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便來到了一處清涼之地,才剛落地,柔詩便遠遠的看到佇立在墓前的宮月,依舊是那一身淺藍色的衣裳,不一樣的是,她的周圍,也布上了哀哀的憂傷。
興許是聽見聲響,宮月在抬起頭來的那一瞬間,隱去了眼眶裡的淚光,快速的轉身離開,連對寒主,都忘記該行禮了。
柔詩安靜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我雖傷心,祥愛的人是我;你亦傷心,則是雙倍;愛上了不該愛的人,真的很傷。
拉著雪晞的手慢慢的走了過去,栩寒和冷漓則安靜的跟在她們的身後。
在墓前佇立,看著眼前的石碑,活生生的人,便如此的落入黃土,落葉歸根,離開,會不會是一種解脫呢?
眼中雖有螢光閃閃,笑容依舊洋溢飄揚,輕柔的開口道,「祥,柔兒來看你了,你是否放心了呢?」
「最後,我並沒有回答你的,此刻,我來看你了,也是想要告訴你,祥說的一切,柔兒都答應,只因為是你說的;無論多難,柔兒都會去做到,因為你,就在我的心中,永遠不曾離去。」
「媽咪,這樣說話,祥爹爹聽得見嗎?」雪晞抬著小臉,疑惑的問道。
「嗯,會聽見的。」柔詩點點頭,「我們說什麼,祥都會聽見的,他一直都在的;」就在我的身邊,就在我的看不到的某一處,就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
「哦。」雪晞這才點點頭,認真得像個小大人一樣的說道,「祥爹爹,你放心,還有雪晞在,雪晞會照顧好媽咪的,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媽咪的;最後一次對祥爹爹說的話都不是真的,如果可以回來的話,雪晞一定不會說那樣的話,祥爹爹不要生雪晞的氣好不好?爺爺說祥爹爹會在天上看著我們,雪晞會讓祥爹爹好好的看著我跟媽咪過得很好的,沒有我們,祥爹爹在天上一定會很孤獨吧?但是,還是要過得開心。」
久久佇立,連柔詩都不去清楚自己到底站了多久了,誰也沒有先開口,即便雪晞兩條小腿已經站得很酸了,也不敢開口跟媽咪說。
柔詩總算是回神過來了,掩去了臉上的憂傷,輕笑了起來道,「好了,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我們回去吧。」
只要,你我都好好的,就夠了,其他的,待到相見時,柔兒再與君嬋媛!
用完晚膳之後,柔詩讓雪晞先回房間去,在栩寒和冷漓有些不解的眼光下,讓宮日帶著自己來到了宮月的房間裡。
佇立窗前,還是那抹淺藍色的倩影,孤獨的背影望月,不知此刻思緒飄渺何處。
柔詩輕輕的鬆開了宮日的手,低聲道,「你先下去吧,我與她單獨的好好聊聊。」
「這……」宮日顯得有些猶豫,只留下姐姐和小姐兩人好嗎?
柔詩自是看出了宮日的不放心,無奈的輕笑道,「宮日可是不放心我會將宮月給吃了呢?我保證她會好好的。」
「宮日並非此意。」宮日立刻顯得很不好意思,只能夠點點頭的言道,「那宮日便先下去了,小姐有何吩咐喊一聲就好。」
從寒主寵小姐的態度可以看出來,小姐以後定然會成為寒宮的女主人,宮日又怎麼敢隨便的違抗?
待宮日下去了,柔詩這才輕輕的提起步伐踏入房內,輕緩的在椅子上落坐下來,輕吟道,「對空望月越憂愁,相思淚裡相思情;一寸迷茫一寸孤,誰訴情懷空對月?」
宮月的身體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卻沒有轉過身來,平靜的回答道,「月光皎潔,又怎會是單獨泯憂愁?迷茫對月放空心罷了。」
「是嗎?」柔詩淡然繼續言道,「既是放空心?為何愁眉依舊不言展?為何倩影總傷懷?」
「宮月不明小姐在說什麼。」
柔詩輕輕的拍了拍桌子道,「以手拍桌,輕輕微拍,手只是輕輕的觸感罷了;若大力拍之,痛感,就不僅僅只是手,更是骨;這個道理,你可懂?」
宮月停頓了一下,這才轉過身來,早已經掩去了眼中的憂傷,顯得很平靜的開口著,「小姐想要與宮月說什麼?」
柔詩笑而不語,輕指了自己旁邊的位置道,「坐下來吧,我與你好好的談談。」
宮月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落坐了下來,「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柔詩淡笑點頭,「剛剛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宮月的眼中閃過一愣,移開了自己的眼眸道,「手在外,骨在內,傷在手上,也痛在骨上。」
「沒錯,傷在手上,也痛在骨上;若傷在心上,痛在何處呢?」簡簡單單的道理,原來是要經歷過了,才會明白。
宮月眉頭微蹙,並不知道要如何的回答,輕輕的搖頭,不會作答。
柔詩輕笑起來,拉起了宮月的手,在她的手掌上緩緩的寫了一個字。
「人?」宮月迷茫的望著她,這是何意?
「人,很簡單,一撇一捺,很簡單的成就一個人,拆開來,也很容易的拆掉一個人;正如手與骨,正如人與心;此刻,懂我的意思嗎?」
宮月迷茫的眼神很誠懇的表現了她還是不懂小姐到底想要說什麼,傷在心上?痛在人上?
柔詩淡笑的直望著她道,「知道我為何會用了三日的時間就走出傷悲嗎?原以為,失去祥,我一輩子都振作不起來了,更是我親自動手的,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原諒自己;你當時也在場,劍,就握在我的手上,直直的刺在他的心上,你對我,可有恨?」
「恨?」宮月苦笑,搖頭道,「為何要恨?大家都知,是他抓起你的手,刺出這一劍,你的無可奈何,又怎會讓人很得起?」
「雖是如此,卻也難逃劍在我手上,宮月,傷在心上,無論流血了,痛了,碎了,它依舊還是不會停止痛;但是,人卻不一樣,只看到自己的心受傷了,卻忽略了在乎的人也痛了;恰恰相反的,手在外,骨在內;手傷,骨痛;心傷了,在乎你的人,也隨著痛,如此明說,你還會不明白嗎?」
宮月有些詫異的看著她,「小姐你……」
「沒錯,就是如此的想法,讓我振作了起來;我們只看到在外的手受傷了,卻忽略了裡面的骨也痛了;如此封閉的自己,只看到了自己的心傷得很重,很累,誰也不想要再見;卻忽略了心外面在乎我們的人,也隨著我們痛了,只是封閉了心,怎麼看得人呢?」是白髮老爺爺讓我明白這個道理,是雪晞的話讓我懂得這個道理,是這個道理,讓我走出了傷悲。
「我……」突然的,想說的話,都堵在喉嚨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對的,傷在心,痛在人,在乎自己的人?日?大哥?二哥?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為他們所著想,如今卻讓他們為自己所擔憂心痛了嗎?
「不用說什麼?今夜前來,只是想要讓你明白再簡單不過的道理罷了。」不用再說什麼,從宮月的神色,柔詩便已經知道她明白自己要說的道理了。
「小姐,難道你不討厭我嗎?」宮月黯淡的垂下眼簾。
「討厭?討厭你曾與我搶祥?討厭你曾愛過她?討厭你們曾抱在一起?討厭你們曾吻過嗎?」
「不,那一次,王爺並沒有吻住我,我與他之間,還隔著他的手。」宮月著急的抬起頭來解釋的說道,生怕她誤會了。
「我知道。」柔詩還是輕笑的看著她,「宮月,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你喜歡祥,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去生氣,去討厭?只是為你難過罷了,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很傷,也很痛。」
「明知很傷,很痛,我還是控制不了傻傻的去愛了,我是傻,還是犯賤呢?」僅僅幾日的時間,不僅將心給丟了,還將自己傷得如此悲哀,到底是傻,還是犯賤?
「不傻,也不犯賤。」柔詩輕輕的拍了拍宮月的手,「只是忘了將心給收回來了,現在也不遲,為了在乎自己的人,無論偽裝也好,一切都會過去的。」
「小姐可是偽裝?」
「呵呵……」柔詩輕笑起身,來到窗邊,望著皎潔的月光,「偽裝很累的,為何要偽裝?真正走不出,才需要偽裝;我並不覺得我的傷會比你的來得少,但是,我走出來了,你呢?」
宮月低著頭,讓人看不到她此刻的情緒,許久之後,才抬起頭來,眼神裡多了一抹堅定,「我也可以……」
「很好,今晚的話,還是沒有白說的,好好休息吧,我累了,先回房去了。」柔詩輕笑的點點頭,提著裙擺往門口走去。
「等等……」宮月站起身來大聲的喊道。
柔詩回過神來,疑惑道,「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嗯……」宮月點點頭,臉色稍稍有些嚴肅道,「小姐,你若真愛,為何還會愛他人?」
這個問題,讓柔詩愣住了,傻傻的待在原地,久久不知道如何作答,若真愛,又怎麼會愛上他人?
直到宮日扶著自己回去,柔詩的腦海裡依舊迴盪著這個問題,安靜的坐著,無論想多久,依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祥,你可知道呢?我若真愛你,為何還會愛上寒和漓呢?我,是不是真的很花心?這樣的我,配得上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