎?」緋笙走到半路,轉過身來,目光含笑的看著白以晴。
「你見過我這麼漂亮的保安嗎?」白以晴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得意的說。
「保安又不是看臉……」緋笙低聲嘟囔了一句,仍舊笑著對白以晴招了招手,「快過來,剛才在飛機上,不是一直在嚷嚷著累嗎?」
白以晴點了點頭,快步跟了上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酒店的某一個角落裡,一個穿著黑色暗紋西裝的冷毅男人,將剛剛兩個人的一切互動,都收進了眼中,眸色裡莫名交織的情緒讓人心悸。
在他們乘了專用電梯上了十樓以後,男人也坐上了下一趟電梯,緊跟著上了十樓。他打開手機,裡面是短信的界面,短信中清楚明白的寫著——緋笙1018號房間,白以晴1019號房間。
白以晴在緋笙的房間裡呆了十多分鐘,等著保鏢把一切事項都檢查完畢,保全工作也佈置完好了以後,才放心的拉著行李箱,打算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沒辦法,誰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現在搖身一變成了那麼身份敏感的人物了呢!就連出一次國,都是明裡暗裡多少名保鏢保護著,生怕一個不小心,緋笙就魂斷異鄉了!
「貌似中國是故鄉……」白以晴小聲嘟囔著,走出了緋笙房間,並且隨手關上了房門。
不過她剛一出了緋笙房間的門,天生敏銳的直覺就告訴她——她被人跟蹤了。白以晴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四周,眼尖的注意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處,黑色西裝的身影一閃而逝。她挑了挑眉,唇角漸漸浮現出一絲冷笑,依舊若無其事的向前走去。
就在白以晴快走到自己房間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了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下意識的一把甩開行李箱,條件反射性的抓起那隻手,一個過肩摔,就把那個鬼鬼祟祟跟蹤她好久的無名男人,摔在了地上,並且還用膝蓋狠狠地壓在了他的背上。
「什麼人?」白以晴冷聲質問。
男人早就被那一個猝不及防的過肩摔,給摔了個七葷八素,哪裡還會注意到白以晴的問話?等到白以晴加重了手上的動作,再次冷聲問到「什麼人」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忍著痛得快被摔散架了的身體,轉過頭看向白以晴。
那一張熟悉的臉,突然的撞入了眼睛裡,饒是一向鎮定自若的白以晴,都難免有一些怔愣,眼底深處瀰漫起一絲眷戀和悲傷。不是沒想過這一次回國,會撞上邵辰越,也從來沒想過躲避這種難免的事情,但是這麼突然的對峙,還是讓她的小心臟,微微顫抖了一下。
不過,白以晴很快就收斂了目光中的情緒,鬆開對邵辰越的鉗制,站起身來,又一把把他拉了起來,語氣簡單而熟絡的說:「嗨,邵,好久不見!」
只一個簡簡單單的稱呼,就讓邵辰越無比確信,眼前這個和白以苒有九分相像的女人,就是他以為已經死了十年之久的白以晴,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會這麼稱呼他,而他又允許被這麼稱呼的人,只有白以晴一個人!
「白—以—晴!」邵辰越輕勾起唇角,但是眼神和語氣,卻愈發冰冷了起來。
氣氛隨著這三個字而凝結了起來,彷彿週身的空氣都在一瞬間被抽空了,不過這一切僅僅是於邵辰越而言。他原本以為,自己會爆發,會冷冷的質問,會像是一頭暴躁的雄獅,身上佈滿毀天滅地的戾氣。
可是面對白以晴平靜的目光,以及甚至有些淡漠的態度,他突然有些釋然了。那些鬱積在胸腔裡十年之久的恨意,倏然間就消散了,就像是陽光穿透霧靄,光芒撫慰心靈,使之一派清明。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臉,邵辰越心頭驀地就出現了另一張臉,一張總是時時刻刻淺笑嫣然的臉,一張對視上他的眼神,會忍不住緋紅一片的臉。
伴隨著那張臉一同出現的,是一個女人的名字,一個讓他想起就忍不住心痛的名字——那個女人因為他遭受了重大的苦難,如今生死未卜,而他居然還因為一段久遠的愛戀,固執的像圖謀不軌一樣,跟蹤另一個女人。
「真是醜陋的人類呢……」邵辰越低聲自言自語。
「邵?」他突然的恍惚,讓白以晴的心裡,不由得蕩起了漣漪,語氣不自覺的就關切了起來,「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