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蕩起了這萬里風雲,同樣也吹拂著蒼茫大地,風中一顆顆蒼翠的紫竹傲然而立,柔和的目光徐徐劃過這一顆顆自己最愛的紫竹,姜瑜心中泛起淡淡的惆悵,茫茫天地,此刻的自己,真的便如無根浮萍。
強勢如秦王,睿智如燕弘,似乎此刻的自己只能在這夾縫之間,掙扎求生,即便自己才智高絕,即便自己是兵家嫡傳,即便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取得了扶蘇的信任。
但此刻回想起來,這一切的一切卻都讓自己心力交瘁,這不同與血染沙場的鐵血狼煙,生命雖然不屬於自己,但只要自己拼盡全力,縱然最後馬革裹屍,但心中依舊留有馳騁疆場的灑脫,自己的袍澤,自己的家人依舊會為自己而驕傲。
這不同於江湖,快意恩仇,任意仁俠,進一步仗劍天涯,退一步海闊天空,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俠與名。到一生終了,這世間將會有一段屬於自己的故事,手中的長劍,將會在這紛亂的世道之下,刻下屬於自己的詩篇,腳下的足跡已經譜寫了屬於自己的傳奇。
軍師,卻總是隱藏於幕後,雖有運籌於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雖有飛鳥盡良弓藏,但終究用自己這一身之謀在史冊之中留下一鱗半爪,所有的付出,終了之時,依然有所得。
唯有,,看似步步為營,卻有誰知道,這是如履薄冰,看似翻覆決成敗,反掌之中定乾坤,但誰又知道,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身首異處。
歷史的塵埃之下,無間道,莫不是這王朝更替之間,另一部屍山血海的故事,失敗者,自然是一切努力盡數化作煙雲,但誰又知道成功者,所付出的往往比失敗者更多,王朝霸業,戰將會讓千萬子民崇敬,天下盛世,文臣將會被世人銘記,千萬臣子之中,唯有間客,是永遠不能被人們知道的,是永遠不能生存於陽光下,姜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己本是千年貴胄血脈,但此刻,在這一片茫茫紫竹苑,自己也只是那行走在陰影下的間客。
寒冷的夜風蕩起,猛地一個激靈,眼神漸漸恢復了清明,紛亂的思緒,一點點的從這如夢魘一般的沉寂之中脫出,恍然間,原來此刻的自己已經冷汗遍體體。
玄功運轉,將自己的心緒平緩,今日對姜瑜而言幾乎成了一個解不開的夢魘,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同樣的也是自己父親的忌日,同樣也是自己弟弟的忌日,八歲那年,父親為了保護自己兄弟兩人,死在了田氏的暗殺之下,同樣一個日子,弟弟也死了,自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在自己的身旁一點點的消逝,卻無能為力。
殘月如鉤,清亮的眼神,彷彿越過了千山萬水,直射向那遙遠的東海之濱,那是自己的故國,那裡的泥土,浸滿了自己血脈的痕跡,曾經高貴的太公望兵家嫡傳,卻被一群亂臣賊子攛掇了王位。
臥薪嘗膽,在這亂世之中苟且偷生,行走在這幽暗的陰影之下,成為了一個間客,一個暗夜之中的幽靈,只為了,百年來姜氏一族子孫薪火相傳的理想————復國!
清亮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一縷縷傲視蒼穹的銳氣在姜瑜的身上匯聚,精氣神在這一刻重歸圓滿,突破了巔峰,。此刻已然水到渠成。
一絲淡淡的笑,浮現在冷峻的臉龐上,手掌一翻,一小卷情報出現在手中,一葉藍色的飛羽出現在其中,這是無痕莊的飛羽傳信!
輕薄的淡黃色,只有清晰可見的八個字。
在魏國大梁城停留了一天的時間,查閱了情報的燕弘,便即刻用飛羽傳信,燕弘知道,已姜瑜的智慧看到這八個字,必定知道該如何做。
一身青袍,一柄長劍,跨出這一步,便沒有了退路,這一刻開始,生與死的抉擇已經不再屬於自己,這一成與敗的結果,已經變得撲朔迷離,姜瑜在賭。
不!此刻,可以說燕弘在賭,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賭注便是!
————————————————————————————————————————————————————————————————————————
子時剛過,但此刻扶蘇的書房卻依然燈火通明,這對於府中人而言,是近乎不和常理的,因為自己的這位主上,生活起居,幾乎是完全準時准點,從開府建宅的那一天開始,時間表就是固定的。
從來沒有那一天,子時之後,依舊沒有休息,一位老者看了書房中那搖曳的燈火,歎息道「大勢將起——」
黑衣渺渺,看似垂暮之年,但卻氣血旺盛,氣息悠長,。武道初階的超一流高手,正是嬴政專門為自己的長子挑選的貼身護衛。
跨前一步,眼中射出一道銳利的精芒「來者何人——」
「先生,屬下有要事稟報公子。」一身白衣,手中拿著一支竹籤,雖然蒙著面,但卻也是氣息激盪,含而不露,,傳訊者有如此修為,扶蘇手中也可謂是,臥虎藏龍!
「嗯——」
淡淡的答應了一聲,下一步,卻是讓開了路,一陣急速的小步,白衣人快速的走向書房之。
一盤棋,黑白縱橫,同樣的一身紫色長袍,兄妹兩靜靜的看著的棋盤,夢櫻執黑子,扶蘇執白子,此刻黑子已經是捉襟見肘,而白子卻依舊是步步緊逼,似乎只要頃刻之間,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就會變成全盤的白色,黑子獲勝只在轉瞬間。
然而此刻,這一方棋局,卻就此靜止在了這一刻,一支細長的竹籤,平靜的躺在了棋盤的正中央,四目相對,兄妹二人自然認得這是姜瑜的筆記,但此刻二人腦海之中,卻只是盤旋著,竹籤上清晰的兩個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