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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完婚! 文 / 滄海明珠

    李鈺悠悠的歎了口氣,哼道:「聽那些人胡說八道,活人都能被氣死。你呀,省省吧。」

    「公主!那些話不但很難聽,還挑撥您跟太子殿下的關係,胡說八道的!您真該發發威,把那些長舌婦的舌頭都給絞了!」蓮霧恨恨的說道。

    「喲,這是誰呀這麼心狠,要絞了人家的舌頭?」一個淡笑的聲音打斷了這邊主僕二人的談話。

    「太子殿下,上官大人。」蓮霧回頭看見來人,忙上前福身行禮。

    「起來吧。」李鐸微笑著抬了抬手,說道,「你剛才說什麼流言?居然讓公主殿下去絞了她們的舌頭?」

    「還不是因為公主的婚事……她們說,陛下准許公主在皇后熱孝期間出嫁,是沒把皇后放在心上,又說太子殿下在陛下的心裡遠不如公主什麼的。這樣詆毀陛下,公主還有太子殿下的謠言,怎麼能在宮裡隨便亂傳呢?這會……動搖人心的!」

    「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一個小丫頭也知道『動搖人心』這樣的話?」李鐸笑著轉頭看了一眼上官默。

    上官默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太子殿下,人家今年都十九了,不是小孩子啦!」蓮霧朝著李鐸做了個鬼臉。

    「啊!是啊。」李鐸斜著眼睛看了一眼蓮霧,歎道:「這都十九歲的大丫頭了。等公主出嫁了,你也該找個如意郎君出嫁了吧?」

    「哎呀,這都說些什麼呀!」蓮霧一下子羞紅了臉,跺腳轉身走了。

    李鈺看著逃也似的背影,忍不住笑道:「噯噯,這丫頭跑什麼跑?去給太子爺和上官大人倒茶來!」

    李鐸笑著搖搖頭在李鈺的榻上坐下來,伸手捏了她盤子裡的一顆葡萄丟進嘴裡,立刻皺起了眉頭,轉頭把葡萄吐進了痰盂裡,連聲說道:「唔……酸死了,你怎麼能吃這麼酸的東西啊?」

    「有那麼酸嗎?」李鈺看了看那半盤青葡萄,「還好吧?」

    李鐸賊兮兮的笑著點頭,連聲道:「是還好,還好。」

    上官默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李鈺又看李鐸,把手裡一本厚厚的折子抵到李鈺面前,說道:「好了,我們過來不是討論葡萄算不算的事兒,公主婚禮的章程已經定出來了,因為陛下說了,婚禮務必要齊全,所以禮儀有些繁瑣,公主先看一下吧。」

    李鈺打開一看這長長的一大溜兒,立刻皺起了眉頭:「這是想把我折騰死啊?」

    上官默無奈的笑道:「按照王朝禮制,公主出嫁是要這樣的。」

    「刪減一下吧,若是按照這個折騰下來真的要累死了。」李鈺做出一副苦逼臉,無奈的看著上官默。

    「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歡折騰的嗎?這樣不是挺好玩?」

    李鈺連連搖手:「哎呀,那是小時候的事兒了。現在我長大了嘛,喜歡刪繁就簡。再說,我喜歡折騰那也是折騰別人,可不喜歡別人來折騰我。」

    「你是不是有什麼別的緣故?」上官默瞇起眼睛看著李鈺,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的微笑。

    李鈺被他看得心裡發虛,撇開目光哼道:「你不要瞎想了,我能有什麼別的緣故?」

    「沒有就好。」上官默淡淡的笑了笑,拿回那份折子,「那我回去把一些禮節刪了去,盡量少折騰你。」

    李鈺忙笑道:「嗯,我知道你最好了,這事兒你看著辦就好了,我信你。」

    「好吧。」上官默點了點頭,沒再追問下去。

    婚禮的事情就算是再著急,也不可能說辦就辦。

    現如今已經是六月,七月是鬼月,不吉利,欽天監便把吉日擇在了八月。

    八月中秋時節,金桂飄香,秋風宋爽,瓜果梨桃全都成熟,這個時候成婚也象徵著圓滿和收穫。

    李鈺點頭應道:「是不錯。」只是她這個西洋教信徒入股遵照傳統習俗舉辦婚禮未免還有那麼一點小小的遺憾。

    「我想出去走走。」李鈺低聲說道。

    李鐸看了一眼上官默,說道:「父皇說了,你不能去見西南王。」

    「我想去洋教堂,我是他們的信徒,卻很久沒去祈禱禮拜了。這要結婚了,總要去跟詹姆斯教父說一聲。」

    「賓客通知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成婚那天他們也回去道賀的。」上官默勸道。

    「我就是想去走走。」李鈺堅持道。

    李鐸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好吧,要當新娘子的人最大,我這就去安排。」

    上官默淡淡的笑了笑,搖頭道:「叫人去告訴介川就好。太子殿下也回去換身衣服,陪著公主一起出去走走吧。」

    「好吧。」李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太子服飾,歎道:「說起來,我也有好久沒出去轉轉了,這陣子一直悶在東宮,身上也悶得發霉了。」

    這天不是禮拜日,洋教堂裡沒有什麼人。教堂跟前偌大的空場地上只有一盆盆白色紫色的雛菊高高低低的擺在一起。

    韓岳要安排李鈺婚禮的防衛事宜,一時走不開,便調了二十個羽林郎和銀鳳衛一明一暗護衛著李鈺出宮。李鈺的馬車行至教堂門口,李鐸先下去,然後轉身扶著李鈺下車,還不忘叮囑一句:「小心點啊。」

    「至於嗎?我又不是老太太。」李鈺拍開李鐸的手,縱身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噯——你!」李鐸嚇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了李鈺的手臂,低聲歎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沒事啊!」李鈺滿不在乎的笑了笑,拍拍李鐸的肩膀,「安心,我有數。」

    李鐸無奈的歎道:「等你安安全全的嫁給西南王之後,我就不操這份閒心了。」

    「你這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聽著有一種——貨物出手概不退貨的感覺?」

    李鐸笑著扶著她的手臂邁進教堂,歎道:「恭喜你,答對了!」

    「你!」李鈺停住腳步轉身瞪著李鐸,咬牙道:「做人不能沒良心!我對你可一直都不錯的。」

    「不錯不錯,只是一聽見心上人有事兒就立刻顛顛兒的跑了,全然不顧我這個親弟弟的死活。」

    李鈺扁了扁嘴巴,哼道:「話別說這麼滿,等你有了心上人,看還會不會這樣說別人。」

    心上人?李鐸皺了皺眉頭,心裡莫名其妙的浮現出一張臉——麥色的肌膚,劍眉星目,身形高大,嘴角總是帶著痞裡痞氣的笑……

    「我去!」想到某人,李鐸狠狠地甩了甩腦袋,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詹姆斯從裡面迎了出來,朝著李鈺和李鐸行禮,「不知二位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李鈺輕笑道:「教父,你這華語說得越來越順溜兒了。」

    「多謝公主誇獎。」詹姆斯躬身笑道。

    幾個人先後進了教堂,迎面過來一個窈窕女子朝著李鈺深深一福:「臣妾參見公主,太子殿下。二位殿下萬福。」

    李鈺驚訝之後微微一笑:「嘉……啊,不,上官夫人,你怎麼也在這兒?」

    「是。」高嘉蘭微笑道:「臣妾過來給教堂收養的孤兒送些衣服和吃的。想不到這麼巧,居然會遇見公主殿下。」

    「是好巧。」李鈺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身邊的李鐸,微笑道:「太子是不是不記得了?這是謹言的夫人。」

    李鐸經李鈺提醒,知道這位是上官默的妻子也想起李鈺跟自己說過的之前在高家有人暗害自己的事情,於是朝著高嘉蘭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說道:「夫人的模樣變了好多,我一時沒認出來。」

    高嘉蘭朝著李鐸欠了欠身,沒有說話。

    李鈺看著高嘉蘭臉上雖然帶著淡淡的微笑,眼睛裡確是死一樣的孤寂,一時沒忍住,問道:「你最近怎麼樣?還好吧?」

    「謝公主殿下關心,臣妾很好。」高嘉蘭忙欠身應道。

    詹姆斯笑道:「我們這裡剛從故國送來了上好的咖啡豆,公主殿下要不要試試?」

    「好啊,我正好有些悶,可以跟夫人一起說說話。」李鈺說著,朝著高嘉蘭伸出了手。

    李鐸無奈的看了看屋頂,心默默地歎息,原來女人懷孕之後真的會變。連李鈺這樣的人也會拉著女人一起聊家常了。

    高嘉蘭倒是挺高興地,跟著李鈺起身隨著詹姆斯往一旁的休息室走去。

    咖啡麼,李鐸蹙眉想了想,雖然之前不是很喜歡,但能在這裡喝得到這東西,想想也真是不錯,至少可以回味一下自己上輩子的生活。

    詹姆斯煮的咖啡不錯,只是幾個人湊在一起聊天有些詭異。

    李鐸喝了半杯咖啡就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並叮囑寶鳳和綵鳳兩個護衛好生照看公主。

    「詹姆斯,我跟上官夫人說幾句女人之間的私房話。」李鈺對詹姆斯笑道。

    「好,那公主跟夫人在這裡說話,我帶著太子殿下去別處轉轉。」詹姆斯很識趣的起身離開。

    李鈺拿起咖啡壺給高嘉蘭添了一些咖啡,微笑著問:「怎麼樣,這個東西你還喝的上來?」

    「起初的時候覺得太苦,不過喝過幾次之後,便覺得苦中的香醇是別的任何東西都比不上的。」高嘉蘭低頭微笑,看著精緻的白瓷杯裡的咖啡,像是看著最心愛的東西。

    李鈺看著她這樣子,心裡的某種預感又加強了許多,因勸道:「說起來,這東西雖然可以提神,但也不能喝太多。喝多了會讓人失眠,對身體也不好。」

    「是啊。教父也這麼說。」高嘉蘭淡淡的苦笑,「可是,我好像一天不喝它,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李鈺沉默的看著她優雅的喝咖啡,半晌才問:「你跟謹言你們兩個……怎麼樣?」

    「挺好的。」高嘉蘭擺弄著手裡的咖啡杯,淡淡的笑道。

    「你們……」李鈺試探著問,「成婚時間也不短了,前陣子我聽說西月姐姐已經有喜了,你呢?有消息了嗎?」

    高嘉蘭冷笑著搖了搖頭,又道:「公主怎麼能問這樣的話?現在還是國孝期間,身為朝廷重臣,難道不應該守制嗎?」

    李鈺一怔,沒想到高嘉蘭會說這樣的話,反而叫她無話可說了。

    高嘉蘭看著李鈺淡淡的表情,知道她是不痛快了,於是忙又解釋道:「請公主恕罪。臣妾也是一時口快,並非有心冒犯公主。」

    「無事。」李鈺搖了搖頭,淡笑道:「是我太冒昧了。」

    高嘉蘭看著李鈺的神情,知道自己是真的惹惱了她,於是忙把手裡的咖啡杯放下,站起來想要解釋什麼,李鈺卻也把咖啡杯放下款款的站了起來,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說完,李鈺轉身就走。

    高嘉蘭追著她往前走了兩步,看著她行至門口,忽然喊道:「公主請留步。」

    李鈺站住了腳步背對著她,淡淡的問:「還有什麼事嗎?」

    高嘉蘭上前兩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緩緩地彎腰磕頭,說道:「臣妾求公主。」

    李鈺緩緩地轉過身,皺眉看著她,無奈的歎道:「你何必如此?有話起來說吧。」

    「懇請公主讓臣妾把話說完。」高嘉蘭倔強的跪在那裡不動。

    李鈺搖了搖頭,說道:「你不必說了,我知道。」

    「公主知道?」高嘉蘭差異萬分。

    李鈺對旁邊的兩個銀鳳衛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出去等我。」

    「公主,太子殿下吩咐我們要寸步不離公主身邊。」寶鳳說道。

    李鈺皺了皺眉頭,說道:「我說出去等。你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還有,她如果能傷害我,這輩子也不可能得到謹言的心。所以我想,她縱然恨死了我,也不會傷害我。」

    「公主……」綵鳳還想說什麼,卻被李鈺一個眼神瞪回去。

    兩個人朝著李鈺欠了欠身,一起出了房門。

    李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嘉蘭,轉身回去西洋沙發上坐下,歎道:「你是不是想說,謹言自從成婚以後一直沒有跟你同房?」

    高嘉蘭苦笑道:「想不到,連這樣的事情公主都知道。公主真不愧是他的好知己。」

    李鈺忍不住冷了臉,又回頭掃了高嘉蘭一眼,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高嘉蘭跪在地上轉過身來,又朝著李鈺一拜,苦苦哀求道:「公主,您也要結婚了。您馬上就嫁給西南王了,所以我求求你,就別再佔著我丈夫的心了,好不好?我知道您跟先皇后不合,我們高家不該站錯了隊,不該跟你作對。可是如今我父親兄長都成了您的奴才,我們高家已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我求求你,就放過我一個可憐的女人吧,好不好?!」說著,高嘉蘭又連連給李鈺磕頭。

    李鈺看著跪在自己面前連連磕頭的高嘉蘭,滿臉的不可思議。

    門被人從外邊猛地推開,李鐸冷著臉走到了高嘉蘭面前,擋在她和李鈺之間。

    「上官夫人。」李鐸的眼神冷若刀鋒,嗖嗖的往高嘉蘭的臉上刮,「你跟上官默之間的事情,跟公主沒有一分一毫的關係。你自己不能得丈夫的歡心就回去好好想想辦法,有句話說,求人不如求己。你就算在這裡把頭磕破了,恐怕也無濟於事。而且,若是讓上官默知道你跟公主說這些話,你恐怕更加得不到你想要的。」

    高嘉蘭的身子一僵,猛然抬起頭來惶恐的看著李鐸,像是看著一個怪物。李鐸低垂著眼瞼看著跪在地上可憐兮兮的女人,冷笑道:「怎麼,不相信我說的話?要不要我現在就叫人把上官默找來?」

    「不,求太子爺別……」高嘉蘭連忙搖手,「別告訴我家老爺……今天是我失禮了!是妾身失禮了!求公主殿下和太子爺放過妾身!」

    李鈺伸手拉了拉李鐸,歎道:「算了。」

    「我們走吧。出來這麼久了,父皇該擔心了。」李鐸轉身對李鈺說道。

    李鈺滿滿的起身,在經過高嘉蘭的時候又頓住腳步,低頭說道:「謹言小時候受過很多苦,軍奴過什麼樣的日子你可能還不知道,不過我想你應該可以問得到。如果你真心愛他,就要去瞭解他的過去,包容他,開解他,愛護他。這些,都是別人沒辦法幫忙的。當然,如果你不愛他,嫁給他只是想要利用他的身份地位去恢復你高家的榮耀,那我想你應該知難而退了。」

    說完,李鈺抬腳離開,留下高嘉蘭一個人跪在原處陷入沉思。

    回去的路上,李鐸不滿的說道:「那個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謹言怎麼會想要娶她?」

    「我也不知道。當時是謹言一定要娶,而我覺得高嘉蘭應該是對謹言有真感情的,所以就幫他們操辦了。謹言做過軍奴,軍奴……你明白嗎?」

    李鐸點點頭,他不是孤陋寡聞之人,相反,對於古代軍事制度他曾經深入研究。軍奴——尤其是像上官默那樣的清秀少年若是淪為軍奴,那絕對不僅僅是做粗活那樣簡單,那對他意味著一輩子都抹不去的屈辱。

    李鈺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當時我帶他回來的時候他拒絕任何人碰觸他。連貼身的衣物都不許人碰。所以,他婚後不碰高嘉蘭也在我的意料之內。」

    「所以這不是你的問題,你根本無需自責。每個人都要為他們自己的選擇負責人。高嘉蘭選擇了上官默,她就應該有足夠的準備接受這樣的生活。即便上官默不這樣對她,我想他也不會愛上這樣的女人。所以他們之間不管怎麼樣,都是高嘉蘭自討苦吃,跟你沒關係。跟別的任何人都沒關係。」李鐸說道。

    「這個我明白。」李鈺點了點頭。

    「那就高興點,馬上要嫁給你心愛的人了,若是這表情被人家看到了,還以為你不想嫁呢。」

    李鈺無奈的苦笑,半晌後方低聲歎道:「我只是想讓謹言幸福。」

    「你該不會是……」李鐸探究的看著李鈺,忽然笑道,「你這可不好啊,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這可不是好習慣。」

    「滾!誰吃著碗裡瞧著鍋裡了!」李鈺抬手給了他一拳。

    李鐸呵呵笑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哈哈。」

    李鈺給了李鐸一個白眼,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身靠在榻上,不再說話。

    這件事情就像是一個小插曲,雖然弄得李鈺心裡不痛快,但為了上官默能有一個安穩的家,這件事情就只有李鐸和她兩個人知道,誰也沒說。

    時間飛快,轉眼便是八月。

    李鈺的嫁妝於初六這日一早由韓岳親自帶人從皇宮運出來,用了二十六輛大車送至早就收拾妥當的安國公主府。

    這日一早,李鈺被杜嬤嬤帶著四個宮女圍著前前後後的轉來轉去,把大紅嫁衣一層一層的穿在身上,之後,又扶著她在梳妝台前坐定,把過腰的長髮一縷一縷的綰上頭頂,梳成精緻的婦人髻。

    謹嬪,恭嬪以及後宮諸位有品級的昭容美人們也都齊至菁華館,一個個都拿出自己精心準備的賀禮向李鈺表示祝賀。李鈺忙著梳妝沒空招待,杜嬤嬤也忙著李鈺的妝容儀表沒工夫搭理這些人,便把這些人都交給了蓮霧。蓮霧忙裡忙外,腳不沾地,奉茶陪聊,著實風光了一翻。

    按照原本的規矩,李鈺要在梳妝完畢之後去紫宸殿拜別皇上,然後上大紅鳳輦出皇宮去公主府跟雲啟完婚。

    然而這邊還沒梳妝完,門外便傳來一聲尖細高昂的喊聲:「皇上駕到!」

    「哎呦,皇上竟然過來了?」杜嬤嬤嚇了一跳,手裡的赤金九尾鳳釵差點沒摔地上去。

    眾人都匆匆起身,然後恭敬地跪下去:「臣妾(奴才)恭迎皇上!」

    皇上踩著一片鶯聲燕語進門來,直接走到李鈺跟前,彎腰,伸手,把跪在地上的寶貝女兒拉起來,仔細的打量著李鈺的妝容,不由得輕聲一歎:「你娘在天上看見我們的女兒出落的如此標緻美麗,一定也會很高興。」

    李鈺因為這句話立刻紅了眼圈兒。當然,她想到的不是周皇后,而是師傅眼北邙。

    「哭什麼。大喜的日子應該高興嘛。」皇上說著,抬手擦去李鈺眼角的眼淚,自己的心裡也一陣陣發酸,「以後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儘管來跟父皇說。父皇給你做主。」

    她沒有說『父皇』,而是跟小時候一樣叫皇上『爹』。當然她小時候也不常這樣叫,平日裡她都是叫『父親』。只有做錯事的時候才會摟著李闖的脖子『爹』長『爹』短的叫,撒嬌賣萌像個小甜心,乖巧的不得了。如今長大了,在出嫁的時候哽咽著叫的這聲『爹』,直接戳向了皇上的心尖兒,皇上一個沒忍住,老淚縱橫。

    旁邊的眾人都跟著落淚,杜嬤嬤早就拿著帕子轉身躲去了角落裡。

    最後還是謹嬪上前勸了幾句,皇上才把李鈺放開,看著她哭花了的妝容,忍不住笑道:「不知道駙馬看見我的女兒哭成這樣會作何感想?」

    李鈺又破涕為笑,撅起嘴巴哼道:「父皇取笑人家。」

    皇上笑著去李鈺臉上被沖花的胭脂,笑著招呼旁邊的宮女:「好啦,趕緊的補妝補妝,朕的寶貝女兒就嫁這一次啊,一定要好看,一定要俊。」

    於是有人重新端了洗臉水來服侍李鈺淨面,然後坐下來重新上妝。

    皇上則直接在李鈺平日裡喜歡坐的矮榻上坐下來,看著那幾個宮女小心的服侍。

    一直沉默不語的恭嬪此時心裡早就已經天翻地覆。

    她只比李鈺大一歲,如今雙十年華正是一個女人最好的年紀。

    李鈺如此風光大嫁,嫁的也是全天下挑不出另一個的西南王,是她最喜歡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這輩子只能愛她一個,不會納妾,不會養外室。還有,按照前朝律令以及大周律法就算她李鈺少亡,身為公主的丈夫也不能續娶。

    她將完完整整的擁有這個自己也曾傾慕過的男人,從頭到腳。而自己以後的日子將要陪著那個跟自己父親年紀相當的男人身邊,一天一天的熬下去。

    一直坐在身旁的初夏看著楊心怡的臉色漸漸地蒼白,看向李鈺的眼神也漸漸地帶出了陰狠。初夏很怕皇上會忽然扭頭看見這樣的楊心怡,於是忙低聲問了一句:「娘娘,您沒事兒吧?」

    楊心怡心思一閃,驀然回身,才發現自己剛才失態了,忙抬手揉了揉眉心,說道:「昨晚鈞兒一直哭鬧,弄得我一夜沒睡好,這會兒有些頭疼。」

    「許是屋子裡人多的緣故,不如妾身陪娘娘出去走走?」

    楊心怡輕輕點頭道:「好吧。公主這妝恐怕還要好一會兒才好,本宮就先出去走走再來。」

    且不說楊心怡心裡的嫉妒如何自己去平復,李鈺這邊臉上的妝容再次精緻的上好,李鐸也已經進來催促了:「父皇,吉時已到,該送姐姐上鳳輦了。」

    皇上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好,那朕先回紫宸殿了。」

    李鈺和一屋子的妃嬪等一起恭送皇上離開之後,謹嬪等人又紛紛上前跟李鈺說話,無非是些祝福之言,還叮囑她以後別忘多來宮裡走走,大家要常相聚云云。

    「諸位,公主又不是遠嫁,公主府就在帝都城。以後大家相聚的日子多著呢。可別耽誤了吉時呀。」李鐸打斷了圍繞著李鈺的鶯聲燕語。

    「是啊,公主還要去紫宸殿給陛下磕頭,咱們就別纏著公主說個不不停了。」謹嬪出聲止住了大家,然後轉身從一旁拿過大紅繡龍鳳呈祥的蓋頭,揮手一展給李鈺蒙在頭上。

    中宮空懸,公主出嫁的時候沒有母后給蓋紅蓋頭,皇上便選了謹嬪。

    這是無上的榮耀,雖然謹嬪沒有子嗣,卻因此事而拔了頭籌。也因為這個恭嬪自然窩了一肚子的火兒,但皇上定下來的事情,誰也不敢多說。

    李鈺頂著大紅蓋頭扶著李鐸的手,滿滿的出了菁華館一路至紫宸宮。

    皇上並沒在殿內,而是站在紫宸殿門外的台階上。

    李鈺在院子裡站定之後,緩緩地跪倒在地,朝著皇上磕頭。皇上一步步踏下台階走到李鈺跟前,彎腰把她扶起來,什麼也沒說,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鳳輦停在紫宸宮的門口,李鈺拜別了皇上之後扶著李鐸上鳳輦,然後被十六個人抬著出太極門,出宮門,擺開護國公主的全副儀仗,在迎親禮樂隊喜慶的樂聲中往公主府的方向去。

    主婚人是禮部尚書吳崇古。吳崇古身為禮部尚書為公主和西南王操持整場婚禮,前前後後出了不少力,另外還有都察院御史大人上官默也算是裡裡外外跟著操碎了心。

    這日,朝中六部大臣等全部到場,公主府裡紅綢漫天,笑語晏晏,好一副喜慶的場景。

    而在這一片歡樂喧嘩的周圍,每個高點全都是韓岳安排的人,另外還有花滿樓帶領的烈鷹衛也隱匿在周圍,隨時關注著公主府裡幾百口子人的舉動。

    鳳輦在一片鞭炮煙火之中停在公主府的門口,一身大紅喜袍的雲啟上前來,旁邊的喜娘先開鳳輦的大紅氈簾,雲啟的手伸進去,李鈺抬手扶著他的手慢慢的下了鳳輦,然後亦步亦趨的跟著他進了公主府的大門。

    從下鳳輦到進到禮堂,每一步都有規矩有說法,李鈺握著雲啟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心裡不停地回放著她跟雲啟初次相識的情景。

    那年,十四歲的她看見東陵湖上的一身白衣宛如謫仙下凡的雲啟時,心裡就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覺。她想,這麼美麗的男子為何如此憂傷陰鬱?天下能有什麼事情值得他悲痛成這樣?我若是能引得他開懷一笑,該有多好!

    這樣的心思像是繩索,一圈一圈的纏繞著她,讓她心頭一熱,跳進水裡潛到他乘坐的一葉輕舟之下,弄翻了他的船……

    「新人就位!」一聲明朗響亮的喊聲打斷了李鈺的思緒,她忙收拾起心情接過蓮霧遞過來的紅綢,按照司禮官的呼聲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然後又被大紅綢子牽著進了洞房。

    ------題外話------

    終於結婚了!

    一百多萬字了!

    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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