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對行過跪拜大禮的田承嗣說道:「五弟,來炕上坐著說話。」
自從前天見過崇禎皇帝後,田承嗣對崇禎皇帝的忠誠度大幅下降,主要是覺得崇禎皇帝刻薄寡恩嫉賢妒能,自己立了那麼多功,弄了那麼多錢,不僅無功反而惹上了麻煩,被崇禎皇帝所猜忌,哎,想當個忠臣也不容易啊!
田承嗣按前日的例子坐了,崇禎皇帝說道:「五弟,今早接到錦衣衛的密報,說五弟的錦衣衛水軍在開封城下大獲全勝,這真是可喜可賀啊,五弟果有古名將之風,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啊!」
田承嗣身子前傾道:「都是皇上英明,將士肯用命。」
崇禎皇帝問道:「五弟,密報裡提到的領軍將領溫統領,朕怎麼沒有一點印象呢?」
田承嗣回答:「皇上,溫統領是微臣的紅顏知己,這次微臣奉旨去山西張家口堡查王登庫、王大宇二人通虜案,臨時由溫姐姐代為統兵去救開封城。」
崇禎皇帝的臉色發青,聲音顯得更尖道:「五弟,你手下竟然沒有可以大用的將領嗎?怎麼能讓一個婦人統兵?」
田承嗣說道:「啟稟皇上,營救開封城是幾支官軍臨時組織,微臣怕他們誰都不服誰,壞了營救開封城大事,事急從權才讓溫姐姐代行微臣的職權。」
崇禎皇帝過了好一會說道:「五弟,為什麼錦衣衛一到開封城下,開封段黃河就決口了?」
田承嗣大驚,連忙給崇禎皇帝跪下說道:「皇上,微臣知道闖賊決黃河罐開封城的計劃,這才命令錦衣衛全力趕赴開封城增援,這只是一個巧合。」
崇禎皇帝說道:「五弟,錦衣衛水軍一直在運河山東、兩淮段收集戰船,這不太像一個巧合吧。」
田承嗣喊道:「皇上,微臣碧血報國,上保大明江山,下救黎民百姓,絕不會做挖堤決壩這種滅絕人性斷子絕孫的蠢事。()」
崇禎皇帝說道:「朕,只是說一個巧合,並沒有說是五弟做的,就算是五弟派人做的,也是為了消滅闖賊,私下說起來五弟對朝廷也是大功一件。」
田承嗣連連磕頭道:「皇上,微臣無言以對,願意辭去一切官職,回歸林下做一介閒人。」
崇禎皇帝臉上泛紅潮,王承恩見勢不好連連向崇禎皇帝搖手,「五弟,朕並沒有說是錦衣衛所為,你不必介意,快起來吧。」
田承嗣說道:「皇上,微臣情願辭去官職隱居。」
崇禎皇帝說道:「五弟,本朝並沒有年未弱冠而辭官的先例。」
崇禎皇帝向王承恩擺了一下頭,王承恩上前來扶田承嗣,說道:「田大人,皇上問你是為你好,大人表露了清白,任誰向大人潑髒水,皇上都胸有成竹了。」
田承嗣被王承恩拉到通炕坐好,崇禎皇帝說道:「大伴,給五弟派一個老成持重的監軍,替五弟遮風擋雨。」
王承恩連忙答應了一聲,田承嗣聽了心裡大怒,搞半天你們繞來繞去的,就是要給自己派一個監軍啊,派監軍就明說嘛,何必這樣大費周折呢,王承恩說道:「田大人,還不快向皇上謝恩!」
田承嗣腹誹道,媽的,給老子帶緊箍咒,還要老子謝恩,可是田承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好違心的說了句:「謝皇上隆恩。」
崇禎皇帝說道:「五弟,朕聽聞前日你被闖賊刺客行刺,傷勢可大好了?」
田承嗣說道:「謝皇上掛念,微臣已經不礙事了。」
崇禎皇帝說道:「五弟,錦衣衛在開封城初戰告捷,朕欲一舉蕩平闖賊,賜你尚方劍、飛魚服及印信,總督山西、河南、山東官軍剿賊。」
田承嗣說道:「皇上,山西、河南、山東官軍現在都歸兵部侍郎總督保定等七鎮督師侯恂侯大人調遣。」
崇禎皇帝說道:「不用管侯恂了,朕已經下旨催促陝西三邊總督孫傳庭出關,五弟只管召集山西、河南、山東官軍,與陝西軍東西夾擊殲闖賊於河南境內。」
田承嗣對崇禎皇帝安排無語了,侯恂還是總督保定等七鎮督師,自己這個總督山西、河南、山東官軍算什麼,難道是雙黃蛋,自己以前掛巡撫山西、河南、山東就是一個擺設,這個總督山西、河南、山東官軍天知道有多大的用,最奇葩的是陝西官軍新敗,崇禎皇帝又催促孫傳庭出關,崇禎皇帝是不是覺得自己輸得還不夠慘,想一次輸個褲兜見底。
崇禎皇帝說道:「五弟,你怎麼不說話,有什麼儘管說來。」
田承嗣歎了一口氣,「皇上,微臣一定竭盡全力與賊周旋。」
崇禎皇帝詫異道說道:「五弟,錦衣衛在開封府打得好,你怎麼反而心氣不足呢?」
田承嗣遲疑了一下說道:「皇上,錦衣衛是乘著闖賊挖掘黃河之機突然襲擊,給了闖賊一個措手不及,但是闖賊現如今畢竟擁兵百萬,幾萬兵馬的損失,於大局沒有太大的影響,侯恂、丁啟睿、楊文岳、孫傳庭、左良玉各部新敗,招募的新兵訓練時日尚短還不能上陣作戰,這時夾擊闖賊不是最佳時機。」
崇禎皇帝沉吟良久道:「五弟,你的意思是陝西孫傳庭部不宜出關?」
田承嗣默默點了點頭,崇禎皇帝臉色又可是發紅,「五弟,你說為什麼不能派陝西軍出關剿賊?」
田承嗣腰桿一挺說道:「皇上,微臣有一己之見,想一吐為快,如果說錯了請皇上恕罪。」
崇禎皇帝說道:「五弟,我們是自家人,是對是錯都沒有關係,你儘管暢所欲言。」
田承嗣說道:「皇上,現在闖賊已經強大到了在中原跟朝廷分庭抗禮的地步,要短時間一舉消滅他們根本不可行。」田承嗣看崇禎皇帝沒有特別的反應,又繼續說道:「闖賊盤踞河南,河南是四戰之地,且連連災荒,可以說是缺糧缺兵,闖賊呆在河南朝廷是求之不得,怎麼會驅虎入叢林呢,最好的辦法是把河南當成一個虎籠,讓闖賊在河南耗盡精力,然後朝廷再企機把闖賊分而擊破。」
崇禎皇帝說道:「五弟,闖賊慣於流竄,未必如你所願啊。」
田承嗣說道:「皇上,闖賊雖然善於流動作戰,可是東南方向是南直隸,那裡江南水網之地,江河湖泊,沒有足夠強大的水師的話根本不宜大規模作戰,湖廣雖然是闖賊進出之地,可後有四川天險,湖廣官軍之前也沒有和闖賊真的大打出手過,左良玉部實力損失不大,闖賊在湖廣的迴旋餘地也不大,北面是皇上親自坐鎮的北直隸和山東山西,這裡由於建虜常年糾纏,城高池深關隘堅固,關寧鐵騎和各路邊軍戰力基本還在,重兵雲集,闖逆不會傻乎乎過來碰個頭破血流的,因此只要孫總督守好陝西,微臣獨擋北面,闖賊就猖狂不了幾年。」
崇禎皇帝問道:「五弟,闖賊下一步要打湖廣?」
田承嗣說道:「皇上,微臣覺得闖賊的終極目標是陝西。」
崇禎皇帝說道:「陝西連連遭災,缺人缺糧,路有白骨,闖賊百萬人馬如何就食?」
田承嗣說道:「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微臣審問過投誠的田見秀那些賊將,聽說闖賊有意在西安開國建都,所以陝西對闖賊來說是志在必得,孫總督的出關可不就給了闖賊一鼓作氣決戰的可乘之機?」
崇禎皇帝臉色鐵青說道:「可惡,朕會下旨孫總督便宜行事,五弟在前線可以相機決斷,嗯,朝廷不在河南與闖賊決戰,闖賊西去進攻湖廣,五弟你是怎麼想的?」
田承嗣說道:「皇上,微臣認為闖賊人多並不可怕,流寇最大的特點就是有糧則聚無糧則散,一百多萬軍民人吃馬嚼,是一個很大的包袱,闖賊花了四個多月的時間沒有打下開封城,勞師糜餉士氣低迷,必然會選擇富裕地方劫掠,相對有著大江屏障的南直隸、重兵屯駐城池險要的北直隸,以及關隘險塞的陝西山西,相對一馬平川的湖廣就是闖賊的首要目標,不過微臣不怕闖賊攻城掠寨,就怕闖賊安下心來經營地盤招降納叛,與朝廷分庭抗禮,因此朝廷應當嚴令各州府文武官員嚴防死守拒賊,微臣則與侯恂、丁啟睿、楊文岳、孫傳庭、左良玉便宜行事,用十六字概括就是「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崇禎皇帝念道:「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嗯,有一點意思,五弟你繼續說下去。」
田承嗣說道:「皇上,我們官軍的上策是把闖賊耗得彈盡糧絕,讓賊兵胖的變成瘦的,廋的變成骨頭架,然後對闖賊將領進行分化,能招降的招降,不能招降的就消滅,那時候李自成離死期就不遠了。」
崇禎皇帝說道:「嗯,五弟的想法不錯,不過投降過來的賊兵怎麼辦,改編成官軍養不起,放回去豈不是又成了流寇。」
田承嗣說道:「皇上,微臣已經想好了,都拉到遼東去和建虜打仗。」
崇禎皇帝說道:「五弟,這些賊兵到了遼東,要是投靠建虜怎麼辦?」
田承嗣說道:「皇上,反正遼東的土地已經不屬於大明了,朝廷不如把建虜控制的土地分封給遼東鎮和關內去的賊寇降兵,讓這些官兵為自己的土地而戰,這個辦法可以叫「以毒攻毒」。」
崇禎皇帝念道著「以毒攻毒」說道:「嗯,朕會好好考慮的,五弟,你姐姐治病一事,看來還得你親自出手才行。」
田承嗣說道:「還是,男女授受不親,而且姐姐貴為田妃,微臣實在不方便出手救治。」
崇禎皇帝說道:「五弟,本來朕是想讓美娖出手的,可惜美娖的功力不夠,現在朕讓你給田妃治病,田妃畢竟是你的姐姐,朕都不計較什麼,五弟就不要有什麼顧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