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淺陌笑問:「若你不是來請我喝酒的,那麼你手裡拿的又是什麼?」
「是郡主的骨灰。」秦追夢淡淡地道。
寧淺陌的笑容一僵,眼裡的笑意已經斂去。
秦追夢卻燦然一笑道:「寧相也是性情中人,當知道那相思入骨的滋味,我此時的心境,別人不知,寧相想來是極來清楚的。」
「多情自古空餘恨。」寧淺陌淡聲道:「縱然我能知曉你心裡的苦楚,對我而言,無益,你執著於心裡的苦楚,對你而言,也無益。」
秦追夢慘然一笑道:「是啊,明知是無益的事情,這天底下又有幾人能放得下?若是放得下,這世上又哪裡來的癡男怨女?」
寧淺陌心思漸重,不答。
秦追夢卻又道:「早前王妃說將她葬在這十里坡,縱然事情已經過了數月,我卻一直沒有勇氣來看她,怕心裡還怨著她,也怕她看到我心裡難過。平白在地府之中生出憂傷來,也怕她心裡真的沒有我,不願看我一眼。」
他說到這裡語氣低沉,幾分感傷自他的話間升起,然後在空中飄蕩,壓得四周的氣氛也變得低沉了許多。四周寂寂,山風低低,似在唱一首哀歌。
寧淺陌的眉間生出些許冷意,終是問道:「你既然有如此多的擔心,那麼今日又為何要來?」
「不管如何,總歸得見她一見。」秦追夢將心裡的傷感壓下去了些後又道:「她終究是我這一生第一個愛的女子,不管如何,都應放到心裡珍藏一番。」
寧淺陌的眸光裡有了一分疏離,卻淡笑道:「你要珍藏她,為何又要掘她的屍骨,讓她不得安寧?」
「因為我蠢。」秦追夢苦笑道:「我之前從不知女子百轉千回的心思,如今既然已經想明白,又豈能再蠢下去?她就算是變成了屍骨,我也該看她一眼,送她最後一程。」
寧淺陌聽他的話多有顧左右而言其它的味道,當下眉頭皺了皺。
秦追夢又道:「她是南詔人,縱然來到了大鄴,在她的心裡,心心唸唸的許還是南詔之事,否則必定沒有那些細緻而又狠厲的謀劃,只是我還是信她,她的心裡是有我的,她也不想天下生靈塗炭。」
寧淺陌的眸光更深了些,秦追夢的聲音卻更低沉了幾分,他幽幽地道:「她若是心裡沒有我,上次我去刑部見她的時候,她斷然不會對我說那樣的話,讓我斷了對她的念想,讓我恨她,可是我又豈會恨她?她原本也沒有錯,錯的只是我們的立場不同。」
寧淺陌輕輕歎了一口氣,秦追夢卻又笑了笑道:「今日裡寧相去南詔,勞請寧相替我將她的骨灰帶回南詔,讓她安息。」
他說完將那骨灰罈子遞到了寧淺陌的面前,寧淺陌此時心事重重,他定定地看了秦追夢一眼,秦追夢此時眼裡赫然有幾分淚光,只是那抹淚光卻又極快的逝去,他的臉上已經有了一抹淡笑。
寧淺陌輕輕歎了口氣道:「你這是何苦?」
對於情這個字,他的心裡有許多的體會,看到這樣的秦追夢,他又不由得想起自己,秦追夢還能光明正大的去愛一個人,而他卻連個這權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