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大門打開,哈米斯小王子跑過來看著我:「東方先生,您沒事吧?能教我唸書嗎?」
「天亮了過來就可以了。這個姐姐受傷了,小王子可以找個人來救她嗎?」
「當然可以!」小王子說著叫過身邊一個侍女,「去找個大夫來!」侍女答應一聲就走了。真是的,小小年紀就有這麼大的帝王氣,長大了估計也是個說一不二國王。
我看著薩菲雅王妃的臉,如今她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了,木訥的樣子似乎是在等死。
「王妃,謝謝您送哈米斯小王子過來。」我笑了笑,「也謝謝您,沒殺得了我。」
薩菲雅王妃突然笑了,慘淡似弦月的光、初春的雪。「東方先生,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見您了吧。」
「可能吧。不過不能再見您,我多少也覺得有些惋惜。」
「東方先生也會憐惜你的敵人?」
「那要看這個敵人值不值得我尊敬。很可惜,至今為止我沒遇到一個值得我尊敬的敵人。您也不過是因為是女人,我才高看您一眼。若真是論起來,您還未夠格呢。」我要走,回我的書館。這裡已經沒我的事了。更何況她也不想再呆在這裡了。
「東方先生!」薩菲雅王妃叫住手機哪家強?手機閱我。
「王妃有什麼吩咐?」
「幫我好好教導哈米斯!」
「這個自然了。」只不過不是要像你所希望的讓哈米斯成為西域的勇士,而是要讓他成為中原王朝的走狗。
我抱著她朝書館走。折騰了一晚上,抬眼看看都快天亮了。
「抱了這麼久,不累嗎?我只是手臂傷了,自己能走的。」
「之前不是一直要我抱你嗎,這次抱你了你反倒不讓了。」我低頭在渃米拉額頭上輕吻了一下。行了,渃米拉沒事了,再也不會有人把她當做刀子用了,她總算是可以當自己的主人,自己決定自己的取捨了。她總算可以無拘無束地笑了。
「對了,渃米拉,能笑一下嗎?」我低頭問著她的雙眸。
「我不是一直在笑嗎?」渃米拉勾著嘴角。
見此彌將鐘鼎疏。
弘義曾說我命犯桃花,如今想來這桃花劫也算是過了,往後應該無甚磨難了吧?
哈米斯小王子找來的郎中給渃米拉治了傷,天已經亮了,算算時間也快上課了。我把渃米拉安頓在書館裡屋讓她休息。
「一起休息吧,你也累了。」渃米拉拉著我的手不想放開。
「今天該上課了。」我摸摸她的額頭,「好好休息吧。」
「別太累了。」渃米拉乖巧地閉上眼,整個人縮在被子裡,只露了可愛的小臉蛋在外面,真想撲上去好好捏捏她這張小臉兒,我想,欺負她一定很有意思。
從屋裡出來站在門口活動了一下,冰冷的空氣讓人誤以為新鮮,我卻在裡面嗅出了許多詭異的味道。弘義來訪,臉上也有不少倦容了,看起來昨晚我走後一定發生了什麼大變故,不然憑弘義徹夜與我飲酒的精神頭一定不止於這副狼狽樣子。
「大師不用回寺中嗎?」我很少用「大師」這個稱謂稱呼弘義,若是用了,要麼是打趣,要麼就是有重要的事。
「貧僧料想施主一定想知道結果,那邊事情一完便來了。」弘義朝屋裡看了看,「那位姑娘傷勢如何?」
「沒有生命危險,右臂的傷,日常生活無礙,只是不能再拿刀了。」我很欣慰,這才是離開過去的生活最好的辦法。
「阿彌陀佛。」弘義雙手合十。他很少在我面前念「阿彌陀佛」,除非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渃米拉算是重要的事情嗎?我曾經問過弘義,「阿彌陀佛」到底是什麼佛,為什麼都要念誦他的名號,弘義跟我說,是無量光、無量壽,當年還有什麼「四十八誓願」的典故等等。
「大師還是直接說正題吧。」我看了看天,「再一會就要上課了。」
「修加被奧馬爾國王處死了。」弘義說到,「國王親自動手,後來還讓人把屍體大卸八塊。」弘義似乎是對這個行徑不能接受,臉上多少還是流露出憐憫。
「如果是這麼慘的死法的話,想必不是因為我差點被殺死吧。」我笑了笑,「王妃怎麼樣?」
「哈米斯小王子還未成年,還需要母親照顧,所以國王並沒有懲處薩菲雅王妃。只不過是命令侍衛看好她,不許王妃出宮半步。」
「國王這事辦的就欠妥了。」我笑著,「她是王妃,在中原的話,這就是皇后,幾個侍衛能攔得住她?更何況皇后想要辦的事還需要親自動手嗎?就指望著薩菲雅王妃對奧馬爾國王的性命沒什麼興趣吧。」
弘義不解:「王妃會害國王嗎?她不是很愛國王的嗎?」
「前幾天得到的消息,皇帝送了些禮物給樓蘭王,樓蘭王假裝不收,把使臣轟出城去,半夜卻又打開城門把禮物接了進來,那隊使臣是從莫羅國走的,領頭的將軍還和國王密談過。王妃可能以為這是國王的主意吧,畢竟之前樓蘭王還說過要懲罰莫羅國的話。兩國如今也算是做了仇了。」
「國王不會用這麼複雜的計謀吧。」弘義看了眼我,一臉壞笑。
「和尚,言多必失。再說你個出家人打聽這麼詳細幹嘛。」
「貧僧可沒打聽,是施主自己說的。」
我和弘義又玩笑了幾句,邊有侍衛送哈米斯過來了,陸陸續續又有不少人家送孩子過來。
「用不用貧僧幫你?」
「哪敢擾了大師清修,回廟裡去吧。」
「那貧僧先告辭了。」弘義朝我點頭示意,又朝小王子行禮。
我領著孩子們進屋安排座位,特意將小王子安排在中間而不是最前面。這些人說是孩子,可有一些都十五六歲了,在中原已然是大孩子了,這個年紀的孩子念過書的都快娶妻生子了,沒念過書的也在什麼買賣家當著學徒夥計呢,他們這裡倒是自在得很,不愧是有錢的國家。我做了自我介紹,說了些上課的規矩便讓他們自己也介紹一下,好歹得讓我認識這些人都是誰吧。
本來以為這個環節一定是鳥語花香的,沒想到他們到還都會幾句漢語,看起來是那些個家長怕沒基礎的孩子到這被其他人瞧不起,都暗地裡教了些,有的還教了成語,只不過都是半調子的學問,用的驢唇不對馬嘴。比如——
「今天我們披麻戴孝來到這裡。」你是來這給我上墳的?
「我叫馬爾丹,來這裡是為了東施效顰的。」這個我還真教不了你。
「我最喜歡對牛彈琴。」孩子,你以後要是在我面前彈琴我弄不死你的。
「祝願東方先生永垂不朽。」你跟披麻戴孝那個是組團來的嗎?
算了,好在都說了自己的名字,也算是認識過了。
上課還算是順利,雖然有些東西怎麼說他們都聽不明白,但是一開始的時候都這樣,總需要一個適應和接受的過程。好在課堂紀律挺好,這可要歸功於哈米斯小王子的自我介紹了。
「我叫哈米斯,是奧馬爾國王的兒子,將來西域的勇士,莫羅國以後的王者!」
畢竟是跟王子唸書,其他人也就老實了許多。
這一課下來,也沒教出幾個字,整個課堂上除了哈米斯以外都有些坐立不安了,可能他們都不是自願來的吧。我也是一身的汗。
下了課,送走了其他學生,哈米斯和一個叫艾力的人留了下來,似乎是有話跟我說。這個艾力我知道,是那個城門看守的兒子,瘦弱得很,眼神中倒是帶了幾分剛毅,隱約覺得這是個將才——將才,不一定非要長成修加或者奧馬爾那樣,也不一定非要衝鋒陷陣萬人不擋,腦子才是最重要的,否則只不過是個馬前小卒。
「你們兩個有什麼事嗎?」我問他們兩個。
「東方先生,您講得很好,我很喜歡!」哈米斯說,「我聽說中原有許多當國王要知道的道理,希望您能給我講解。」這麼小的哈米斯就像學習帝王之道,不知道奧馬爾這個年紀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個樣子。
「你呢?」我問艾力。
「我很瘦,父親說我不能當勇士。但我覺得勇士不一定非要像修加那樣強壯,更應該有智慧!我聽說中原有很多兵書,我希望您能教導我!」就說了他是個將才。
「帝王之道和用兵之術,你們兩個有這樣的志向很好。不過這兩者對於你們現在而言太難了。我就算教了你們也不懂,而且其他人不一定喜歡這個。如果別人把自己的喜好強加給你們,你們會開心嗎?」
「不會。」
「不會吧。」
「所以嘛。中原有一位智者說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自己討厭的東西也不能強加給別人。你們一定要記住,這是做人的道理。不管是成為帝王還是將軍,總歸是要做人的,那就要守著做人的道理。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兩個人一起點頭。
「這樣吧,等過段時間你們兩個認識的字多了,我會在每天上課以後給你們兩個單獨上一會課,教導你們帝王之道和用兵之術。可以嗎?」
「可以!」哈米斯一口答應。
「好!」艾力也很痛快。
「先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我送走了這兩個孩子。這兩個人日後要麼是得力的走狗,要麼是要命的敵人,至於到底是哪一個,現在可不好說。或許,他們的走勢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也說不定啊,我是要把他們**成走狗,還是培養成敵人呢?
走狗總是庸懦的,不具才幹的,總是擅長於溜鬚拍馬的,他們唯命是從,不問對錯,之所以稱之為走狗就是因為他們連人的羞恥都沒有了。這樣的走狗可以給他們安守西域的重任嗎?可若是盡心培養全力扶持,雖然有了能力,但未必會聽從我的指令,這樣的人對我、對中原的帝國有用嗎?呵呵,最討厭這種選擇題了。總是把人放在一個糾結的地方來回碰壁。老天爺似乎很喜歡看這種戲碼,也很喜歡玩這種把戲。似乎是看著他人在選擇中掙扎妥協能夠增加自己異樣的快感似的。其實老實說,我也喜歡玩這種把戲。很有意思。
沒了學生打擾,整個書館消停下來。我把門窗關上,在裡面上了鎖,轉身進了裡屋。打開門的動靜把渃米拉嚇到了,一個激靈坐起來,裹著被子縮在角落。
「渃米拉,是我。」我坐在床邊伸手招呼她過來。渃米拉放寬了心,挪到我身邊抱住我,在我背上蹭來蹭去的,像隻貓。「怎麼了?嚇到你了?」
「可能還不太習慣吧。」渃米拉眼圈紅紅的。
「之前在修加那裡,是不是每次他進去都會打你?」我總是喜歡把問題問清楚,這個毛病多少有點招人煩。
渃米拉眼淚婆娑:「他沒有一天不打我。他讓我和你親暱一點,可回去了又會用同樣的理由打我,愈親密打得愈重。」
「這麼說來他也算是真心喜歡你的。」我點點頭,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看她。或許是因為不敢看吧,怕看到她眼中默許的答覆。
就這麼沉默了良久我又問她:「那個地道是通到哪的?」
「城外。修加說不能讓別人看見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是他的……他的女人。」渃米拉仔細拿捏著自己對於修加的身份,「他說男人有了女人就有了弱點,所以不管是為了自己的女人還是自己都不能讓別人知道這個弱點。」
是了,女人總是會成為男人的弱點,不管這個女人是母親,妻子,愛人或是女兒等等,哪怕只是個紅顏知己也會讓男人一怒為紅顏。就像男人總是經不起權利的**一樣,女人同樣是制服一個男人最好的手段和工具,百試百靈。哪怕是聖人也禁不住美人的一顰一笑——除非這個美人在他眼裡算不得美人。也許一開始修加只是想碰碰運氣吧,畢竟我是中原人,或許對西域人眼中的美女不屑一顧,可我就是這麼沒出息,只是一個相貌平平但很會笑的女人就輕易地俘虜了我的心。
其實很多女人只是因為不會笑——應該說是不會適合自己的笑——而讓人不理不睬的。所以古人曾說過「一笑傾城,二笑傾國」這樣對於美人的褒獎詞。渃米拉就會笑。
「所以,修加和你,已經……」這個問題哪怕是我這樣沒有底線的人都很難問出口,尤其是對一個女人,一個淚眼迷離剛剛逃離魔掌的女人。
「你會嫌棄我嗎?」渃米拉問我。這不能算是一個設問,更像是前一個問題的回答。而當面對一個這樣的女人時,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也變得簡單明瞭了。
「不。我不會嫌棄你。」我總覺得這話說得太正經了,於是緊接著打趣一句,「只要你不嫌棄我這一身肥肉。」
渃米拉撲哧一下樂了,剛才的眼淚還掛在臉頰上,凌亂的髮絲凌亂垂著,清澈的眼眸更加清澈。我喜歡這樣的渃米拉,不管怎麼說總是又有了生氣的。也許沒有修加,沒有我,她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嫁人生子,現在說不定已經厭煩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幻想著不同尋常的事情。可恰恰是這些一般女人已經習慣麻木了的平淡日子對於現在的渃米拉而言,更像是神的恩賜,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悉心經營維護珍惜的。
「說不定我還能保護你這一身的肥肉呢!」渃米拉抱住我,臉抵著我的胸膛。
「郎中說你的右手傷得很重,以後可能沒辦法拿刀了,你要怎麼保護我的肥肉啊?」我撫著她的頭髮,下巴抵著她的頭。
「我可以擋在你前面,就像今天這樣。」渃米拉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那還不如我擋在前面,好歹我肉多,一般小刀扎不透的。」
「你受傷了我還要照顧你,我受傷了你就可以照顧我啦。」
「你的如意算盤打得還真是響啊!」
就這麼抱著,感覺時間凝固了,似乎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可是到頭來張張嘴一個字都沒有。大音希聲?莫非就是這個道理嗎?
「渃米拉,我有妻子,也有女兒了。」我覺得這才是現在事情的關鍵。在我印象中,一個真正愛你的女人是不會允許分享自己的愛人的。所以雪霏的「隨意納房」只不過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無奈妥協。可渃米拉就這樣活生生靠在我的懷裡,耳朵貼在我的胸口,只有我的心跳能夠讓她安心。
渃米拉想了想。「我愛你,所以不會讓你為了我為難。就像你說的,我只是你的妹妹,你也只是我的哥哥。這樣好嗎?我只求你能抱我,不要像之前一樣。」看來女人在談情說愛的時候都是一樣的矯情,中原女人是,原來西域女人也是這樣,卑微低賤地奢求愛人的許諾或恩賞,聊以**。雖說我厭煩這種「天下大同」的狀態,可我也不能免俗地最吃這一套。要不怎麼說「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呢。
「我只是想問你,如果我帶你回中原,你只能做個妾室,你是否願意呢?」
渃米拉愣了下,似乎從沒想過我會娶她。眼看著她眼裡的水滴越來越多,我趕緊幫她擦去了。這樣一個愛笑的女人,這個時候竟一直哭個沒完。「只要我是你的女人,身份地位都不重要,只要你還能和現在一樣愛我。」渃米拉強忍著淚水笑看著我,可還是被勾起的嘴角擠下了幾滴浮淺的淚。
「那我是不是找個時間,娶你做我的女人啊。」我看著她抖動的左手,淺笑了一下,「需不需要找奧馬爾國王匯報一下啊?在中原有些時候是需要皇帝賜婚才能把女人娶進家門的。」我微笑著把手伸進她的衣服裡,順著她光滑的肌膚輕易地找尋到了那把將會要了我命的短刀,和握在上面的渃米拉的左手,「還是需要掏出我的心給你看一下?」
渃米拉的表情由晴轉陰,那張佯裝冷酷的臉依然看不出剛才對著我笑的燦爛和淡雅,她極力想把表情做的猙獰來掩飾這種被識破的尷尬,也無非是欲蓋彌彰,反而讓我更加可憐這個女人。這個無非是工具一般的女人,這個給了她選擇的自由都不會把握的女人,這個被層層人命保護的最後的女人。
「一開始我也只是猜測,誰知道又被我猜對了。也許我應該是個很好的賭徒,那樣的話,你也不會死,修加也不會死,當初制定這個漫長計劃的哈格耶也不會死。豈不是皆大歡喜?」我把貼身藏在她衣服裡的短刀拿走,掂了掂,隨手扔在地上,「為了好藏吧,這把刀比我送給修加的差多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在渃米拉的臉上看到了久違的冷靜和淡定。只有張修德識破了我的計劃時我才第一次露出同樣的表情,這一晃都多少年了。
「我把自己想像成哈格耶和修加。」我攬著她的肩膀將她摟在懷裡,親暱如同小別的夫妻,「哈格耶是個跟我一樣的謀士,這是奧馬爾國王說過的,一個跳樑小丑怎麼會被奧馬爾看上?所以他的嬉笑是裝出來的。為什麼哈格耶會在陷害我之前提醒我注意?我想一定不是他勝券在握或是疏忽大意更或是善心大發,應該是讓我放鬆警惕。放鬆對修加的警惕。然後修加就用了你,希望我被你蠱惑,為了讓我同情你,他不得不每天鞭打你。但我一直對你保持著警醒,從不過分親密,所以修加在無奈下只能選擇一死,好讓我對你失去戒心,這樣我的命早晚就是你的了。我知道昨天夜裡在修加家裡才最終確信。憑他對王妃對皇族的忠誠,怎麼會任由我說出王妃的壞話?如果我是他,當發現了這種苗頭就會衝上去殺了那個人,可修加沒有,直到他確信你已經就位了,準備好救我了才動手,所以薩菲雅王妃只不過是用來爭取時間的,如果你還沒回來,他還會繼續問我問題,拖住時間。你能夠帶著刀和我這麼親近,可是兩條人命換來的。」我惋惜地搖搖頭,「如果沒猜錯的話,女鬼這個計劃裡,哈格耶才是主謀吧,修加只是充當了台前的戲份,畢竟哈格耶要保住自己的官職地位才會有發揮智慧的空間和時間。這是謀士的軟肋,也是謀士的福利。」
「那你現在想把我怎麼樣?」渃米拉雙手環著我的腰,頭枕在我身上不哭不鬧。似乎是認命了吧。「對於我這樣一個,如你所說被兩條人命保護起來的殺手如今居然失敗了,想必一定沒有什麼好下場吧,不管是活著被你折磨或是死後被他倆追魂索命,都不是什麼好下場。」
「你們就這麼恨漢人嗎?像修加說的?」這才是我來莫羅國這麼久最理解不了的事情。
「誰讓你們是漢人。誰讓我們是你們漢人口中的蠻夷。」渃米拉咬著嘴唇。不甘心吧,我就知道你不甘心、換做是我,哪怕換做我是哈格耶或是修加我也不會甘心,何況是你這樣一個功虧一簣的殺手呢?
「漢人從不以血緣論事。沒錯,莫羅國乃至整個西域被我們成為『蠻夷』『番子』,可只要你們認同了我們的文化一樣會成為『漢人』『中原人』。我想皇帝派我一個文臣來到西域節制也就是這個道理吧。」
渃米拉冷笑一聲:「為什麼我們要接受你們的文化?我們西域民族在這裡世世代代生活了幾百年,為什麼如今要聽從你們漢人的文化?我們自己的文化呢?難道要忘記嗎?哈格耶活著的時候告訴我們,只要我們西域的文字、語言和文化不被抹殺,我們西域就能長存。」
「我現在不想跟你討論這麼上綱上線的問題。或許我們討論一下你的生死更適合現在的此情此景。」
「還有討論的必要嗎?憑你的作風,一定會殺了我的。」
「憑你的功夫想從我這逃脫也是易如反掌吧。」
「逃了又能怎樣?逃得再遠難道能擺脫你們這個中原帝國嗎?」
「至少能逃脫開我這個殺人魔。這樣的話,總有一天你還能殺了我。」
「你不是殺人魔。你會讓整個西域失去尊嚴。這比殺人魔還要可怕。」
「可怕嗎?我都胖成這樣了還可怕嗎?」我玩笑著。
「可就是這樣的你,我才會愛上你。」渃米拉抵在我的胸口,「你可以當做是我垂死的掙扎。可我說這句話時並沒想過用這幾個字求得你的寬賞。」
「可以再對我笑笑嗎?」我輕吻著她的臉頰,「我怕我這輩子都看不到這麼美好的笑容了。」
渃米拉順從地仰起臉,眼睛微閉,嘴角上揚,若不是最後哭出了聲來,還真是一幅至美的畫,畫上只有青煙裊裊和長河落日。
漠漠孤天雪皚皚,
萬樹銀魅爭相開。
待到迎春初苞放,
空空枝上盡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