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公主想要擒拿燕王,也無鬚髮兵征討,只需一隻小隊奇襲燕王封地即可。」衛長卿說道。
李鈺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國公爺說的是。今天大家都累了,不如回去再商量。
「公主說的是,請。」衛長卿留下人打掃戰場自己帶著李鈺等人回西涼城去。
這一天過得真是無比精彩,不僅除了內奸而且還除了回鶻第一悍將,雖然圖昆死去不至於讓回鶻喪失戰鬥力,但衛長卿這邊明顯減了不少壓力。應該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回鶻都不敢再發起主動攻擊了。所以雖然這次仗打得不是最大的,但卻是最具有決定性的一次勝仗。
晚上,西涼城裡舉辦了一次慶功宴。
唐氏親自安排,宴會設在西涼城督軍府的大院裡,中間炭火上烤著六隻全羊,旁邊的大鍋裡還燉著牛肉。一罈罈的馬奶酒擺在旁邊,雖不能說是傾盡所有,也是把西涼城裡好吃的好喝的都拿了出來,唐氏甚至還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蔬專門端到了李鈺和李鐸的案几上。
衛長卿麾下戰將們除了值守的其他都到齊了,眾人圍在院子裡說笑吃喝,場面極其熱鬧。
「來!這第一碗酒,我們先敬要了圖昆狗命的大英雄——我們的太子殿下!」衛長卿端著酒碗站了起來,朗聲笑道。
「好!」
「好!敬太子!」
「敬太子!」
將士們紛紛舉杯起立,朝著李鐸舉起手裡的酒碗。
李鐸苦笑道:「我這酒量著實一般,跟諸位將軍們喝酒那是自討苦吃。所以你們都干了,我得隨意。」
「好!太子殿下隨意!」衛奕星呵呵笑道:「我們好些人還等著像殿下請教呢,殿下今晚可不能那麼早就醉了回去睡覺。」
「來!干!」
「干!」
眾人豪氣沖天,一個個大口把碗裡的酒喝乾。
旁邊的衛兵搬過酒罈子來,再把大碗裡倒滿馬奶酒,唐氏端起酒碗向李鈺和李鐸笑道:「白天的事情,臣妾還應該給公主和太子殿下道歉。這碗酒臣妾先乾為敬。」
李鈺忙笑道:「夫人不要客氣,您是女中豪傑自然不怕這烈酒,我可不想一碗倒了!」
「其實臣妾的酒量也很差,這也是捨命陪君子呢。」唐氏笑道。
李鈺笑道:「唐夫人,有那麼一句話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所以,咱們倆都隨意,行嗎?」
「好吧。」唐氏笑著跟李鈺碰了碰酒碗,各自喝了一大口,相視一笑,又道:「公主白天的時候為了配合我們引蛇出洞的計劃,命烈鷹衛們全副武裝,身披象徵身份的戰袍隨我們走在大街上,宛如明珠夜現,引出叛軍,臣妾真是既佩服又感激。」
「行軍打仗最忌諱的就是出了內奸」李鈺笑道,「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便猜到了,為了配合夫人演一場戲,不得已傷了夫人,還得跟夫人說聲抱歉。」
「公主既然是配合我們演戲,那點小傷根本算不上什麼。倒是讓公主和太子置身險境,是我們萬不得已的下下策,還請公主和太子殿下諒解。」唐氏說著,又向李鈺舉起酒碗。
「既然是對付敵人,那就是我們共同的責任,沒什麼可說的。」李鈺笑道。
「公主!」衛奕星端著一碗酒走了過來,打斷了唐氏跟李鈺的談話,「我要敬公主和太子一碗。」
李鈺跟衛奕星說話從不客氣,因笑道:「圖昆不是我殺的,你要敬就敬太子殿下,幹嘛要拉上我?」
「我是怕一個人的面子不夠大,太子殿下不賞臉嘛。」衛奕星笑著朝李鐸眨了眨眼睛。
李鐸淡然一笑,沒說話。
唐氏忙斥道:「你這孩子,怎麼跟太子殿下說話呢?」
「無妨。」李鈺笑著舉起酒碗跟衛奕星碰了砰,說道,「少將軍跟我也不是一兩天的朋友了,我們之間說話素來如此。」
唐氏笑了笑,又斥責衛奕星道:「公主大度待人,你也不能得寸進尺。」
衛奕星笑了笑,轉頭問李鐸:「怎麼,太子到底肯不肯賞臉?」
「在這西涼城裡,誰敢拂了少將軍的臉面?」李鐸笑著舉起手裡的酒碗。
「太子殿下如此給臉,在下便先乾為敬!」衛奕星抬手跟李鐸碰了一下,仰頭把一碗酒喝乾。
李鐸也笑了笑,也把碗裡的就咕咚咕咚的喝完。
「好!太子殿下真是痛快。」衛奕星朗聲笑道,「再來一碗!」
「星兒!」唐氏笑罵道,「不可灌太子殿下喝太多的酒。太子殿下文文靜靜的,哪裡比得上你們這些粗野之人。」
「母親!太子殿下雖然年少,但豪氣英膽絲毫不輸於旁人。今日太子殿下從馬棘山上隔著茂盛的叢林,隔著三百多丈的地方,一槍把圖昆打下馬,兩槍奪了他的性命……」說著,衛奕星豎起大拇指,由衷的讚歎道:「實在是高啊!」
李鐸淡然笑道:「少將軍過獎了。」
「不過獎,不過獎!一點都沒過獎!」衛奕星笑道,「太子殿下,我再敬你一杯,趕明兒有時間,你好好跟我說說,怎麼樣才能練成那麼好的槍法。」
李鐸輕笑道:「槍法不只是靠練,還要靠天賦。」
「天賦?」衛奕星笑道,「其實我就很有天賦啊,不信明兒你跟我去射擊場,我打給你看。」
「有時間再說吧。」李鐸對衛奕星的熱忱毫不動心,這種吹捧他上輩子不要聽太多。他比誰都清楚軍營之中雖然是強者為王的地方,但有勇無謀不過一介匹夫。而他要成為的是足智多謀的王者,而非勇武善戰的武將。
「別啊!」衛奕星立刻拉長了臉不滿的說道,「太子殿下不是瞧不上我們這些人吧?」
「豈敢。」李鐸微微笑了笑,抬手揉著太陽穴,又用力的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我又喝多了,對不住少將軍了。」
「不是吧?又喝多了?你這酒量可真是……」衛奕星看著李鐸坐在那裡不自覺搖擺的身子,忍不住抬手扶了他一下,歎道:「太子殿下這酒量可真是淺……」
李鈺不滿的笑問:「他才多大?你這班欺負一個少年,也不是什麼英雄所為吧?」
恰好又有一個將軍端著酒過來要跟李鐸喝,衛奕星忙抬手攔住,笑道:「公主殿下都發話了,我們自然不敢再沒眼色了。這酒先記著,等太子殿下明兒酒醒了咱們再敬也不遲。」
李鈺搖頭笑道:「少將軍這話說的,難道太子要再這西涼城裡一天天醉下去不成?」說著,李鈺端起酒碗站起來,朝著眾人一舉,朗聲道:「國公爺,夫人,以及諸位將軍!太子年幼,不勝酒力,我李鈺在這裡敬大家一碗,感謝大家為中原數萬萬百姓浴血拚殺死而後已!也慶祝今日的勝利!干!」
「早就耳聞公主巾幗不讓鬚眉,今日一見,果然英姿颯爽,鳳儀天成!我等能有幸與公主同飲,真是快意!來,大家都同公主乾了這碗!」衛長卿朗聲笑道。
「干了!」
「干!」
十幾位將軍以及幾十位統領校尉等人嘩啦一下全都站了起來,可謂是一呼百應。
原本以為最沒用的兩個人,居然在關鍵時候大顯身手,著實令人刮目相看。軍營是最崇尚武力值的地方,今天李鐸狙殺了他們的頭號敵人,這些將士們對待李鈺姐弟倆的態度自然跟那天晚上的接風宴大不相同,言談舉止之間都透著一股敬意,另外還有一層親密——一起殺過敵了,那感情自然就不一樣了啊!
所以儘管李鈺和李鐸二人的酒裡摻了大半兒水,但大碗大碗的喝下去,不到半場還是醉了。
李鈺趁著李鐸還沒有醉的不省人事時,偷偷地往他嘴裡塞了一顆雲啟配製的解酒丹給他含著。然後自己也含了一顆,乾脆靠在身後的靠背上閉目裝睡。
李鐸見她這般,自然也不再硬撐,直接推翻了碗裡的酒也趴在桌子上睡了。
他們兩個,一個是二九年華的姑娘家,一個是十來歲的少年郎,跟一群軍營裡的悍將們喝酒,醉成這樣也不算丟人。而那些人反而覺得公主和太子兩個人豪爽率直,對他們毫不設防,這也正迎合了眾人的行事風格。
唐氏歎了口氣,低聲罵了一句衛奕星:「沒分寸的東西!就知道往死裡灌酒,如今人都醉成這樣了,可怎麼好?」
「母親怕什麼,醉了睡一覺,明日醒來喝一碗咱們獨門配製的醒酒湯也就好了。」說著,衛奕星放下酒碗上前來要抱李鈺,卻被唐氏攔住:「去去!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公主才不是那等狹隘的女子。之前在京城,我們曾一同飲酒,一同騎馬!」衛奕星得意的神色裡閃過一絲失落,低聲歎道:「我們是無話不說的好友呢!」
唐氏上前把李鈺半扶半抱的拉起來,又吩咐自己的兒子:「行了,你去照顧太子殿下,公主交給為娘了。為娘保證把你這好朋友給照顧妥當嘍!」
衛奕星笑了笑,轉身把去抗李鐸。
花滿樓忙道:「少將軍,還是屬下來吧。」
「我來。」衛奕星低頭看了一眼白皙柔弱的少年,笑道,「太子殿下是今天的大顯身手,本少將也應該好好地照顧疼惜他才對。」
李鐸雖然醉了,但還沒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嘴裡含著解酒丹腦子裡更清醒了幾分,聽見衛奕星說這話,差點沒睜開眼睛罵娘——疼惜?疼惜你個大頭鬼!最討厭的,這混蛋居然給自己來了個公主抱!娘的!若不是怕睜開眼睛在被人灌酒,李鐸真的很想一巴掌呼到那張可惡的臉上。
唐夫人和衛奕星親自照顧李鈺李鐸二人,花滿樓等人自然也不好再繼續留下來喝酒,大家忙起身跟隨。
衛奕星卻回頭笑道:「花爺,你們儘管喝你們的,我母親照顧公主,難道還比不上你們這些糙老爺們而?至於太子爺,有我呢,你們放一百個心就是。」
「少將軍說的是。只是……服侍人的事兒怎麼敢勞煩您呢,還是我們來吧。」花滿樓笑道。
「沒關係,我這不是想趁機討好一下太子爺,趕明兒他有空了好點撥一下我那槍法。」衛奕星笑著挑了挑劍眉,「怎麼,你們該連這個機會也不給本少將吧?還是根本就不放心我?」
「不是,不是。」花滿樓忙擺手,衛奕星跟李鈺的關係,他們之前在京城裡的種種,花滿樓都是親眼目睹,相信時至今日,就算皇上沒有把公主許給衛家,以衛奕星坦蕩的性子也不會對李鐸怎樣,於是笑道:「哪敢呢。只是……如此就有勞少將軍了。」
就算是不放心,花滿樓嘴上也不會說,只是看著衛奕星抱著李鐸離開之後,給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自然有人悄悄地跟上去暗中照看太子不讓他有什麼閃失。
李鐸聽見花滿樓的話時又在心裡爆了一句髒話,便被衛奕星抱著一路回了他安置的小院。
一路走來,衛奕星低聲笑著看枕在自己懷裡雙目緊閉的白皙少年,忍不住歎道:「這小模樣長得真是俊。細皮嫩肉的跟個小娘子一樣。」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李鐸的怒火,讓他忍無可忍。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太子爺自然不會暴跳如雷從衛奕星的懷裡掙脫出來給他一記左勾拳或者直踢腿什麼的,太子爺雖然年少輕狂可也是個腹黑的主兒。他裝作不舒服的樣子微微掙扎了一下,被擠在自己和衛奕星身體之間的手肘稍微換了個方向抵著衛奕星肋骨一下胃部之上的位置,用寸勁兒往裡頂了一下。
「嗷!」李鐸立刻痛呼一聲,差點把手上的人給拋出去,呲牙咧嘴的嚷道:「你幹嘛?!暗害我啊!」
李鐸低低的哼了一聲,往衛奕星的懷裡靠了靠,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繼續裝睡。
「娘的!你這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啊?」衛奕星看著懷裡太子爺那無辜的小臉,低聲罵道。回答他的,卻是太子爺沉沉的呼吸聲。
「唉!槍法那麼好,怎麼酒量就這麼淺!「衛奕星遺憾的歎了口氣,忍著上腹的疼痛抱著李鐸加快了腳步。
進屋後,衛奕星把李鐸放到床上,先從懷裡摸出火折子點上了燈,然後又轉身回來服侍太子爺脫了靴子又寬衣解帶,拉過薄被給他蓋上卻捨不得走,而是在一側身靠在李鐸身邊側躺下去。
李鐸原本想著終於到床上了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卻不料那傢伙竟然貼著自己身邊躺了下來,挨得這麼近跟自己擠成一團不說還一身的酒氣,熏都熏死了!
於是他側轉了身子想要面向裡,卻發現身上的被子被衛奕星壓住了,他想要翻身還不能夠。
衛奕星原本躺在李鐸身邊就一直盯著他的臉看,見他轉身轉不過去微微蹙眉時,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我說太子爺,差不多行了哈!這兒沒人灌你喝酒了你就掙開眼吧。」
李鐸自知再也裝不下去了,於是睜開翻紅的眼睛,沒好氣的哼道:「你怎麼在這裡?」
「喲,太子爺還不高興了?」衛奕星側了側身,低頭看著一臉冷漠的李鐸,低笑道:「好歹是我送你回來的好吧?我鞍前馬後的伺候太子爺上床,您不表示感謝也就罷了,還這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是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我想睡了,麻煩您回吧。」李鐸抬手鬆了松身上的被子,轉身向裡給了衛奕星一個後背。
「我喝多了,沒辦法再走回去了,就在這兒跟您湊合一晚上吧。再說,這屋裡也沒有人,萬一晚上太子爺喝個水尿個尿什麼的,我也剛好搭把手。」
「你……」李鐸僅存的一點睡意也被這兩句話給氣的煙消雲散,他忽的一下掀開身上的被子坐起來,卻又沒發火,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衛奕星:「什麼時候,衛少將軍也變成服侍人起夜的人了?」
原本這樣的話,衛奕星自然是受不了的。他就算是率直豪爽,可也是被父母嬌生慣養被一群將軍護衛簇擁著長大的,內心的驕傲肆意絕不比李鐸少。但是他看見李鐸雙頰帶粉雙眸含嗔的小模樣時,又忍不住笑了:「是啊,少爺我自然不是服侍人的人,但你不一樣啊!您是太子爺啊!能在太子爺身邊近身服侍,說起來也算是一種榮耀吧?」
他笑的痞裡痞氣,一看就是沒懷著正經心思。李鐸不是真正無知的十歲少年,豈能看不出來?
「你給我下去!」李鐸一怒之下,抬起腿一腳把他踹下了床。
「噯——你!」衛奕星完全沒有防備,被李鐸踹了個正著。
幸好李鐸本身就身體弱論力量跟衛奕星完全不能比,加上又喝了酒,這一腳踹得並不狠,衛奕星的腿被踹下去,屁股還坐在床上,並沒有達到李鐸預想的效果摔個仰八叉什麼的。
「無聊!」李鐸恨恨的瞪了衛奕星一眼。
「好好……我無聊。」衛奕星再好脾氣這會兒也有些惱了,一拍屁股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冷笑著嘟囔:「我他娘的是挺無聊的……有病麼這不是。」
李鐸看著衛奕星摔門而去,自己起身至門口看了看外邊,又把門閂插好方轉身倒去床上睡下。
許是太累,也許是被衛奕星給氣著了。李鐸一夜沒怎麼睡好,早晨醒來時腦門像是挨了一記重拳,又悶又疼。起身坐起來的時候他忍不住痛苦的歎息了一聲,花滿樓忙問:「太子殿下,頭疼啊?」
「昨晚喝太多了。」李鐸抬手揉著太陽穴。
「衛少將軍叫人送了醒酒湯過來,公主用過了,說效果挺好的,這是他們衛家祖傳的方子,最適宜宿醉醒來後喝,說不但能緩解宿醉的頭疼等症狀,還養胃。」花滿樓說著,遞上一碗乳白色飄著香菜末的濃湯。
李鐸本來要喝,但聽見是衛奕星叫人送來的又沒了胃口,抬手把湯碗放回去,不耐煩的說道:「我洗把臉就好了。」
「那我叫人給殿下弄溫水來。」
「不用了,哪裡那麼嬌氣。」李鐸說著,站起身來攏了外袍,出了院門走到一口井邊,對正在提水的一個護衛說道:「這桶水給我用用。」
「哦?太子殿下……呃!」護衛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驚訝的看著太子殿下彎腰把自己的臉整個泡進了水裡。
花滿樓上前去朝著那護衛擺了擺手,護衛欠身離去。
李鐸秉著呼吸把自己的腦袋浸在冷水裡好一會兒,感受著沁涼的水透過肌膚,涼意滲入腦門。直到肺裡的氧氣用完不得不換氣才抬起頭來。
伴著『嘩』的一聲水響,李鐸長長的他舒了口氣,歎道:「痛快!」
「太子殿下,這可有悖於養生之道,公主知道了又要說你了。」花滿樓忙遞上一條粗布手巾,勸道。
「花爺,你跟姐姐在一起久了,人也變得婆婆媽媽的了。」李鐸接過收進來蒙頭蓋臉的抹了一通,笑道:「姐姐叫姐夫雲嬤嬤,我該叫你花嬤嬤了。」
「你怎麼一大清早用冷水洗頭髮?」李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鐸朝著花滿樓做了個鬼臉,歎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公主,早安。」花滿樓微笑著朝李鈺欠了欠身。
李鈺走到李鐸面前皺著眉頭看了他兩眼,才不悅的說道:「你這樣子會容易上風,落下頭疼的毛病知道嗎?小孩子家不懂事,瞎胡搞!」
「知道了!」李鐸用手巾用力的擦乾脖子上的水漬後,隨手丟給花滿樓,又道:「我回去換衣服。」
李鈺看著他離開,皺眉問花滿樓:「他怎麼了?」
「不知道,一早醒來就發脾氣。」花滿樓無奈的歎道,「許是不喜歡這西涼城?這裡的確事事都不方便,我們聖旨也傳到了,圖昆也殺了,重挫了回鶻的銳氣。公主和太子身繫大周社稷安穩,實在不適合在這裡久留,還請公主早作打算,早回帝都向陛下復旨。」
「事情還沒辦完呢。」李鈺蹙眉道,「來了西涼這幾日,還沒找機會跟寧國公好好地聊聊將來的事情。另外,還有燕王那邊,他既然要復國報仇,我們就決不能視而不見。」
花滿樓點頭道:「公主說的是。燕王封地距此地不到五百里,我們可向寧國公借兵,直搗黃龍,平了燕州也不是多難辦到的事情。」
「嗯。」李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早飯後,李鈺和李鐸二人一起去見衛長卿,聽說李鈺要借兩千精兵去討伐燕王,衛長卿沒含糊,直接點了他的兒子,吩咐道:「奕星,你帶兵助公主和太子一臂之力,務必把事情辦妥當。」
衛奕星拱手道:「父帥放心,兒子一定活捉燕王,平復燕州。」
衛長卿點頭說道:「事不宜遲,你這就去點兵吧。」
「是。」衛奕星說著,又轉眼看向李鐸,「太子殿下是否要同末將同去?」
李鈺扭頭看著李鐸,微笑道:「鐸兒不是一隻想見識一下寧國公手下的精兵悍將嗎?不如同少將軍同去。」
李鐸起身說道:「如此,我就跟隨少將軍去長長見識。」
衛長卿又叮囑衛奕星務必護好太子尊駕,不許有任何閃失。衛奕星一一答應,二人並肩離去之後,李鈺方笑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少將軍英氣逼人,又是一代國柱良將。」
「那又能怎麼樣?不還是入不得公主的青眼?」衛長卿哂然一笑,抬手端起手邊的茶盞,低頭輕輕地吹著茶末。
李鈺聽了這話頓覺尷尬,一時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幸好旁邊唐氏笑著為她解了圍:「這玩笑開的!公主是個姑娘家呢,這叫人家說什麼好?」說著,唐氏又朝著李鈺歉然一笑,「公主別介意,我們家國公爺一介粗人,不會開玩笑還偏生愛說笑話。」
李鈺自然不是那等扭捏的小女兒家,於是釋然一笑,說道:「說句心裡話,衛奕星英武不凡,豪爽大氣,心底無私,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李鈺對他很是欽佩。上次他入京,我們在唐將軍府中相遇,便有相見恨晚之感。說起來,根本不是衛奕星入不得我的青眼,而是我愛上別人在先。之前我還不知道改怎麼跟國公爺和夫人說這件事情,如今看二位伉儷情深,想必都是性情中人,所以才實言相告。以免將來在這件事情上生出什麼誤會來,又或者被別人添油加醋橫生枝節,使得我們之間生出隔膜,豈不遺憾?」
唐氏立刻笑道:「公主果然是玲瓏剔透之人,怪不得我們家星兒對你一隻讚不絕口。反倒是我們夫婦兩個有些狹隘了,還請公主見諒。」
「我與奕星,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這世界上的感情有千百種,縱不能牽手百年,也不影響我們的友誼。在李鈺的心裡,奕星是生死朋友,而國公爺和夫人一樣是我的長輩。所以,國公爺和夫人怎麼說怎麼做,李鈺都不會生氣。更無從『見諒』之說。」
唐氏無奈的笑道:「公主這話說的,可叫我們有些無地自容了。」
「好了!既然公主這麼說,此事就到此為止。我們衛家世代忠良,效忠的也不僅僅是某個一個皇族,我們守護的是中原的數萬萬蒼生以及這千萬里的錦繡山河。誰能讓百姓過安穩日子,誰能把江山治理的如錦繡畫卷,我們便效忠誰。我衛長卿一輩子坦坦蕩蕩,從不怕誰詬病。公主可把我衛某這句話如實告訴大周天子陛下,若陛下覺得我衛長卿有不臣之心,也盡可褫奪我的爵位。我衛長卿絕無二話。」
「國公爺想多了。」李鈺微笑道,「眾所周知,我父皇之前也不過是一介商賈,當初是因為不甘心死在北胡鐵騎的馬蹄之下,才不得已奮起反抗。後來的一切看起來是機緣巧合,但實際上,他在決定扛胡的那一刻起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想要不被欺凌,不被踐踏,就不得不站得更高,不得不登上大寶。大周成立不過四年的時間,北胡被打回圖母河以北,之前一片荒涼民不聊生的中原江北一帶如今百姓溫飽已經解決,中原百廢初興,宛如冬去春來一片欣欣向榮。國公爺若是不信,等過兩年平定了回鶻,可回中原走一走,看一看麼。」
「公主好大的口氣!過兩年平定了回鶻……哪有那麼容易啊!若說皇上有更合適的將帥之才替我衛長卿回家養老么,倒是還有可能。」衛長卿冷笑。
「兩年麼,是有些短。不過最長也用不了五年,回鶻一帶必要平定。」李鈺自信的微笑著。
衛長卿直視著李鈺,半晌方道:「星兒一直在本帥面前讚揚公主,說公主足智多謀,胸懷大志,是百年不見的奇女子。那麼今日本帥就聽聽公主的智謀,該如何在五年之內平定回鶻?」
「在回答國公爺這個問題之前,我想請教國公爺一個問題。」李鈺說道。
「公主請講。」衛長卿說道。
「請問國公爺,回鶻民族隨人曾經一統中原,但那畢竟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他們的祖先自從被大雲開國皇帝從燕大都趕出去之後,便回到了他們遊牧的生活方式。自大雲朝到現在二百六十多年之中,他們屢次進犯中原,真的只是為了恢復他們大元王朝嗎?」
衛長卿冷笑道:「不可否認,回鶻各部落之中的確有一些人存著這樣的妄想。但實質上,什麼恢復大元王朝的說法早就如同陽光下的泡影,看著絢麗,不過是一戳即破的借口而已。他們屢次進犯我中原,無非是因為他們需要中原的絲綢,茶葉,瓷器以及鍋碗瓢勺等生活用品。西涼城往西往北是一片茫茫草原,他們世代遊牧,居無定所,羊肉,羊奶,馬匹和皮草根本滿足不了他們的生活需要。所以他們就來搶。」
李鈺點頭道:「國公爺目光如炬,說的一點都不錯。這也正是晉地商人的依存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