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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追查到底! 文 / 滄海明珠

    跟李鈺等人一樣,甚至比他們更加著急關山行蹤的雲啟,此時也立在秋雨之中,皺眉沉思。長策舉著一把大傘站在雲啟身側給他遮雨,站了半個多時辰了雲啟都沒說話,於是勸道:「王爺,外邊濕氣冷氣太重,還是回無力去等吧。」

    「再等一會兒。」雲啟擺了擺手,微微虛起眼睛看著眼前的雨幕。

    因為李鈺說不想再見到他,所以他便沒有參加燕北邙的葬禮,只是叫長策送去了一份極重的奠儀。當時不知內情的長策還低聲嘟囔了一句,公主又不缺錢,王爺難道不擔心她的身體嗎?

    怎麼能不擔心?雲啟從心裡沉沉一歎,儘管她說出那麼無情的話,他還是沒有真正的怪她。他雲啟不是傻子,李鈺對他的感情如何他心裡明鏡似的,看見李鈺傷心欲絕的樣子他心如刀絞,但他是男人,男人所應該做的不僅僅是陪在她身邊溫言軟語,還應該想她未曾想,做她不能做。

    長策看著雲啟的臉色不敢再勸,無聲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便有護衛遞過一件厚厚的西洋呢子斗篷來把雲啟身上的重緞斗篷換了下去。

    雲啟抬手牽住了斗篷前襟柔軟的白狐風毛時,微微一怔。他微微低頭看著雪白的狐毛,一下子想起李鈺去年冬天給自己做的那件狐毛小襖。

    「唉!」幽幽的一聲長歎,是心裡說不盡的焦慮和惆悵。

    「王爺。」夜雨中閃現一道黑色的身影,奉命查詢關山下落的影衛出現在面前的雨中。

    雲啟上前兩步行至影衛跟前,沉聲問:「怎麼樣?」

    「屬下查到關山在江寧碼頭見過七爺的護衛安信,之後關山便打發其他人先行護送藥材北上。」

    「安信呢?」

    「屬下去過了渝陽找安信,可是七爺說安信一直在他身邊並沒有去過江寧。」

    「那你見到安信本人了沒有?」

    「見到了,就在七爺身邊。」

    「是你的情報有誤,還是七哥說謊?」雲啟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寒光。

    影衛朝著雲啟躬身,平靜的說道:「屬下查證,當時有個漁夫剛好在碼頭上修補魚網,屬下拿著關山的畫像去問過他,他說那天黃昏時分的確見過畫像上的人,還聽見他稱呼對方為安信。所以屬下以為,若非七王爺不知道安信離開過渝陽,便是在撒謊。」

    「七哥……」雲啟的手死死地攥住狐皮風毛,暗暗地咬牙。

    影衛沉默了片刻不見雲啟有所指示,便再次躬身,平靜的說道:「因為事情牽扯到七爺,所以屬下等不敢隨意行動,所以請王爺示下。」

    「查。」雲啟沉聲說道,「這件事情不管牽扯到誰,都要一查到底。」

    「是。」影衛拱手,悄然退下。

    雲啟依然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面前的雨霧,任憑雨水打濕了衣袍的下擺。

    「王爺……」長策一直站在雲啟身邊,看著雲啟蒼白的臉色,擔心的勸道:「您前陣子感染過瘟疫,身體受創還沒有完全恢復,還是不要在雨中站著了。」

    雲啟微微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屋子。

    「王爺。」西月端著一碗熱湯送到雲啟的面前,「外邊濕氣重,這湯裡我叫人加了生薑。」

    「你怎麼回來了?」雲啟納悶的問。

    西月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介川他們三個留下給太傅守墓三日,將軍府那邊空蕩蕩的,所以我就回來了。」

    「嗯,新婚之日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難為你了。」

    西月苦笑道:「比起王爺和公主,我這點為難算什麼?只是可惜燕太傅那樣一個光明磊落之人居然遭此毒手,真是可恨。」

    「是啊,真是可恨。」雲啟捧著薑湯,喃喃的說道。

    西月看著雲啟的表情,試探著問:「王爺可曾查處了什麼?」

    「還沒有。」雲啟歎道,「關山這次怕是凶多吉少。」

    「菩薩保佑!」西月朝著窗外雙手合十,「保佑關山千萬別出事……」

    秋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雨聲攪的人心煩意亂。

    紫宸殿內,皇上披著斗篷靠在龍榻上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抬手把一份奏折丟回了炕桌。

    「陛下,這湯藥再不喝就涼了。」旁邊的總管太監躬身勸道。

    「拿走。」皇上擺擺手,「朕不想喝。」

    王德又躬身勸道:「陛下,這風寒雖然不是什麼重病,可陛下身繫社稷安危,還是要保重龍體。」

    「哼,保重龍體,保重龍體!保重龍體有個屁用!蒼原死了這麼久了,朕居然還沒查到兇手!朕無能啊!」皇上生氣的推開王太監,站起身來往殿外走。

    「陛下!您可不能再吹冷風了。」王德忙放下藥碗,轉身去拿了鴉青色金線飛龍紋鶴氅追了出去敢在皇上出殿門之前給他披在了身上。

    「胡宗瑞呢?!」皇上好歹還有幾分理智,沒有跑出去淋雨,而是站在門口的廊簷下看著眼前的雨幕。

    「胡大人今晚當值,皇上要宣他,奴才這就叫人去崇華殿傳話。」

    「算了。」皇上想說宣胡宗瑞來見駕,但話到嘴邊也只是無奈的歎了口氣,搖頭道:「他掌控的情報沒有烈鷹衛的十分之一,找他也沒用。」

    「是。」王德也不敢多說。

    皇上盯著雨幕看,眼前浮現的都是燕北邙的笑臉,以及當初他們兩個人活著嬉笑怒罵,或者並頭密探的情景。

    想起燕北邙曾經罵他對女兒不負責任,一味的縱寵,把她養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但貪財而且還喜歡偷東西,而且還滿世界闖禍,罵他這不是疼愛而是禍害。

    他還罵自己是個奸商,只知道當老好人和稀泥,把嚴格管教女兒的事情撩給旁人。

    後來他又說,天下大亂,真正的英雄應該謀萬事基業。

    他勸自己登基為帝,主宰天下。

    他說只有自己登基為帝,封心愛的女人為皇后,心愛女人的孩子做這世上最逍遙自在的公主,才不枉當一回男人。

    就在他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還在嘲笑自己一味的阻攔女兒的婚事,才讓鈺兒的終身耽誤到了這個時候,看著人家成婚你倒是巴巴的來做高堂等著新人拜了?

    ……

    皇上站在黑金磚平鋪就的高台上看著雨霧迷茫的夜空,全然沒發現已經拾級而上的殷皇后。

    「皇上,皇后娘娘來了。」王德在一旁輕聲提醒。

    「嗯?」皇上回神,低頭看去,果然見殷皇后披著一襲墨綠色雀金呢斗篷扶著一個宮女的手緩緩地踏上台階走到了自己面前。

    「臣妾給陛下請安。」皇后徐徐下拜。

    「起來吧。」皇上伸手,在皇后跪地之前把她拉住,「天氣涼了,你身子又弱,有什麼事情吩咐下人過來跟王德說一聲也就罷了,怎麼自己冒雨來了?」

    「臣妾聽說陛下受了風寒,知道陛下一向最痛恨吃藥,所以過來瞧瞧陛下。」殷皇后溫婉的笑著,病態的容貌在夜雨中宛如一多白薔薇,嬌柔弱小,令人望之生憐。

    「皇后有心了。」皇上伸手握住殷皇后的手,又歎道:「還說朕呢,你這手如此冰冷,還在雨中行走。縱然記掛朕的身體,也該叫人抬一頂暖轎過來。」說著,他便拉著殷皇后往殿內去了。

    「臣妾煮了參湯,裡面加了生薑片,陛下好歹喝一碗,發點汗出來,身上也輕鬆些。」皇后從身後宮女的手裡接過保溫的提籃,打開蓋子從裡面端出一隻明黃色的南瓜型燙煲。

    皇上看著銀皇后給自己盛湯,又道:「這些事情讓御膳房去弄就行了,你又何必親自操勞。」

    殷皇后盛了一碗湯遞到皇上面前,溫柔的笑道:「御膳房做的,陛下不吃,王公公也沒辦法。其實臣妾這手藝比那些御廚們的確差了很遠,但是臣妾親手做了,陛下好歹看在我們夫妻情分上,總不好拒絕嘛。」

    「皇后說的是。」燕北邙微笑著接過湯碗,放到唇邊輕輕地吹了吹,大口的喝下去。

    皇后看著皇上把參湯喝完,方勸道:「臣妾知道燕太傅的事情讓皇上十分的傷心,但逝者已矣,臣妾覺得太傅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見皇上這樣傷心,皇上也該節哀順變,保重龍體才是。」

    「皇后說的是,朕知道了。」提到燕北邙,皇上臉上那點淡淡的笑意有隱了去。

    殷皇后瞧著皇上的臉色,又輕聲歎道:「臣妾聽說鈺兒留下為太傅守墓,這事兒也太不合規矩了。且不說公主給臣子守墓實乃有失國體,單說那兇手尚未落網,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吳大人大門也不該把公主留在那裡。陛下還是派人把她早些接回京才好。」

    「蒼原待鈺兒猶如親生,他又沒個一兒半女的。鈺兒這樣做也是人之常情。說道她的安全,有韓岳和數千羽林衛在,朕倒是不怎麼擔心。」皇上說完,幽幽的歎了口氣。他只是覺得燕北邙死後自己的女兒明顯疏遠自己,這種疏遠讓他的心裡一片空茫。

    「陛下。」殷皇后看著皇上一臉的落寞,轉身走到他的身後,抬手輕輕地揉按著皇上的肩膀,「兇手的事情,可有什麼線索了?」

    「沒有。」皇上搖了搖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皇后按壓的手勁兒略微重了一點,低頭看著皇上似乎挺享受的樣子,又試探著問:「臣妾聽說,那兇手用的是咱們大周新造的長銃?」

    「是啊,那人第一槍打爛了桌上的湯盅,蒼原立刻撲到朕的身上護住朕,然後下一顆子彈就打中了他的腦門!蒼原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留下,就……」皇上說到這裡,痛苦的抬手摀住了臉,用力的揉著眉心,「都怪我……為什麼反應那麼慢?否則蒼原也不會……」

    當時的情景像是用刀子刻在他的心裡,每次回憶起來都是鮮血淋漓。

    「陛下!」殷皇后從皇上的背後摟住了他,溫聲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太傅是陛下的至交好友,關鍵時候他保護陛下只是出於本能。那種時候千鈞一髮,陛下哪裡能夠想那麼多。」

    「蒼原死了,不但鈺兒恨朕,朕自己更恨自己!」皇上痛苦的低吟。

    「公主怎能怪陛下?太傅不但是公主的師傅,也是陛下的朋友。這些年太傅在在們家,陛下也從來不曾虧待過她……」殷皇后納悶的說道。

    皇上不等殷皇后說完便皺著眉頭擺手:「不要說了!」

    「是。」殷皇后輕聲答應著,「陛下累了,不如臣妾服侍您就寢吧?」

    「嗯。」皇上緩緩地點了點頭,朝殿外喚了一聲:「王德?叫人準備暖轎送皇后娘娘回翊坤宮。」

    殿外的王德忙答應了一聲。

    皇上抬手拍拍殷皇后放在自己肩頭的手,低聲說道:「你先回去,朕過幾日再去看你。」

    「是。陛下也多多保重龍體,您就算不為大周江山想,也該為鐸兒還有年幼的鈴兒鈞兒他們想想。」殷皇后眼睛裡閃過一絲失望——她人都到了紫宸殿,卻又被送了回去。皇上就如此厭棄她了不成?

    ……

    「哼,不過是人老珠黃,昨日黃花。偏生還沒有自知之明,非得舔著臉上前去討沒趣兒!」恭嬪把懷裡的孩子遞給楊嬤嬤,撇嘴冷笑。

    「娘娘說的是。」楊嬤嬤抱著小皇子李鈞,低聲笑道,「前幾天她還謀劃著請皇上立太子呢。如今出了這事兒,只怕想都不要想嘍!」

    「陛下跟燕太傅可是幾十年的交情。我之前曾聽母親說起過,聽說先周皇后生前是個絕世才女,長得也好,燕太傅也是傾慕周皇后的。後來這周皇后還是選中了陛下,只無奈她先天身子弱,生下大公主之後便一病不起,沒幾年就過世了。按說佳人香消玉殞,這燕太傅的一腔癡情也該收了。誰知道人家偏生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天下女子千千萬再也沒有人能入得了眼。這一蹉跎就是幾十年,最後還是為了陛下送了性命——真是可憐吶!」

    「娘娘說的是。」楊嬤嬤把已經睡著的小皇子放到旁邊的小床上,拿了小被子蓋好,方轉身來悄聲說道,「這如今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娘娘也要抓住了。」

    「什麼機會?」楊心怡納悶的問。

    「趁著陛下正傷心,娘娘也該在陛下面前多走動走動。陛下感懷故人,難免也會想起咱們家老爺。如此,陛下見了娘娘,能不更生憐惜之情?娘娘趁機鞏固一下跟陛下的感情以為將來打算。」

    恭嬪輕笑道:「嬤嬤說的是。」

    這邊主僕二人正商議著,外邊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小宮女匆匆進門來,裙裾被雨水打濕,一路滴著水行至恭嬪跟前,焦急的說道:「娘娘,奴婢回來了。」

    「死丫頭,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若是再晚一會兒,宮門下了鑰,你就得死在外邊了!」楊嬤嬤先罵道。

    「嬤嬤莫要罵她。青兒妹妹定然不是故意的,許是遇到什麼事兒了。」楊心怡打斷了楊嬤嬤的話,微笑著寬慰小宮女,「你也別怪嬤嬤,她不過是擔心你的安危。」

    「是,奴婢不敢。」青兒忙又膝行兩步上前去,壓低了聲音說道,「娘娘,奴婢之所以回來這麼晚,是因為在宮門外碰到了一個人。」

    「什麼人?」恭嬪見小宮女的神色就知道事情非比尋常。

    「翊坤宮的周嬤嬤。」小宮女低聲說道。

    「皇后身邊的第一人?這麼晚了,她出宮去做什麼?」

    「她跟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說了幾句話,還交給那人一包東西。因為天氣黑又下著雨,奴婢藉著雨聲慢慢地靠近了,大概聽見是周嬤嬤再衝著那人發牢騷,說沒有按計劃行事,差點壞了皇后的大事。還說……若是真的把皇上怎麼樣了,皇后娘娘必然會要了誰的命什麼的。那黑衣人披著斗篷遮著臉,但身上卻帶著煞氣,奴婢怕被他們發現了,便躲在樹叢後面不敢出聲,直到他們二人散了一刻鐘之後方敢出來。」

    「差點壞了皇后的大事?還說『若是真的把皇上怎麼樣了』?把皇上怎麼樣了!壞了大事……把皇上怎麼樣……」恭嬪緩緩地重複著小宮女的話,忽然心頭一震,轉頭看著楊嬤嬤。

    「娘娘,莫非……」楊嬤嬤此時也明白了幾分,臉色蒼白的嚇人。但那句話實在太重,她輕易不敢說出口。

    恭嬪微微冷笑,給了楊嬤嬤一個肯定的眼神。

    楊嬤嬤忽然轉頭瞪著小宮女,恐嚇道:「青兒,今天這事兒你無論如何不准跟別人提及。否則你性命不保,明白嗎?」

    「是,奴婢明白。」小宮女忙應道。

    恭嬪又微笑著摸了摸小宮女的臉頰,說道:「你一向都懂事乖巧,本宮早就有心把你調到身邊服侍,只是你年紀太小了。不如這樣,從明兒起,你就跟著橙兒吧,好好地跟她學學如何打理本宮的首飾和衣裳。過段日子橙兒去照顧二皇子,你就接替她的差事,如何?」

    打理衣裳首飾可是肥差,主子們不喜歡的東西往往都一甩手隨便賞人,更或者有些小瑕疵或者磕壞碰壞不成雙成對的東西往往都便宜了這些宮女。

    於是小宮女忙叩頭道:「奴婢謝娘娘恩典。」

    恭嬪微笑道:「看你這孩子衣裳都濕透了,快下去換了,記得喝碗薑湯去去寒氣。」

    「是,奴婢謝娘娘,奴婢告退。」小宮女又磕了個頭,方起身退了出去。

    屋子裡又只剩了恭嬪和楊嬤嬤兩個人。

    恭嬪轉頭看著楊嬤嬤,楊嬤嬤也看著恭嬪。

    半晌,楊嬤嬤方咬牙道:「她可真是狠心啊!居然會做這樣的事情!她怎麼想得出來?陛下可是她的丈夫!」

    「如果陛下出了意外,會怎麼樣?」恭嬪冷笑著問。

    「陛下出了意外,就是大皇子登基……啊!原來她打得是這個算盤!」楊嬤嬤倍感震驚,又罵道:「多虧了燕太傅,否則……咱們可全完了!」

    恭嬪咬牙道:「是啊,若是她的兒子登基為帝,我和鈞兒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所以,娘娘一定要把這事兒稟報給皇上!」楊嬤嬤咬牙道,「皇上肯定會賜死那個謀殺親夫的賤人!」

    恭嬪冷笑搖頭:「嬤嬤你把這事兒想的太簡單了。」

    「娘娘是說沒有證據?」楊嬤嬤滿不在乎的說道,「只要皇上起了疑心,就會徹查翊坤宮。老奴就不信她能把屁股擦得這麼乾淨!」

    「我覺得,陛下未必就會徹查。」恭嬪冷笑道。

    「為什麼?!」楊嬤嬤不解的問。

    「因為大皇子。」恭嬪轉頭看了一眼睡在搖床上的李鈞,「大皇子是陛下除了大公主之外最喜歡的孩子。陛下對嫡庶之分看的特別重。若我們只是風聞言事,很可能會被陛下壓下去。而且我們還因此得罪了皇后。」

    恭嬪說完,無奈的歎了口氣,緩緩地搖著頭,半晌之後方沉聲說道:「我們現在的勢力還完全不夠跟她抗衡。所以這件事情決不能告訴陛下。」

    「難道這事兒就這樣算了?!」楊嬤嬤不甘心的問。

    「不。」恭嬪咬牙道,「決不能就這麼算了。」

    「那要怎麼辦?」

    「想辦法把這事兒透給李鈺。」

    「不錯,大公主跟燕太傅師徒情深絕不亞於父女,若是她知道這事兒肯定不會罷休。再說,她們本來就不合……」楊嬤嬤得意的低笑著,「對了,大公主在菁華館還有人在,我們可以把這個消息悄悄地傳過去。」

    「嗯,這事兒不能拖太久,李鈺很快就要回來了。素園剛辦完了喪事,上官默和韓岳都已經成家,陛下不放心讓她住在那邊,肯定會把她接進宮裡來住。」恭嬪叮囑道。

    「奴才明白。」楊嬤嬤拍拍胸脯,「娘娘放心吧。」

    ……

    李鈺和韓岳上官默在燕北邙的墓前守了七日方回。

    這七日內不但雲啟和皇上都擔心的不得了,連景怡宮的恭嬪都坐不住了。

    幸好李鈺回京之後直接進宮,然後倒在皇上的龍榻上睡了個暈天昏地,醒來之後皇上說什麼也不讓她再回素園去,說要麼讓她直接住在紫宸宮偏殿,要麼去住菁華館。

    李鈺當然不可能住在紫宸宮,所以她帶著蓮霧去了菁華館。

    菁華館依然如故,只是往日的花紅柳綠和歡聲笑語都已經不在。

    李鈺剛進屋靠在榻上,李鐸便來了。蓮霧恭敬的把人讓進屋裡去,又去親自倒茶。

    「姐姐……」李鐸挨著李鈺坐下,看著李鈺消瘦蒼白的臉和懨懨的神情,忍不住紅了眼圈兒。

    李鈺把手裡的帕子丟過去,歎道:「我剛好些,你別又來招我哭。」

    「姐姐,母后的小廚房裡煮了血糯粥,裡面放了好些滋補的藥材,母后叫我拿來給姐姐,姐姐趁熱吃一點吧。」李鐸揉了揉眼睛,說道。

    「我不餓。剛剛在父皇那裡吃了點東西才回來的,粥先叫他們拿去小爐子上溫著,回頭我餓了再吃。」李鈺淡淡的笑了笑。

    「好。」李鐸答應著回頭吩咐隨著自己來的太監,「把東西送去姐姐的小廚房交給蓮霧。」

    太監答應著下去,李鐸又拉著李鈺的手,說道:「姐姐,你不要出宮去住了好不好?」

    「再說吧。」李鈺輕歎道。

    「姐姐……」李鐸有一肚子話要說,可看著李鈺的神色又不敢多說。

    李鈺反而安慰的拍拍他的手,勸道:「我沒事兒,就是太累了。你若想在這兒就安靜的坐著,我還想睡。」

    「好。」李鐸點點頭。

    李鈺果然又合上眼睛睡了。

    蓮霧端了茶來看見李鈺躺在榻上閉目睡著,李鐸安靜的坐在旁邊看著,於是悄聲說道:「公主既然睡了,殿下不如先回去,等明兒再來?」

    「不用,我就守著姐姐。你去收拾一下吧,不用管我。這屋子好久沒住了,雖然有人收拾,但必定不合姐姐的心思。」

    「可是,殿下您守在這裡做什麼呢?」蓮霧為難的問。

    李鐸微笑道:「不如你隨便找本書給我看吧。」

    「好吧,幸好公主還有些藏書留在這裡。」蓮霧轉身去打開書櫥,隨手拿了幾本書遞給李鐸,悄聲道,「殿下慢慢看,奴婢去收拾一下公主的臥房。」

    「嗯,去吧。」李鐸接過書來隨手翻開,卻見是一本翻譯過來的西方書籍,翻譯的書名叫《吝嗇鬼》。隨手翻開讀了幾段,便被書中的故事給吸引,於是藉著燭光認真的看了起來。

    李鈺借口想睡覺是不不知道該跟李鐸說什麼,心裡依然悲痛,只怕一說起來自己又要哭。

    她本來以為這段時間自己已經把眼淚哭干了心裡雖然悲痛但已經沒有眼淚了,卻想不到一看到李鐸掉眼淚,自己又忍不住想哭。

    在師傅墓前哭,在韓岳和上官默跟前哭,李鈺都覺得無所謂。但如果在李鐸面前哭,她覺得很不應該,作為長姐,若是在幼弟面前都哭哭啼啼,也太掉面子了。所以她在自己哭出來之前背過身去裝睡。卻沒想到自己這前前後後幾個月的光景一直操心勞碌又悲傷痛苦,早就心力交瘁。安靜的躺了沒一會兒竟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半夜三更天,李鈺睜開眼睛翻了個身,發現李鐸已經靠在一旁睡著了。於是蹙眉坐起身來,把身上的薄被掀開蓋在他的身上,自己悄悄地趿上鞋子起身下榻。

    一旁做針線的蓮霧聽見動靜忙抬頭看,見李鈺已經起身,便把針線簸籮從膝蓋上拿走,起身拿過斗篷來給她披上,並悄聲說道:「大皇子說什麼也不走,非要守著公主。公主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李鈺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睡得渾身酸痛,你幫我揉一揉肩膀。」

    「公主,去臥房吧。」蓮霧扶著李鈺輕著腳步進了臥房。

    李鈺坐在床上,蓮霧也隨後上床跪在李鈺身後給她揉按肩膀,一邊悄聲說道:「剛剛奴婢在外邊,聽見幾句風言風語,原本想說給公主,無奈大皇子在,就沒敢多說。」

    「什麼風言風語的你也信?」李鈺蹙眉問。

    蓮霧轉頭看了一眼臥房的門簾,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公主,這事兒是跟太傅遇刺的事情有關呢。」

    「什麼?!」李鈺聽說這話急忙回頭,頸椎骨因為她急劇的動作發出輕微的聲響,把蓮霧給下了一跳。她卻完全不在乎,一把抓住蓮霧的手,低聲問:「他們怎麼說?!」

    「她們說,是皇后娘娘想讓大皇子早日登基所以才……」

    「姐姐?!」蓮霧剛說了一個開頭,外邊傳來李鐸的呼喚聲,嚇得蓮霧趕緊的閉嘴。

    李鈺忙轉頭朝著門口應了一聲:「我在。」

    李鐸已經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看見床上的主僕二人,釋然微笑:「姐姐醒了?」

    「已經是半夜了,跟你的人都在外邊等著,你也該回去了。」李鈺看了一眼櫃子上的自鳴鐘,蹙眉說道,「否則,母后知道你出來大半夜的不回去,肯定又要生氣。」

    「也是。」李鐸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瞧姐姐。」

    「我送你。」李鈺說著就要披斗篷。

    「別。」李鐸忙攔住,「外邊夜風很冷,姐姐別出去了。」

    蓮霧忙道:「奴婢送殿下。」

    李鈺又叮囑道:「多叫幾個人仔細打著燈籠。」

    蓮霧送李鐸出了菁華館的院門,看著一行人簇擁著大皇子殿下一路遠去,拐過長長的甬路方才轉身回來。

    菁華館裡的人各自收拾了睡下,蓮霧把外間屋裡值夜的宮女打發出去,方抱著自己的被子擠上李鈺的床,把自己聽來的那些話原原本本的告訴李鈺聽。

    李鈺聽完之後並沒有下結論,只是細細的思索著。

    蓮霧等了半天沒聽見李鈺說話,因問:「公主,要不要查一查這些風言風語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這個肯定要查。這可不是小事兒,如果是真的,整個後宮就是天翻地覆。只怕這是有心人故意為之,想來一招借刀殺人罷了。」

    「誰敢算計公主?!而且還是藉著這麼大的事情。」蓮霧生氣的說道。

    「這個容易,只看皇后被廢之後誰得益最大,就肯定是誰。」

    「啊!是恭……」蓮霧說著,急忙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李鈺輕聲歎道:「小丫頭,跟了本公主這麼久了,你終於也學會了動心思了。」

    「奴婢以前就是個沒心沒肺的,總是服侍不好公主,幸虧公主仁慈才沒把奴婢趕出去。奴婢以後要認真做事,就算不能幫公主的忙,也不能壞了公主的事兒!」蓮霧低聲保證。

    「好啊,那你這幾日就悄悄地證實一下我的猜想,看這些風言風語是不是從那女人的嘴裡傳出來的。順便打聽一下那個周嬤嬤。如果需要幫忙的話,知道去找誰吧?」

    「去找王德公公的徒弟?」蓮霧遲疑的問。

    「王公公可是父皇的人。他們師徒二人若是在父皇和我之間選擇,絕不會選我,明白嗎?」李鈺淡淡的說道,「你去找紫宸宮的三順,還有御膳房的御廚魯彥。」

    「是,奴婢記下了。」蓮霧應道。

    ……

    然而,李鈺在菁華館裡沒等到蓮霧把傳言的事情弄清楚,便等來了另一個消息。

    第二日下午,靖安王雲越便進宮來探望李鈺,並帶給她一個十分有用的消息:在皇家銀行,有一個姓周的儲戶前幾天轉走一筆六百多萬的巨款,錢並沒有轉到其他銀行分部,而是轉到了恆德錢莊。

    雲越貼近了李鈺的耳邊,低聲說道:「姐姐,這個姓周的儲戶,就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周嬤嬤的兒子。他名下的財產十有*都是皇后娘娘的私產。」

    「錢進了恆德錢莊,就不受我們控制了。」李鈺慢慢地瞇起了眼睛。

    皇后為什麼會有這麼大一筆私房錢轉到恆德錢莊?

    單獨想這件事情自然不容易參透其中的玄奧,但若果把蓮霧聽到的那些風言風語與這事兒聯合起來想一想,就不難明白了——皇后娘娘是拿這筆錢買兇了!

    李鈺為了忍住心裡那股抄起槍去翊坤宮把那女人給崩了的衝動,手指狠狠地摳住椅子扶手,恨不得把這小葉檀木的椅子扶手給捏爛。

    「姐姐?」雲越被李鈺眼神裡的滔天怒火給嚇到,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吶吶的問:「姐姐你怎麼了?」

    李鈺狠狠地咬著牙不說話。

    雲越忍不住伸出手去撫上她僵硬的手,低聲勸道:「姐姐你別生氣,我這就去想辦法查這筆錢是轉入恆德錢莊誰的名下。」

    「查,一定要查。」李鈺咬牙道。

    「姐姐,你怎麼了?不過是幾百萬而已,不至於生這麼大的氣吧?」雲越納悶的問。

    「我沒事。」李鈺緩了緩情緒,勉強笑了笑。

    雲越忙寬慰李鈺:「外邊的事情姐姐放心,別的我不敢說,銀行那邊的事情姐姐只管交給我。我保證不會出岔子。所以,姐姐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哦!你看你都瘦成了一把骨頭,女孩子家要珠圓玉潤才好看。」

    李鈺忍不住苦笑,抬手摸了摸雲越的小腦瓢,歎道:「姐姐知道了。你也要保重,小孩子家太累了會不長個子,姐姐可不想你將來是個小矬子。」

    「才不會!」雲越說著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姐姐看我又長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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