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日出的時候,天剛有點濛濛亮;那是一種美妙蒼茫的時刻。
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還散佈著幾顆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野草在微微顫動,四處都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一隻雲雀,彷彿和星星會合一起了,在絕高的天際唱歌,寥廓的蒼穹好像也在屏息靜聽這小生命為無邊宇宙唱出的頌歌。
在東方,群山坳映著吐露青銅色的天邊,顯示出它的黑影;耀眼的太白星正懸在這山崗的頂上,好像是一顆從這黑暗山場裡飛出來的靈魂。
黎明的霞光卻漸漸顯出了紫藍青綠諸色。
初升的太陽透露出第一道光芒。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紅;也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鮮。一剎間火球騰空;凝眸處彩霞掩映。光影有了千變萬化;空間射下百道光柱。
微微顫抖的雙眼,透出一絲漸漸清晰的神采,深沉的睡眠之後,迎著舒適的朝陽,的確是個不錯的開始。
窗下,那不起眼的陰影之中,一道搖曳的人影浮現。
「你來了。」身著一件單衣,燕弘就這麼舒適的靠著床頭,側過眼看著出現房中的身影。
「吵醒你了?」一絲淡金色的晨曦射入陰影之間,隱約可見那在籠罩在斗笠之下深邃的雙眼。
「哼!影子……你還是這樣,喜歡問些無聊的話,說說吧,打聽到了什麼?」
雙手交叉著放在腿上,眼睛卻悠然的欣賞著那一束初綻的白梅,精緻的花瓶,配上那潔白的花瓣,十分賞心悅目。
影子只能無奈的一攤手,隨意的搖了搖頭「章軒的葬禮已經結束,章旭的接任大典正是在今天舉行。」
「是嘛……」早晨的風將那一朵白梅吹得微微顫動,燕弘不自覺的深吸了一口氣「哎!時間過得真快,又一位老人家走了,查到派誰出手了?」
「暫時還沒有線索,手法很乾淨,看來是有豪門大家出了高價請了高層出手!」影子兩隻手捏著下巴沉思著說道。
「唔……還真是麻煩吶,以前沒有遇見過的人嘛?」
想到這裡,燕弘卻是一頓,甩了甩腦後的長髮,好整以暇的穿起衣服來。
少頃,套上那繁瑣的長衫,為自己倒上一杯茶,就這麼自斟自飲,茶雖然有些冷,她卻也不甚在意。
「影子,你說說看,這一次的買家會是誰?」
「這個……」影子也隨意的坐下,沉默了半晌卻仍是沒什麼頭緒「說不好,天下間有實力請動血獄高層的雖不多,但也不是一雙手能數的過來的,線索還是太少。」
「是嗎?」燕弘看了看窗外見過的日頭,瀰漫天空的淡金色之中,一張張臉譜浮現在他的眼前,最後卻詭異的定格在一個女子之上「是她!」
「誰?你想到誰?」影子反問道。
「贏夢櫻!」燕弘趁著聲音道。
「玉陽公主?」影子微微思索片刻卻又否定道「應該不會吧,如果是玉陽,又何必如此麻煩,一紙手令叫羅網的人去就好了。」
「嘿!羅網?你以為羅網真的還能脫得開身嗎?儒家,墨家,道家,縱橫家,流沙,有哪一個是善茬,羅網已經有些玩不轉了,反而,對於帝國來說,他們不缺錢。」
「是嗎?」影子還是不能確信。
「再者,這一次在蜀山一次就折損了將近兩萬人,你以為玉陽還敢寫這樣的手令?又或者你以為現下的嬴政還能批准這樣的手令!」燕弘冷笑著道。
「換言之,你以為如今的嬴政又有多輕鬆,東皇太一雖然給了他一個極為誘人的香餌,但你以為蒼龍七宿真的那麼容易到手?莫要忘了,那位天下第一高手可以再頃刻之間將嬴政的一切顛覆!」
「你是說,嬴政已經開始猜疑陰陽家了?」影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不是猜疑,是忌憚,深深的忌憚,有這樣的一位的高手在側,不論是誰都會忌憚,莫要忘了我告訴你的,尉繚曾經留下的話。」
「深不可測,吾亦不如?」影子回憶著說道。
「是!深不可測,吾亦不如!曾經的帝國第一高手,兵家第一人,尉繚子!能夠讓他說出這樣的話,天下間怕只有東皇一人而已。」
「原來如此!」影子深深吸了一口,平復著心中翻騰的情緒。
「話說回來,前日在秦軍大營中,你沒有露出什麼馬腳吧?」燕弘問道。
「放心吧,絕對不曾露出破綻,就連少司命也未曾發現,更何況他人。」影子說道。
燕弘點了點頭,原來前些日子,他所發動的對於秦軍的奇襲,正是由於影子喬裝成他自己的摸樣安穩的呆在營房裡,所以陰陽家與帝國才未曾對他起疑心。
而他本人,則成功的策動了一次血流成河的萬馬踏營,那壯觀的場面如今想起來,還令人熱血沸騰。
「如今,秦軍在蜀中的精銳十不存一。看來是很難在對這裡構成威脅了,只不過我要你找的還沒有線索嗎?」燕弘沉吟了一陣問道。
「還是沒有,你知道的那種天材地寶是在是太奇特,一般情況下生長在雲霧濃密之山谷深處,幼年時成通體潔白之色,待到十年份之後則轉為淡綠色,與周圍山色融為一體真偽難辨,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防止幼苗被人畜發現而損毀。
隨後,色澤逐漸加深,待到五十年份,則全身通體深綠色,像是一株尋常草木一般,待到六十年份之時,靈芝色澤開始轉化,化作淡紅色,此過程更為漫長,從根部開始一點點慢慢變化。
待到一百五十年之時化作通體絳色,直到此時此刻此刻入藥,但要說到這其中真正的極品,那邊要在等五十年,等到兩百年份,靈芝頂部葉片化作晶瑩透亮之紫色,隨即,靈芝表皮成紅色,一眼看去可見一點點細膩的經脈自然顯露,成剔透的深紫色,這才算是真正的極品。
然而萬物生死自有定數,待到兩百年成熟之後,可再存活一百年,也就是靈芝壽命可達三百年,若是三百年期限圓滿仍沒有採摘,則靈芝便會逐漸枯萎化作純淨的天地靈氣回歸世間,」影子皺著眉頭思索道。
「雖然少司命的傷被我用鳳髓之力治好了,而且湘君湘夫人也未曾懷疑我說的話,但是東皇太一可就不好了,要是被他知曉我身懷鳳髓的秘密,不把我解剖了才怪!」
「是啊,放心吧,這件事我會倍加留心的,只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小心章旭那小子不顧一切!」影子鄭重說道。
「你是說……暗夜!」燕弘猛然想到了這個大殺器。
「不錯,若是章旭不顧一切調用暗夜全部的力量來反撲,那可就糟糕了,你也明白,如今在章旭心裡玉陽的嫌疑最大,不管是與不是玉陽做的,依著章旭的性子,咬牙也要拼一把!」
「好,我留心就是了,你去吧!」
「恩——!」
身影一閃,影子已消失在晦暗的陰影之間,就好似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