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氣著,皇者之氣也。
天下間九為道之極,七為數之極,紫氣共有九分。
得其一者,可威震一方,享一世富貴。
得其三者,可大展宏圖,成王侯基業。
得其五者,可威臨天下,造千古霸業。
得其七者,可海納百川,鑄萬古盛名。
如今七國各得一分,燕弘應運而生獨佔一分可謂得天獨厚,如今這第九分紫氣也在秦國出現,由不得燕弘不驚訝,燕弘得鬼谷望氣之法警髓,在入咸陽之初,就已察覺到了,之後聽紅玉說起此事,就可謂是證據確鑿。
今日,兩人策馬出城,正是為了獨具紫氣之人而去,出了咸陽城策馬直往西北,帶路愈發崎嶇難行,好在胭脂雪與颯露紫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駒.尋常山路自然不在劃下。
如此跋山涉水,一個時辰,二人終於是來到了江宇所居住的小村,比起昨日去過的村子,江宇所在的江家村更多了一股泰然之氣,身具紫氣著,自會否極泰來,撫照一方太平,舉步入內,燕弘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心心相惜的感應,秦國立國六百餘年,紫氣早已與國祚相融,自然無法清晰感應。
徐徐漫步於鄉間,金黃的秋菊,碧藍的天際,一幅純淨自然的畫卷,宛若渾然天成,自是引人入勝。
細細體會著心中奇妙的感應,尚未相見卻是好似相交默契。
手指輕動,微微敲響了略顯破舊的柴扉,少頃,布衣麻靴的少年從屋中走了出來,穿著雖破舊,卻不破敗,房間雖陳舊卻潔淨,書卷雖有些破損,卻齊整。
正是儒家所說,修身,齊家,管中窺豹,此少年絕非池中物!
四目相對,少年人何不是也在打量著燕弘。
舉手投足,氣勢含而不露,顧盼之間,威勢自然流露,衣著簡約,卻不簡單,更有絕代佳人在側。
好似縱橫天下的英豪,又似縱情山水的隱士,兼容並包,似雲霧繚繞,看不透,思不清。
相視一笑,初次卻似知己。
「公子請——」抬手行禮,進退有度,不卑不亢。
「先生請——」微微一笑,瀟灑自如,已然風度翩翩。
一個叫公子,一個稱先生,顯然短短的交集,兩位少年已經認可了對方。
三人入座,紅玉只是含笑不語,眉宇間情意卻自然流露。
江宇見之卻暗暗頷首,如此風度儀容,如此伊人相隨,當是貴胄之後。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今日蒞臨寒舍又是為何?」
「在下趙桓,這位是在下紅顏知己玉兒,還請先生恕在下冒昧到訪!」
「不敢,先生二字在下實在受之有愧,我表字紀宇,公子喚我表字即可。」
「既如此,紀宇兄喚我子桓便是。」
「不知子桓,今日——」說到此處卻戛然而止,好似知道燕弘會接著說下去,「今日冒昧前來,只為請紀宇兄出山相助。」語氣誠懇,卻又似胸有成竹。
「子桓說笑了,在下不過山野間一布衣,何來相助之說?」微微搖頭,斷然拒絕,似乎早已下定決心,一生歸隱山林、「紀宇兄,若是誠心做一山野布衣,那為何屋中有如此筆墨韻味。」語氣平淡,似乎只是不經意間發現的這一點。
微微飲了一口杯中清茶,「子桓倒是細緻入微,但為何山野之人就不能研習這聖賢之言。」
「儒家講,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不論何人,熟讀四書五經都可算儒門弟子,此言倒是不假,然儒家有四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知紀宇又作何解?」
「在下家中如今除了這些聖賢之書,就是徒有四壁,何來修身而齊家之說。」
紅玉此時倒是微微笑道「不知先生還記得小女子否?」
「姑娘是———」江宇望著紅玉,似乎覺得面熟,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先生倒是貴人多忘事,可還記得月餘前,咸陽城內先生救下的兩位女子?」
又看了一眼紅玉,好似終於想起了似的,拍了拍手到「原來是那日,咸陽城內相遇的紅玉姑娘,在線眼拙,請姑娘見諒。」
「無妨,倒是小女子有一事相問。」
「姑娘請但說無妨。」一攤手,此時到先得有一絲的放蕩不羈。
「先生適才說,家中徒有四壁,是否也是儒家《孟子》所言,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若有朝一ri,風雲際會之時,先生是否會一鳴驚人!」
「姑娘言辭犀利,在下自愧不如,不知姑娘是否師出名家——公孫氏?」
「非也,我與公子二人都是師出墨家,而非公孫氏。」
「原來是墨家高足,紀宇失敬。」
此時燕弘見時機成熟也就接過話頭,微笑的說道「自古,儒墨兩家,淵源深厚,你我三人今日也是言談甚歡,只是紀宇兄似乎不夠坦誠。」
「哦?不知子桓此話何解,在下如何不坦誠了。」
「百年前,田陳竄齊,一夜之間將姜氏一族屠戮殆盡,其實卻不然,姜氏一族嫡系一脈,卻早有血脈潛伏民間,這是字上古時太公望立國之初就早已埋下的一步暗器,當年太公望學究天人,得黃石兵書,開創兵家一脈。早已算到姜氏一族當有一大劫,所以命家族中一支血脈潛伏於民間,暗自休養生息,只待大劫過後再東山再起,而你和這個村子的所有人並不姓江,而是姓姜,你弟弟也是被齊國暗探發現暗算致死,而不是病死,而你根本就不是儒家,而是嫡傳自太公望一脈的兵家嫡傳是也不是?」
漸漸的聲調愈發提高,到最後幾乎是怒吼著說出來的,而此時的江宇——不——應該稱之為姜瑜,卻是愣在那裡。此事是姜氏一脈千年來最大的秘密只有姜氏一族的族和姜氏一族齊國的國君可以知曉,這個年輕人又是如何知曉的,心中的疑團越來越深,之後漸漸變為恐懼,冷汗已經順著臉頰緩緩的地落在了地上,最後的底牌被看穿,而自己卻對人家一無所知,這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讓姜瑜心神大亂,強自鎮定,咬著牙關,從中一字一頓的問道「你到底是誰,這件事乃我姜氏一族的秘聞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之前,紅玉已經說過了,我們二人是墨家弟子,而我們來這的目的只是為了請你出山相助。」
「墨家?!哼——墨家數百年來一直主張兼愛,非攻,何時變得如法家一般激進,爾等當我是三歲稚子?」
「兼愛——是兼愛天下墨家弟子,非攻不代表不攻,莫要忘了墨家最擅長的就是機關術,墨守成規,有時候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的一部分,紀宇兄可知道何為,微笑著把玩著手指上的扳指,那自信的微笑似乎一切早已成竹在胸。
「哈哈——好!好一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姜某受教了,閒話休提,你的條件是什麼?」
「好——紀宇兄快人快語,我想要紀宇兄幫我一個忙!」
「說——」
「前往,扶蘇的身邊,輔佐他!」
低著頭,把玩著茶杯,靜靜的等待著姜瑜的回答,那智珠在握的神情幾乎讓姜瑜抓狂。
「好!好大的野心,秦王尚在人世,就已經在為下一代君王做打算了,姜某自愧不如,但你就不怕我真的投靠扶蘇?畢竟如今天下最強的仍是秦國、」
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嘲諷,似乎在譏笑他的話很蒼白「你,絕對不會真心投靠扶蘇,因為作為姜齊嫡子的你,肩上還背負著復興齊國的重任不是嗎?」
「你!好,你說吧,我要怎麼做!哎————」長長的一聲歎息,充滿了辛酸與無奈,亡國王孫,卻又肩負著復興的大任,彷彿命門被人死死的鉗制,毫無還手之力。
「潛入,扶蘇的身邊獲得他的信任,將他的一舉一動事無鉅細的告訴我,但是不要讓嬴政發現你的才能,畢竟嬴政比扶蘇精明百倍,若是被嬴政發現你,那你隨時會有性命之憂,而作為交換,有朝一ri時機成熟,我將會助你一臂之力,讓你登上齊國王位,如何?」從容淡定,張弛有度,字字句句都重重的敲擊在姜瑜的心坎裡。
「看來,我沒有別的選擇了,即使你說的全是虛妄,我也必須去。」
依舊掛著招牌式的微笑,卻沒有做任何回答,此時無聲勝有聲。
「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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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馬揚鞭,胭脂雪矯健,颯露紫神駿,此時紅玉與燕弘已在回程的路上。
「郎君,你為何就能肯定,姜瑜一定會答應你的要求,而且不會背叛你。」
「一個傳承近千年的貴族血脈,有自己的操守與傲骨,同樣也有自己必須去完成的的責任,以姜瑜的智慧,他從我們進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猜到了我們的來意。」
「什麼!公子你說姜瑜剛才的一切,只是裝出來的?」美艷的玉容上滿是驚訝的表情。
「若是連這一點都想不到,他就不會是上天選中的身具紫氣之人。」
「那他,為何要裝?」
「因為利益!我能從他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他也可以從我這裡得到他想要的,所以他要示敵以弱,才能將我這個潛在的敵人變成盟友。」
「但是,姜瑜連郎君的底線都沒有探查清楚,就這樣輕率的決定——」
「紅玉,這就是王者與賢者的區別,賢者,只是將一身才學賣與帝王家,謀得榮華富貴,這叫投機,誰能給他更大的利益就會背叛主上,而王者之間的交集是對等的只是相互之間的利益有所交集,這叫投資,王者的選擇是慎之又慎的,我說出我是墨家弟子就已經足夠了,要知道墨家弟子可是遍佈天下。」
「郎君說的是,紅玉受教了。」眼裡竟然閃動著絲絲崇敬。
姜瑜,你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能給我帶來怎樣的驚喜,真讓人期待。
希望你快點行動起來吧!
要是讓我看不到你的價值,那麼我就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此刻,燕弘仍然微笑著,但紅玉卻發現此刻燕弘的笑容之中似乎少了些什麼,又似乎多了些什麼。
世在變,心在變,也許從此刻起,燕弘才真正踏上了屬於他的梟雄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