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禁地。
虞?已在這寒風中足足站了一個時辰,身上都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霜露,天上那潔白的雪花兒卻也漸漸化作片片鵝毛,但那高絕而蒼涼的石壁之上依舊沒有回應。
呼——呼——」,狂風呼嘯,大樹在狂風中搖晃,一條條樹枝就像一條條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著。
松樹蒼翠地站在白皚皚的雪地裡,隨著凜冽的西北風,搖晃著身子,發出尖厲刺耳的呼嘯,像是有意在蔑視冬天。
初冬,像一位美麗的、高貴的、矜持的公主,舞動著她那神奇的面紗,送來陣陣凜冽的寒風。寒冷的嚴冬,河水一改往日的活潑,似乎恬靜地睡著了冬天,雖然沒有春天迷人的鳥語花香,沒有夏天壯觀的閃電雷鳴,沒有秋天誘人的豐碩果實,但它也有獻給大自然的含蓄的美數九寒天,冰封雪地,整個世界成了只大冰箱,山冷地在顫抖,河凍地僵硬了,空氣似乎也要凝固起來。
但此刻虞?卻無心觀賞這美麗的山間雪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中也越發焦急。
大雪隨著寒冬來了,山道道彷彿是銀子鑄成的,那麼亮,那麼有光輝,長長的冰柱像水晶的短劍掛在簷前,虞?的呼吸也化作了一股股白煙。
他依舊站在那裡,不一會兒,從嘴裡、鼻孔裡噴出來的團團熱氣便凝成了一層層霜花兒,凍結在皮帽四周,恰似一頂銀色的頭盔戴在他那凍得通紅的臉膛上。
冷颼颼的風呼呼地刮著。光禿禿的樹木,像一個個禿頂老頭兒,受不住西北風的襲擊,在寒風中搖曳。
雪就這麼一直飄著,飄著,好端端的一個人也就在漫天鵝毛銀輝之中化作了一個『雕塑』,可是他卻依舊這麼等著,心中似乎就有著這麼一股強烈信念與不棄的執著。
時間不知有過去了多久,虞?的身子好似真的快要失去知覺,卻忽然間感覺到一股溫和的暖流將自己團團的包裹住,一絲絲如溫泉一般舒緩的溫度緩緩從自己的毛孔滲入他的體內。
原本將虞?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的積雪,卻也化作一點點霧氣,竟然直接從他的衣袂開始蒸騰,點點霧氣在他身體四周蒸騰而起,將他的整個面龐籠罩在其中難以辨別。最後甚至連整個甚至都裹了進去,就好像結成了一隻牢固的繭。
如此,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那一團濃稠的霧氣才漸漸散去,虞?的一雙眼睛已經是神采奕奕,但臉上的神色卻更是恭敬。
「弟子多謝諸位長老眷顧,如今我蜀山危在旦夕,還請諸位長老解我蜀山之危!」說完虞?雙膝一跪,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
話音落下,那對面的水潭似乎如煮沸了一般翻滾起來,一個個黃豆大小的氣泡在上面鼓動,一道道水汽凝結到了空中,居然開始匯聚須彌之間便匯成了一道八尺高的人影,就此懸浮於水潭之上。
「後輩,你在族中所居何職,又有何事;要求見與吾?」
「啟稟大長老,弟子虞?,在族中居於司幽祭司之位,如今我蜀山為秦軍大軍圍攻,蜀山一門危在旦夕,還請諸位長老施以援手,護佑我等後世子孫。」說完那司幽祭司又在地上拜了一拜,神色已是極為虔誠。
那懸於半空的高大身影並沒有立即回答,只是靜靜的矗立在那裡,雖然臉上表情模糊,但司幽祭司似乎感覺得到這一位長者正在心中思考著什麼,過了許久大長老才再次開口說道。
「哦?秦軍……想不到那嬴氏一脈,還是不肯死心,當日老夫與眾位兄弟順天應人,未曾阻他嬴氏一脈隆登九五,不曾想竟有今日之禍事……」
「啟稟大長老。秦軍以兩萬精銳兵馬圍攻我蜀山,如今鳳凰山以陷落,山城也危在旦夕,還請大長老早做決斷。」司幽祭司神色懇切道。
「恩……你且回去吧,稍後吾自會決斷,無需操之過急。」
說完這一句話,那水汽匯聚起來的虛影轟然之間崩塌下去,無數的水汽再次化作流水落入水潭之中,須彌之間那水潭再次恢復平靜,不見沸騰,不見升降,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也不見絲毫凍結的跡象,左右兩條水脈依舊那麼潺潺的匯入水中,剛才的一切似乎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司幽祭司緩緩站起身來,朝著那陡峭的巖壁深深一揖,這才轉過身從甬道中向外走去。
……………………
秦軍大營。
一隊隊秦軍依舊步履齊整的在營中盡忠職守,他們的肩上早已染上了白雪,髮鬢上也可見白霜,那冰冷的刀槍握在手中也是一陣刺骨的冷,但他們依舊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此刻原本濟濟一堂的眾位將官早已各自散去,營帳中只剩下玉陽公主與姜瑜兩人,因為玉陽公主剛剛下達了將令,各營立刻回營休整,只留下一千人馬駐守山城,以防蜀軍突襲,此刻原本是蜀軍憑著的山城卻放過來變成了秦軍阻擋蜀軍的堡壘。
山城之內,蜀山子弟早已被清除一空,死者早已掩埋,生者也被押送戰俘營嚴加看管,相比於當年那坑殺戰俘如家常便飯的白起,玉陽算是善良的多了。
兩千秦軍在山城中重新修築工事,搭建城垛,更是重新採集擂石滾木,燒製沸水桐油,儼然一副蓄勢待發的摸樣,甚至連城內為數不多的民房也拆了下來,這卻是姜瑜提點的。
如今的民房大多是木質結構,此刻大雪紛飛兩方休戰,若是等來日晴好之時,蜀軍釋放火石,火箭,那麼這些木質結構的房屋也就就成了很好的助燃劑,所以這秦軍雖然入的城去,可依舊老老實實的住在帳篷裡,那些被拆卸下來的木板,反倒成了他們此時取暖的材料。
中軍大帳的簾幕此刻也正緊閉著,時辰漸晚,四壁的蠟燭早已被點起,中間還放著兩個頗大的火盆,熊熊的火焰將這初冬的嚴寒擋在了外頭,玉陽公主與姜瑜兩人並未進食,也未曾看書,甚至不曾說話,之時這麼靜靜的坐著。
姜瑜的左手很放在案几上,右手卻是不自覺的用手指敲擊著桌面,時停時續毫無節奏;玉陽則是兩手交叉撐住額頭,閉目不語但眼皮卻一直不停的抖動,顯然也是心緒不寧。
忽然帳外傳來親兵的稟報「啟稟殿下,軍士,湘君與湘夫人求見。」
玉陽公主精神陡然一振,長身而起「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