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徐真箐難看的臉色,再聽她看殺父仇人一樣的表情和目光,我心中極為忐忑。心想糟了。難道她打算趁著阿三不在,把我一劍捅死,好獨佔情郎?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可真是六月飛雪,冤死到極點了。
不過,徐真箐並沒有像我想的那樣拔出匕首衝過來,她看著我,臉色陰沉,完全不見對阿三的那種溫情。她盯著我看半天,看的我渾身發毛。這才說:「你與我家相公,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不是問題,而是審問。我身子一抖,琢磨著該怎麼回答。普通朋友?那我不願意。男女情侶?徐真箐肯定也不願意。
最後,我只能回答說:「僱主和保姆的關係……」
「僱主?保姆?」徐真箐有些發愣。
我點點頭,說:「我大哥連道真欠了阿三一些東西,無力償還,所以我幫阿三做事,算是補償她的損失。」
這話,也不算騙人,雖說跟著阿三走遍大江南北的出發點,與連道真並無多大關係……
徐真箐又問:「欠的什麼東西?」
「這個……」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實話。以徐真箐的性格,以及此刻的態度,如果我說那東西在我體內,她肯定二話不說把我切成碎塊……
「我也不太清楚是什麼。好像是我大哥與她的交易出了差錯,具體的,你可以問問阿三。」我回答說。
徐真箐冷哼一聲,說:「如果你是為了償還才跟著他,為什麼你們要抱在一起!而且,他還因為你不願意娶我!」
我呃了一聲,這真是冤枉死我了。和阿三抱一起不假,但那有大半的原因是意外。至於不願意娶你……關我屁事……
我歎口氣。說:「她不願意娶你,並不是因為我,至於我們抱在一起。那純粹是個機會,湊巧被你看到了而已。難道說,兩個人抱在一起,就一定有什麼特殊關係?你雖然出身摩天嶺,但應該也知道好朋友見面之後,也會互相擁抱吧。」
徐真箐沉默一會。然後才滿臉懷疑的問:「相公真不是因為你才不願意娶我?」
我見她總糾結這問題,耽擱了許多時間,也有些不耐煩,說:「你要是不信,就把我殺了,看她娶不娶你。」
徐真箐的手微微一動,我心裡頓時一緊,但她沒有下一步的動作,而是在沉默幾秒後,說:「如果殺了你,相公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所以不管你說的真話假話,哪怕相公真的喜歡你,只要他不嫌棄,我都可以接受。我現在不殺你,但如果有一天你負了相公,或者欺負他,哪怕是騙他,我都不會放過你!」
說吧,徐真箐轉身走掉,風姿颯爽,別有一番風味。
可我卻是傻眼了,這樣的奇女子,世間有幾個?不但不介意自己家男人有外遇,就算外遇是男的也不在乎……
我是真服了了,阿三走的什麼狗屎運,竟然碰上了徐真箐這樣的女人。
發了會呆,我終於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思索怎麼解決阿三和徐真箐倆人的事情,而是去找連道真救覺明和尚。
離開連道真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有一兩個月了,一想到馬上要見到那個頂天立地的連姥爺,我這心裡就有些激動。也不知道連姥爺瘦了沒,桃花源的孩子們,長高了沒。
最重要的是,我特麼怎麼回去!
身上一毛錢都沒有!
我轉過頭,卻早已看不到阿三的影子,就連徐真箐也消失在縣城裡。這下完蛋了,難道要靠兩條腿跑回去?
沒有辦法,我只好一路跑,一路看見面善的人就借點。許多人都把我當騙子,甚至破口大罵,我也理解他們的心情,這麼年輕的一個小伙子跑出來乞討,難道不嫌丟人?
可我也沒辦法,為了盡快回到桃花山,只能硬著頭皮,厚著臉皮,沒臉沒皮的伸手要錢。我也想過像連道真那樣偷點錢,然後送人一點木力做補償。可一來我沒偷東西的天賦,而來也下不去手。
伸手要錢這事,厚著臉皮還能做出來,如果是偷,那我真幹不了。
如此艱難了幾天,千辛萬苦之後,我終於看到那棵熟悉的桃花樹。當連道真的身影在樹下出現的時候,那一刻,我都多想哭。
從小到大,都沒丟人丟到這份上,一路乞討著過來,還經常迷路。好不容易碰上倆劫道的,心裡面大喜,剛把人打翻在地才發現,他們比我還窮。那哥倆哭著說:「大爺,別打了,我們是真沒錢啊……」
我的到來,讓連道真有些意外。他看看我身後,然後問:「怎麼就你一個人?那丫頭呢?」
我鼻子發酸,很是委屈的說:「你也不關心關心我,上來就問她做什麼。」
連道真並不知曉覺明和尚的事情,聽我這麼說,頓時失笑,說:「這出去一段時間,怎麼反而會哭鼻子了。」
「呀,是二先生回來了!」有個孩子抱著水果走來,見到我,頓時驚喜交加,大聲喊起來。
我也不知道這孩子叫什麼,只能衝他勉強笑一下,說:「是啊,回來看看你們。」
連道真看出我臉色不好,便揮袖對孩子說:「回去修行吧。」
那孩子乖巧的點頭應一聲,然後衝我鞠躬告別,這才離開。連道真從地上放著的水果中挑出一顆圓圓紅紅的大蘋果遞過來,說:「用水力洗乾淨了,沒有灰。」
他比以前心細了很多,也更在乎別人感受了,我想,這可能與孩子們有關。我把蘋果接過來,在手裡轉了轉,沒有吃。連道真眉頭微皺,問:「看你心神不寧的樣子,出什麼事了?是不是那丫頭惹出了什麼麻煩?」
我一直在想,該怎麼和連道真說起關於覺明和尚的事情。此刻他主動問,我便順勢說:「倒不是阿三惹出麻煩,我們離開這裡之後,在路上又碰到了那種怪物。一個小村子裡,然後來個了和尚……」
巴拉巴拉說了半天,才算把事情說了個大概。連道真瞭然,說:「這麼說來,你打算讓我去救他?」
我有些尷尬,因為之前的話中並沒有提及這個。但連道真是什麼人,他瞥我一眼,就能知道我在想什麼。我不知道該回答是,還是該回答不是,只能沉默。
連道真看出我的糾結,便說:「覺明和尚雖與你們萍水相逢,但他幾次幫助你們,甚至在地府中為你們斷後,以至自己被抓。這樣的恩情,不能不報。我知道你怕我會嫌麻煩,但你需知曉,你左天陽,是我連道真的弟弟。他施恩於你,這人情便等於施加我身,我又怎麼可能拒絕救他。」
連道真的語氣不是很好,似乎有些生氣。我知道他是認為我把他當作外人,便賠笑說:「這不是覺得你帶著孩子們修行忙嗎?怎麼樣,他們現在可還好?」
連道真看出我在故意轉移話題,並沒有上當,問:「你說摩天嶺的那丫頭又回來了?而且和尚身上,有她的千里香?」
我點頭,說:「之前就已經商量好,她先帶人追蹤,找到具體地方後,會打我手機。說實話,這幾天我又急著趕路,又到處找地方充電,生怕手機關機她找不到,那就麻煩了。這一路,可真是頭髮快急白了。」
「倒是個重情的丫頭,只可惜阿三也是個姑娘。」連道真搖搖頭,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便說:「我記得,你二伯的事情,似乎也與書教授有關?」
「是啊。」我說:「二伯十幾年前找的那人,很可能就是書教授。這一次如果能夠順籐摸瓜找到二伯,也算了一件心事。」神葬人:.
「倒是一舉數得的好事,希望那和尚能夠堅持住。」連道真瞥我一眼,忽然咦了一聲,說:「你的力量似乎又有提高,可是最近有了感悟?」
我笑著點頭,說:「和阿三在湘西的時候,實在太危險,緊要關頭領悟了些東西。」
連道真欣慰的點頭,看了看我手中的蘋果,說:「吃吧,很甜,孩子們都很愛吃。」
我嗯了一聲,拿起蘋果咬了口,確實又脆又甜。我忍不住多吃幾口,感覺滿口都是果香,汁水順著喉嚨流入腸胃,整個人都感覺精神起來。我讚歎幾聲,說:「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好吃的蘋果,以前吃的那些,現在想想真是無味。」
「並非這蘋果比別處甜,只是你認為它好吃,那就是好吃。」連道真說:「你領悟出力量的本質,難道還看不穿這花花世界?」
我恍然大悟,這才明白他是藉著蘋果來讓我對力量有更深的理解。我鄭重的點頭,表示受教,然後說:「看來你已經徹底融入如今的角色了,教導手法比以前大有進步。」
和連道真分開一段時間,可再次見面,我們倆沒有任何陌生感。他依然是他,我依然是我,我們就像昨天才分別,今日又相見,彼此之間的熟悉始終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