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邙看著殷氏挺著胸脯從自己面前傲然而過,便側臉看了看身後的韓岳和上官默。
「老師,看樣子鈺兒吃了不小的苦頭,咱們快去瞧瞧吧。」韓岳著急的說道。
上官默給了韓岳一個白眼:「能讓她吃苦頭的人還沒出生呢吧?」
燕北邙輕輕地歎了口氣,看了一眼李家祠堂的方向,抬手從懷裡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丟給上官默:「你去看看那丫頭怎麼樣了。」
上官默捏著藥瓶沒說話。
「還是我去吧?」韓岳伸手去上官默的手裡拿藥瓶。
「你跟我走。」燕北邙抬手拎了韓岳轉身。
「老師!」韓岳有點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上官默,「默都不愛說話的!」
「你就是話太多了!」燕北邙直接拎著韓岳的耳朵大步流星的走了。
上官默拿著那隻小白瓷瓶看著韓岳被燕先生拎走,無奈的搖了搖頭,往李家祠堂的方向去。
上官家原本也是大雲朝的名門望族,上官默的祖父曾是首屈一指的大儒,卻因為一篇序文得罪了權貴,後被栽贓,獲罪,抄家滅族。
那年上官家遍地狼藉,雞飛狗跳。
父親哥哥被處死,母親為了保住名節帶著姐姐妹妹一起上吊自盡,十歲的上官錦也想橫刀自盡時,被父親一記耳光抽醒了——他是上官家唯一不滿十四歲的男丁,可免去死罪,充軍發配。
上官家族一百二十餘口人盡赴黃泉,只留下他一個孤獨鬼。
軍奴的日子生不如死,但為了上官家的一線香火他還是要咬著牙熬下去,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明天的日出。
幸好那晚有個古靈精怪的傢伙進軍營偷東西,神差鬼使的把他也順便偷了出來。又用偷梁換柱之法替他抹去了軍奴的身份。
從此世上沒有了上官錦,多了一個上官默。
「啊——好疼!疼死我了!」一聲慘叫把上官默從不堪的回憶之中驚醒,他皺了皺眉頭快步進了李氏祠堂。
「上官少爺來了?燕先生呢?」李鈺的貼身丫鬟蓮霧看見上官默像是看見了救星。
上官默把手裡的瓷瓶遞過去,面無表情的說道:「先生有事忙去了,這個傷藥拿去給你們姑娘敷上。」
蓮霧一看小瓷瓶上的『廣濟堂』字樣,立刻笑了起來:「謝天謝地!有了姚神醫獨門秘藥,姑娘的傷應是無礙了!」
「若是她還不知道改,再好的傷藥也沒用。」上官默淡淡的瞥了蓮霧一眼,目光又放在祠堂耳房的雕花窗欞上。
蓮霧根本來不及跟上官默拌嘴,早就拿著藥瓶進去了。上官默負手立在院子裡,聽見裡面呼痛的嚎叫聲漸漸地小了,才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轉身走了。
李家前廳裡,夫人殷氏正小心翼翼的立在一旁,而端坐在上座的東陵王漫不經心的用茶。
雖然身處東陵,但殷氏卻是第一次見到東陵王的真面目。
不是她婦道人家見識淺薄,事實上在東陵,李家雖然不是官宦之家,但也是有名有姓的門第。李闖為人仗義樂善好施。而殷氏身為李家的掌家夫人,平日裡人情往來,上下左右的打點,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婦人。
實在是東陵王從小身體孱弱,整日養在府裡深居簡出,據說是個藥吊子不離火的主兒,東陵百姓對他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日子久了,東陵王便成了人們心中飄渺的存在。
如今活生生的東陵王就端坐在自家堂上,一盞雲霧香茶都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完了,殷氏還恍如夢裡,覺得眼前這位貌美如仙的少年王爺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人一樣,怎麼看都不真實。
「這麼說,李鄉紳竟然不在家?」雲啟把手裡的茶盞放到手邊的方桌上,淡淡的問。
殷氏忙回道:「回王爺,民婦的丈夫的確去了杭州,若是一切順利的話,再有三五天也該回來了。」
「本王因為落水的緣故,覺得身上頗為不適,恐怕暫時經受不起舟車勞頓,還想在府上叨擾兩日呢,如此說來——真是有些不方便哪。」雲啟說著,輕輕地歎了口氣。
殷氏感覺到那淡淡的眼光輕輕地掃過來,剎那間,臉上像是潑了一盆冷水。於是忙斂襟福身:「幸蒙王爺不棄,能為王爺效勞是民婦一家榮幸。」
「這怕是不好吧?你們家裡只有婦孺……」雲啟頗為顧慮的看著殷氏。
殷氏忙道:「王爺多慮了,民婦的夫君雖然不在,但家中尚有夫君的至交好友燕先生在,另外還有幾個子侄也可供王爺驅使。」說著,殷氏便側臉看了陪房周氏一眼。
周氏忙微微欠身,悄悄地往後退了幾步,出去了。
雲啟也很給殷氏臉面,順著她的話,淡然笑道:「既然這樣,就請燕先生出來一敘吧。」
燕北邙知道李鈺沒事兒,丟了傷藥就打算走的,卻被周氏死拉活拽的給搓了來。
棲霞名士燕北邙,不僅是一代文豪,更是一代劍宗。這樣的名人,就算是被幽居在封地的東陵王也是久聞大名的。
不過聞名歸聞名,雲啟見到燕北邙,該有的皇室架子還是有的,他是一個被幽居在封地的王爺,絕不可能做出求賢若渴的樣子。
而燕北邙對於這個幼年喪父承襲王位的少年卻沒有什麼情緒。更何況皇家之事素來是他們這些人的忌諱,平日裡躲還來不及呢,誰還上趕著去搭訕?
於是,王爺和名士的一場相會交談在殷氏看來相當的冷場。東陵王身份尊貴,氣勢冷傲,燕北邙一代名士更是冷若冰霜。
殷氏在一旁看的心裡著急,直暗罵燕北邙這塊茅屎坑邊的石頭,真是又臭又硬!
但不管怎麼說,東陵王就這樣在李家住了下來,嘴上說是身體不好需要休養些時日,實際上連韓岳都看出來這人肯定別有所圖。
李鈺背上挨了兩籐條,雖然不至於傷筋動骨,但也著實紅腫了兩道淤痕,幸好燕北邙送來了廣濟堂的秘製外傷藥,塗抹了兩天也便好了。
按照殷氏的意思,她應該是繼續被關祠堂的。只是東陵王在家做客,又口口聲聲要親自像救命恩人道謝,殷氏便不情不願的把人給放了出來,並讓陪房周氏過去說給杜嬤嬤:「把姑娘好生打扮一下,這回要見的可是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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