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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背後 文 / 滄海明珠

    以往過年,燕北邙上官默韓岳三人都是跟李鈺一家人一起,燕北邙跟李闖相交多年,上官默和韓岳都是李鈺小時候帶回來的人,他們就如一家人一樣相處。

    然而李闖一朝登基做了皇帝,燕北邙三人就沒辦法跟他們一起過年了。

    然而三個人都是孤獨鬼,誰也沒有家人,再加上花滿樓這個遊蕩江湖一樣沒有家眷的人一起,在上書苑弄了一桌年夜飯,四個人吃吃喝喝倒也熱鬧,只是笑過之後各自未免心裡淒涼。

    李鈺的到來從很大很大的程度上緩解了這種表面熱鬧心底淒涼的氣氛。

    燕韓上官三人自然不必說,連花滿樓看見李鈺也十分的高興,隨後跟著李鈺進屋,一疊聲的笑道:「快看誰來了!我說,重新去弄幾個菜來,換酒,今晚咱們可真的要不醉不歸了啊!」

    燕北邙看見李鈺時淡漠的目光瞬間轉暖,韓岳和上官默更像是看見了親人,韓岳從懷裡摸出幾張銀票丟給身後的太監:「去吩咐廚房加菜。」

    太監得了銀子,高高興興的答應著下去。

    李鈺笑道:「韓將軍氣大財粗啊!如此大手大腳的什麼時候才能攢夠老婆本兒啊?」

    「什麼老婆本?」上官默看著李鈺在自己身邊坐下來,遞了一杯熱茶給她。

    「就是娶媳婦成家的本錢啊。」李鈺和不喝茶,只捧著水杯暖手。

    「且!又來!」韓岳跟了李鈺一個白眼。

    上官默卻微笑道:「無妨,若是介川要娶妻,我便把我積攢的俸銀全部送上做賀禮。」

    「此話當真?」李鈺立刻來了精神。

    「當真。」上官默笑這點頭,如果韓岳能娶李鈺,他的銀子留著也沒用了。如果他不娶李鈺,那麼自己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不管從哪一方面算,這銀子給得都值得。

    「誰稀罕你那幾兩俸銀?」韓岳拿過御酒來一把拍去了封泥,倒入酒壺中燙上,方朝著上官默挑了挑下巴,笑道:「若是你先我娶媳婦,我把我這幾年的家底都給你,如何?」

    上官默眉頭微蹙,緩緩地伸出手去,應道:「好。」

    「我說,你們兩個這算是什麼賭啊?」花滿樓笑道。

    「至親之人成家,就算是奉上全部家當也是願意的。」韓岳伸手跟他擊掌,賭約既成。

    燕北邙只是笑了笑,問李鈺:「你不在宮裡陪皇上和皇后娘娘吃年夜飯,反而跑我們這裡來瞎混?」

    「別說了,聽他們說話就累得慌,所以就來找師傅了。」李鈺端著酒杯朝燕北邙敬酒,「過年啦,我總要敬師傅一杯酒啊,祝親愛的師傅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哈!」

    「什麼話!」燕北邙笑著瞪了李鈺一眼,跟她碰了碰杯,把酒喝乾,又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麼胡說八道口沒遮攔的,以後誰敢娶你?」

    李鈺仰頭把酒喝掉,笑道:「哈!皇帝的女兒也愁嫁?」

    「到時候就怕滿京城的公子哥兒都躲著你嘍!」燕北邙笑歎道。

    「那不怕,還有川子呢!到時候讓他帶著羽林郎跟在我後面,本公主前面看上誰,後面就一股腦上去吧人給我搶回來。哼哼……」李鈺故作兇惡狀朝著眾人呲牙。

    「你真是……」韓岳的臉頓時黑了。

    上官默不動聲色的拿了酒壺給燕北邙倒酒。

    花滿樓笑道:「咱們公主可不愁嫁,後面不知排著多少個呢!」

    「花爺說的沒錯!」李鈺笑嘻嘻的舉杯,「咱們先說好了,等將來我出嫁的時候,你們如果都沒成家,就把你們壓箱底的寶貝都給我哈!」

    「嗯,這個沒問題,師傅壓箱底的東西都是你的。」燕北邙笑著端起酒杯。

    韓岳瞪了李鈺一眼也舉起酒杯。

    上官默若有所思的看著李鈺,也默默的舉杯。

    「就這麼說定了。只怕咱們壓箱底的東西公主都瞧不上呢!乾杯。」花滿樓最後笑道。

    幾個親人,幾杯烈酒,幾個小菜,幾句笑話。

    屋外冷風捲飛雪,身邊暖爐映笑顏。

    歡聲暢飲杯中酒,醉臥紅塵夢也酣。

    廣屋闊廈的上書苑裡,原本是毫不相干的五個人,卻因機緣巧合聚在一起,把酒夜話,痛飲酣醉。

    喝了沒多久,鼓樓的鐘聲就響了。之後煙火繽紛,帝都城的夜空繁花絢爛。

    燕北邙笑道:「好啦,一會兒該去給皇上拜年了。」

    花滿樓忙吩咐旁邊的太監:「取醒酒湯來。咱們喝了湯也去放爆竹,等散了酒氣正好去紫宸殿向皇上朝賀。」

    「說的不錯。」燕北邙點頭。

    醒酒湯是現成的,李鈺早就有七八分醉意,因想著等會兒過了午夜還要去給皇上皇后磕頭拜年,所以後面沒敢多喝,怕爛醉如泥了耽誤了正事兒。

    喝了酸酸辣辣的醒酒湯之後,裹了斗篷跑出去跟韓岳花滿樓一起放煙火,吹了一陣子冷風後便覺得頭有點疼。

    之後是強撐著最後一絲理智去紫宸殿,帶著李鐸和蓮妃一起朝皇上和殷皇后叩頭拜年。然後收了皇上和皇后給的鼓鼓的紅包之後扶著杜嬤嬤和蓮霧回菁華館,進門後臉都沒洗就上床睡了。

    一覺醒來之後只覺得腦門疼,肚子裡也咕咕的叫,胳膊腿兒的也是酸楚難當。這感覺,怎麼那麼像傳說中的初夜之後呢?李鈺一邊推開錦被坐起來,一邊小聲的嘟囔。

    「公主醒了!」蓮霧聽見動靜忙進來服侍李鈺穿衣,並低聲回道:「大殿下來了,還有靖安王。」

    「他們兩個怎麼湊到了一起?」李鈺納悶的問。

    「不是一起來的,卻都說要等公主醒來給公主拜年呢。」

    「嗯,宴席結束了?」

    「回公主,結束了。」

    李鈺穿好衣裳在梳妝鏡跟前坐下來,吩咐伺候梳洗的宮女:「請大殿下和王爺進來吧。」

    宮女出去,隨後李鐸和雲越先後進來。

    「鐸兒給姐姐拜年啦!」李鐸笑著向李鈺作揖。

    「小越也給姐姐拜年。」雲越和李鐸一起。

    「你們兩個都好乖。」李鈺抬手從梳妝台上拿了兩個紅木盒子給他們二人:「這是姐姐給你們的新年禮物,希望你們兩個都能開心快樂,心想事成。姐姐也希望你們兩個能和睦相處。」

    「謝姐姐。」兩個人一起伸手接過盒子。

    「我昨兒晚上喝多了錯過了今日宮中宴會,不知可有什麼新鮮事兒?」李鈺轉過頭去,讓蓮霧繼續給自己梳頭。

    「沒什麼新鮮事兒,不過是諸位大臣及夫人們向父皇和母后祝賀新年罷了。」李鐸笑道,「倒是父皇,剛還擔心姐姐吃多了酒會頭疼,特意叮囑鐸兒過來看姐姐的時候一定要問一聲。」

    李鈺微笑道:「是有些頭疼,不過是昨晚睡得晚的緣故,再睡一晚上就沒事兒了。叫父皇擔心是姐姐的不是,等會過去給父皇賠罪。」

    「一會兒要開晚膳了,不如王爺一起?」李鐸又笑問雲越。

    雲越是最不喜歡皇宮的,這裡有他童年特別不美好的回憶,於是搖頭道:「不了,剛剛在宴席上喝了兩杯酒,這會兒已經困了,我跟姐姐說兩句話就回去睡覺了。」

    「你回去也好,我原本想打發個人過去跟你說一聲,今年藉著你的府邸擺年酒,你正好接了蘭嫂出去準備的像樣一點。」

    「這個請姐姐放心,我府裡又來了兩個不錯的廚子。正等著大顯身手呢。」雲越炫耀的笑道。

    李鐸看了雲越一眼,一臉的不予苟同的神情,但卻什麼都沒說。

    幾個人又說了幾句過年的閒話,等著李鈺梳好頭,雲越便起身告辭。

    李鈺又叫了蘭嫂過來吩咐幾句,隨著雲越一起進攻的元寶忙上前來給李鈺拜年,李鈺笑著從袖子裡拿了一個紅包給他,並叮囑他跟著花爺好好地學,不要荒廢了好時光。

    雲越帶著蘭嫂母子離去,李鐸方同李鈺一起往翊坤宮去用晚膳。

    因為鬧了一天一夜,大家都疲憊不堪,蓮妃和楊心怡都沒過來,殷皇后也沒什麼精神,一家四口湊在一起胡亂吃了點東西就散了。

    皇帝去沐浴,殷皇后便藉機把李鐸叫到跟前,無非問他今日都跟誰在一起,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等話。李鐸便把李鈺給的紅木匣子拿了出來,說是姐姐給的過年禮。

    殷皇后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竟是一本《孟子》。於是詫異的問:「怎麼送了這本書?」

    李鐸疑惑的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這本書好像比上書苑裡的那本要厚一些?看上去竟像是孤本。

    「難道《孟子》還有不一樣的?」殷皇后蹙眉問。

    「兒臣也不知道。許是姐姐也喜歡孟子之言,要我精心研讀的意思?」

    「你們是親姐弟,有什麼話不能明著說?她給你這本書的時候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只跟靖安王三個人說了些過年的閒話兒。」

    「靖安王也在?」殷皇后詫異的問。

    「是的,靖安王是跟父皇請示過後去給姐姐拜年的。」

    「你姐姐給了靖安王什麼年禮?」

    「也是這樣一個紅匣子,卻不知裡面裝了什麼。」

    「一模一樣的?」

    「看上去是一模一樣。」

    殷皇后沉默了片刻,把匣子扣上,說道:「這個先放母后這裡,反正上書苑也有這本書,你姐姐給的這本看上去真的是前朝版印的,想必很是珍貴,母后替你保存著。」

    「是。」李鐸欠身應道。

    「很晚了,你回去好生休息。明日還有大臣的夫人們單獨進宮叩拜的,這幾日你都要跟在母后身邊。」

    「是。」李鐸答應著站起身來,「請母后也早些歇息,兒臣告退。」

    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在帳幔屏風之後,殷氏又蹙眉低頭打開手裡的紅匣子,取出那本孟子來緩緩地翻看,卻發現這本頁泛黃卻整齊完好,一看就是沒多少人翻閱過。李鈺把這樣一本舊書送給李鐸有何意義呢?

    李鈺在菁華館裡好吃好睡的混了幾天,大年初六一大早便直接跟皇上面前撒了個嬌,出宮去了。

    不過出宮後她並沒有急著去靖安王府,而是先去了一趟唐將軍府看望了一下唐毅將軍並送上新年祝福,留下年禮之後推了唐將軍府的年酒往靖安王府裡來。

    雲越的學習任務不因為過年而間歇,所以靖安王府的先生只在大年初一休息了一天,初二就被接到了府上繼續上課,說起來這算是最苦命的私館先生了。不過王府給的銀錢是別處的十倍,再苦再累他也認了。

    李鈺來的時候雲越沒敢偷懶,正在書房用功呢。一進院子,便聽見他的背書聲,李鈺滿意的笑了。

    等他背過這一段,李鈺方進屋去。

    先生趕緊的給大公主行禮問安,李鈺看了蓮霧一眼,蓮霧便從隨身的荷包裡拿了一對赤金的小核桃來遞給旁邊的曹秀義,曹秀義轉手遞給了教書先生。

    「謝公主賞賜!」教授先生接金核桃的老手都打了顫。

    「只要靖安王學好了算術,你的養老,還有你兒子的前程都包在本公主身上。你只管用心的教,本公主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是,學生謝公主恩典。」這老先生本來是有個秀才功名在身的,因為他對孔孟之道聖賢之書也不過是學了個大概,只一心鑽研算術,所以年輕的時候屢試不中,後來乾脆放棄了科考,這輩子也只能是個秀才了,所以官場上見了誰都自稱『學生』。

    李鈺笑道:「今日我在王府裡宴請,老先生也來湊個熱鬧吧。」

    「學生愚鈍不堪,怎敢掃了公主的興致。若是王爺今日不上課,學生便在這書房裡看一日閒書也可。」

    「姐姐忙姐姐的,我今日的書還沒背完,就不過去湊熱鬧了。」雲越撓了撓後腦勺,狡黠的笑著,「姐姐只別忘了叫他們中午給我們送飯菜來就好了。」

    「行吧。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你先好生用功吧。」李鈺有朝著老先生點了點頭,帶著曹秀義蓮霧等人轉身走了。

    李鈺今日宴請的是韓岳,上官默,花滿樓以及烈鷹衛的十二堂主。

    韓岳和上官默是來幫她張羅的,花滿樓和烈鷹衛十二堂主是座上賓。原本是想把燕北邙也叫過來一起喝個痛快的,熟料燕大俠不知跑哪裡逍遙自在去了,上書苑的當值太監說兩日不見太傅人影了。

    當然,靖安王府的這頓酒宴也沒有張揚,本來烈鷹衛就不與京中諸大臣們私交,靖安王府的地位又極為尷尬,所以大過年的上至皇宮下到百姓家全都喜氣洋洋吃年酒拜大年的時候,也沒幾個人在乎靖安王府裡擺的這一場。

    西南渝陽,西南王府裡也是高朋滿座,酒肉飄香。

    江南六大家族無一缺席,蘇家,江家甚至是父子雙雙到場,若非雲啟府中沒有女眷,他們恐怕連妻女也要帶來了。同時在座的還有江南水師的四位帶兵將軍,兩位知府,五位州府,三位縣台。

    另外,還有最新加入這一團隊的西南最古老的大家族蜀州唐家。

    唐家善製毒,其家族對毒的研究可以上訴到上千年。幾經朝代更迭,唐家也是幾起幾落。到了現如今,只能算是個隱世家族。

    所謂隱世家族有兩種狀況,一是特別厲害,早就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什麼廟堂天子武林盟主,統統懶得理會。人家只隱於山清水秀之間過自己的逍遙日子。

    另一種則是子孫不爭氣以至於家族不景氣,想耀武揚威卻揚不起來,卻還維持著大家族的清高,所以以隱世之名過自己的清淨日子。現如今的唐家就屬於這一種。

    大雲朝文德年間出了一位女神醫,女神醫行醫濟世還頗受皇上的重視,又拜了一位善於製毒的好老師,可謂集醫藥毒精華於一身,又嫁了當世戰神為妻。可謂天時地利人和全都佔了,所以蜀州唐氏一門便一再沒落,於產業上,又受後來崛起的盛家排擠,如今雖然不能說是山窮水盡,也差不了許多了。

    雲啟一到渝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親自拜訪唐家。

    即便是西南王到訪,唐家也端了好大的架子,依照雲少棠的脾氣早就武力鎮壓了,不過雲啟放低了姿態,一定要做出賢王的樣子,重禮拜會。唐家現任當家人唐嘯風最終接受妻子的建議思慮到自己家族的未來,最終被雲啟給網絡了來。

    這場酒宴是雲少棠張羅的。

    七王爺盡顯富貴王爺的做派,戲曲歌舞雜耍說唱應有盡有,舞姬一個比一個妖嬈嫵媚,管弦聲聲夾著竹音細細,整個西南王府都是一派安逸享樂奢華米菲的景象。

    宴席之上,幾大家族的當權者湊在一起也是只談風月不論政事,席間觥籌交錯,笑語晏晏,看上去這只不過是一場權貴之家最普通不過的新年酒宴。實際上在座的每個人心裡都在打著自己的算盤。

    雲啟端坐在高高的主位上,一身素白繡金線四爪龍袍彰顯著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身份。

    大周朝皇帝登基至今只封了兩個王爺,一個是廢皇帝靖安王雲越,現如今呆在京城裡被天承帝看在眼皮子底下,另一個就是西南王雲啟,遠在西南,獨霸一方。

    之前,周皇帝沒有對雲啟加封爵位,在江南六大家族的心裡則一直以為雲啟勢必要自己稱帝的。

    而周皇帝在江南水師把吳襄滅了之後封雲啟為西南王這件事情在江南這幾大家族看來簡直無恥,臉皮不要太厚!李闖的周王朝根本沒有統治江南,更不要說西南,他憑什麼封雲啟為西南王?

    然而雲啟當時沒有任何異議就受了這個爵位。

    這讓幾大家族心裡著實膈應——就好像辛辛苦苦炒了一盤菜,端上飯桌了忽然來一個人說:大家敞開了吃,我請客。憑什麼呀?!

    雲啟自然知道這些人心裡想的是什麼,馭人之術是他從有記憶起就開始認真學習的東西。只是現在的他不想提這些事情,因為他今天設這一場宴席有意見必須要做的事情。

    大年初一他收到李鈺在鳳城雪山遇刺的消息,長策說,當時去行刺的六個人四個被公主開槍打死,兩個人被雪崩深埋,一個也沒逃出來。燕北邙懷疑是胡汝人幹的。

    燕北邙的腦袋壞掉了。雲啟蹙眉低聲嘟囔了一聲。這絕不可能是胡汝人幹的,刺殺這種事情,胡汝人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怎麼可能顧得上去刺殺李鈺?他們又不知道李鈺是誰,要刺殺也該去刺殺他個三軍主帥吧?

    現在,恨上李鈺且有能力計劃這次刺殺的,只有江南的這幾大家族。具體是誰雲啟還沒查出來,但他知道主謀肯定在其中。所以,他今日宴請這些人,穿上了親王四爪飛龍服。

    他穿著這身衣服露面的時候,幾大家族的人都以為自己看錯了——他還真是心甘情願做大周皇帝的親王?竟然不是權宜之計!

    幸好有個會調節氣氛的雲少棠,大家落座後沒多一會兒的功夫,幾杯酒下肚也就敞開了。

    只是在座的諸位上前去給西南王雲啟敬酒的時候,雲啟不像之前那樣高傲冷清不苟言笑,反而是溫潤如玉謙和儒雅。別人倒還罷了,以為是西南王大仇已報心裡的鬱結散開了,可蘇聽泉王慕甫幾個人心裡卻一再的犯嘀咕——這有點太不正常了,王爺到底是想幹嘛呢?

    但不管這些人怎麼琢磨,雲啟始終都高坐在上,笑的和煦如風。

    長策從外邊進來,穿過觥籌交錯的宴席行至雲啟的跟前,交給他一封書信,一個黃銅軋西番蓮花的盒子。

    雲啟一看信封上的字就笑了:一元初始,萬象更新。

    把自己的名字這般解釋還寫信封上的人也只能是她了。

    雲啟把東西交給身旁的西月之後,轉身跟雲少棠低聲說了一句:我去一下後面,你先招呼著點。

    「去吧。」雲少棠微微一笑,看著戲台上一身華貴行頭的花旦正長長的舒了一個水袖,纖細的腰肢扭得無線妖嬈,他朝著花旦吹了一聲口哨,方舉起酒杯朝著眾人笑道:「來,諸位,再乾一杯。」

    眾人紛紛響應,王慕甫看著雲啟轉過屏風的背影,轉頭朝著蘇聽泉使了個眼色。蘇聽泉回頭看見主座上沒了雲啟,不由得一愣,扭頭又看王慕甫。

    「接到一封書信和一個盒子,轉身就走了。」王慕甫身子前傾,低聲跟蘇聽泉說道。

    「許是有要緊的事情吧。」蘇聽泉沉思道。

    王慕甫摸了摸下巴,低聲說道:「能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這可不好說啊。」蘇聽泉舉起酒杯,淺淺的喝了半口酒,眼睛雖然看著戲台上的花旦卻沒有焦點。

    「我們……」王慕甫欲言又止。

    「嗯,這花旦唱的不錯。」蘇聽泉瞇起了眼睛,跟著戲台上的花旦輕輕地哼了起來。

    王慕甫只得坐直了身子,不再多說。

    而此時的雲啟,正坐在自己的小書房裡發呆。

    他的手裡雪白的信箋上密密麻麻的字,而尤其明顯的是右下角的那一枚紅唇印記。

    雲啟甚至不敢閉上眼睛,稍微一放鬆心神,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寒風呼嘯卻甜蜜醉迷的夜晚,大周公主的大馬車裡,衣衫凌亂,珠光生輝,她的輕喘低吟,她的甜蜜夢幻以及柔情似水。

    「呼——」雲啟忽然間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又用力的甩了一下腦袋,把手裡的信一下一下的折疊起來。折好之後又捨不得塞進信封裡去,於是再緩緩地展開,把上面的字一個一個的讀了一遍。

    這是第三遍了。

    他讀得很慢,似乎要把每一個字都刻在心上。

    看完之後,目光再次落在那枚唇印上,不由得笑了。

    這個瘋丫頭!真是要了命了!

    「竹影。」雲啟終於轉身,在身後的雕花長窗上扣了三下,輕輕地喚了一聲。

    一道青色的影子如虛無般從廊簷下一閃便進了屋內,連聲音也帶著一種虛幻的感覺:「主上。」

    「前面大廳裡有何動靜。」雲啟把信放回信封的同時,也從信封裡取出一枚小巧的銅鑰匙,輕輕地插到銅盒子的暗鎖裡,輕輕轉了兩圈兒,把暗鎖打開。

    裡面是兩隻新造的黃銅手槍。

    「真漂亮。」雲啟白淨修長的手指在槍上緩緩地滑過,「比咱們造的那些好看多了。」

    「是。」竹影的目光從那兩隻槍上瞟過,等雲啟不說話了,方回道:「王慕甫有些沉不住氣,他一直關注著主上的行動,然後提醒給蘇聽泉。蘇聽泉老神在在似乎一切都不在意,但以屬下看,最有問題的就是他。」

    「嗯,那就重點查他。」雲啟點了點頭,抓起一把手槍來拿在手裡輕輕地撫摸著,最後撥了一下彈夾,眼看了一下裡面的子彈,忽然抬手瞄準了旁邊百寶閣上的一隻天青色梅瓶,手指輕輕一動。

    「砰!」的一聲,梅瓶被打成碎片。

    「好槍!」雲啟吹了一下槍口,微微的笑。

    「是。」竹影欠身應道,「屬下告退。」

    「一旦查清那件事情是他們做的……就殺了他。」雲啟依然打量著手裡的那把槍,專注無比。

    「是。」竹影躬身退下。

    正月二十,蘇聽泉在跟王慕甫,江玿三人一起乘船從江州碼頭順流而下回江寧的第二天,死在了自己的臥艙裡。享年八十一歲,經醫師診斷,說是無疾而終。

    江寧,蘇家大院,靈幡飄揚,哀聲陣陣。唸經超度的聲音合著木魚聲敲得人心煩意亂。

    廂房內,除了王慕甫和江玿之外再無旁人,伺候茶水的僕婦也被遣了出去。

    「無疾而終!」王慕甫冷笑著問江玿:「你信嗎?!」

    「醫師的話不可信?」江玿蹙眉問。

    「哼!」王慕甫繼續冷笑搖頭。

    「我說,王兄,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太執著了。」

    「可是……」

    「你們那樣做不但是跟北邊過不去,連他也得罪了。何苦呢?」

    「就是因為這個瘋丫頭!真是紅顏禍水啊……」

    「王兄,我們這樣不是挺好的嗎?真的打起來了,於你我有什麼好處?何況他們剛擊退了北胡,那六萬水師也被他們成功收編,縱然還有四萬多人在那邊,咱們也不好掌控了!再加上這次我們打西南的損失,所以我覺得近期內咱們還是先消停消停吧。」

    「我不甘心。她把通州碼頭的工程給了個東倭人?!這麼大的事兒她連跟我們說都沒說一聲!還把咱們的孩子給弄去做什麼七品芝麻官兒!說什麼憑政績往上爬……可那政績還不是那我們的銀子買出來的?!我們堂堂大家族什麼時候如此被人耍過!」王慕甫咬牙道。

    「通州碼頭的事兒或許她另有打算。別的先不說,櫻井和姓梁的八十多萬石糧食先運過去了!換做你我,會答應嗎?」江玿低聲說道。

    「做不做是我們的事兒,可她連招呼都不打,這完全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江玿冷笑道:「嘿!老兄你可真新鮮,你又不是沒見過她,你看她那樣子,像是把誰放在眼裡的人麼?別說你我,就連西南那位,也都看她的臉色呢。」

    「所以說!這叫什麼事兒?難道咱們這些人將來全都要看一個丫頭的臉色?」王慕甫低聲罵了一句髒話,又把聲音壓倒了極低,「而且蘇老……就這麼……」

    「老兄!」江玿立刻冷了臉,「我江家跟蘇家也是姻親,蘇老去世,我這心裡也不是滋味!可是我得提醒你一句,不能說的話別說!一點好處都沒有,這你還不明白嗎?!」

    「我明白,我明白!」王慕甫挫敗的揉了揉臉,沒再說下去。

    李鈺他們不怕,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丫頭!就算是李闖的心頭肉,也還不值得他們幾大家族怎麼樣。

    可是西南那位卻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蘇老……

    唉!

    王慕甫長長的歎了口氣。

    唉!

    江玿也跟著歎了口氣。

    ……

    江寧蘇家忙忙活活辦喪事的時候,大周帝都也開始熱鬧起來。

    ------題外話------

    親愛滴們,我家寶貝回來了。

    寄宿的孩子真是傷不起啊,兩周回來一次,我得陪陪他……

    等兒子走了,大珠珠再發奮哈!

    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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