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現出朝曦。
昨晚調妥的起床鬧鈴本該在一小時後響起,不過,卡比內在鬧鈴沒響之時,就已經從被窩內鑽了出來。
他大可以再睡上一小時,只是右腳腕內的韌帶無故地麻痛起來,睡意抵不過痛感,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被窩。
「嘶~~!」卡比內摸著右腳腕,咧嘴輕吟著。
腳腕的傷患程度好像又加劇了些,昨晚臨睡前換上的一塊新冰貼無用武之地,並沒有減弱這頑劣的痛感。
卡比內撕下冰貼,拐步走出臥室,如果腳腕無傷,步去浴室也只是十步之內,可偏偏腳腕帶著傷,這一拐一拐地,硬是花了十五步才拐進了浴室。
浴室間,卡比內摸著自己的兩腮與嘴唇上下,鬍渣已告別絨毛,冒出來的已是又硬又黑的胡刺,他用左手在鬍渣的位置抹上剃鬚膏,右手握著剃鬚刀,認真地將其刮得一乾二淨,再用熱乎乎的濕毛巾敷了敷面頰,清理完牙齒,就洗漱完畢,步出了浴室。
這間,朝曦射出的金光照透屋子。
卡比內給自己搾了一杯咖啡,坐在飯廳內的餐椅上,打開擺在餐桌上的手提電腦,他只是想閱讀關於昨晚比賽的一切報道。
耐心地在網絡上搜尋一番後,不出所料,首篇報道的主角就是沙杜吉爾,中雖有提及卡比內,只是所佔的篇幅簡直是慘不忍睹……
嘴上將這標題一念,卡比內竟是「哼」了一聲,喃道:「血洗?昨晚明明就沒有死人,這也誇張了一點兒吧?」
就卡比內所見,自己的只是輕筆淡描而過,他又「哼」了一聲,喃道:「沒人會記得第二名的那一個人,這也太現實了吧!」
在網絡上再搜尋一番,這一下就見著了一幅圖,卡比內緊著眉眼,腦袋湊近電腦的屏幕,細看一下,卻又歪起嘴來。
自己與沙杜吉爾交換球衣的那一幕,被現場的攝影師抓拍了下來:
卡比內用右手食指點了一下按鍵,將網頁關閉,谷胸呼出一氣,他終於明白安多西的那幅畫中,兩個火柴人手中抓著的東西是什麼了。
-----是對方的球衣。
沙杜吉爾的球衣恐怕已被安多西妥妥地收藏起來,或者昨晚更被安多西將其緊摟在懷裡,一起睡了個大覺。
卡比內發出一笑,心裡念道:不知道沙杜吉爾是如何處理我的球衣,是扔進家中的雜物房?還是遺留在了更衣室?
卡比內腦內突然一閃,喃道:「沙杜吉爾親口說過,我是一名值得他欣賞的對手,或許我那件球衣……入駐他家的客廳還是有資格的吧?」
這一想,卡比內嘴上又是一笑,徹底地關閉了電腦,握起咖啡杯,將杯中的咖啡抿了一口,啡水滑進喉嚨時,他再次憶起了哥倫比亞高山咖啡的那股濃香味……
「咚~咚~咚~」
三下敲門聲響得突然,可在卡比內心中,又顯得十分熟悉。
他立起身子,離開餐椅,輕步拐到門前,右手啟開門鎖,大門滑出一道內弧,卡比內兩眼一望,站在門外的兩個人,完全沒有意外感。
「早上好!卡比內!」培貝奧一身簡裝,起聲說道。
卡比內卻問:「咦?安多西不是每天中午才去餵鴿……啊……不對……喂嗎?為什麼這麼早就來了?」
站在哥哥身旁的安多西顯出沒有答話的意思,於是培貝奧就解釋道:「因為你對我說謊了!」說完還「哈」了一聲,強調自己是在半開玩笑著。
「哦~?」卡比內不解,問道。
培貝奧說:「昨晚你堅稱自己沒傷在身,不過在你轉身回家的時候,我偷偷地瞄了一眼,見著你的右腳是拐著走路的,所以……你是在說謊!」
被他人識破了自己的假話,卡比內露出尷尬之色,解釋道:「我只是怕掃了安多西的興致,難得他肯願意帶我去餵!」
「沒關係!這方面我明白的!」培貝奧笑說。
卡比內接著說:「那也不用這麼早就去吧!」
培貝奧擺著手,說:「是這樣的,由於你腳上帶傷,出門不太方便,我打算駕車送你和安多西去市中心廣場,不過我現在要去上班,所以出發時間就早了點兒。」
卡比內「哦」了一聲,又忙忙說道:「沒問題!那你們先進屋裡來吧,等我換件衣服後,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話一完,卡比內又插了一句,問著安多西:「你說好嗎?安多西!」
安多西確有回話,不過其話的內容不入主題,他回道:「早上好!」
卡比內有點愕然,摸著腦勺,並給培貝奧打上眼神,意說:這是怎麼回事?
培貝奧會意,開聲說道:「有時候對於一些接受到的訊息,安多西會慢出半拍的,只要你習慣一下就行!」
卡比內腦袋一仰,呼道:「哦~~!原來是這樣!這種情況經常會發生嗎?」
「不會!而什麼時候發生也是難以估
計的!不過你放心,就算與安多西獨處,他也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的!」
卡比內說:「這沒關係,我只是想弄明白而已!」
突然,一旁的安多西說道:「好!」
說完就低下腦袋,卡比內與培貝奧相視一笑,對安多西慢了半拍的舉動感到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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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貝奧駕著一輛平民化的黑色轎車,載著卡比內與安多西前往市中心廣場。
轎車駛在格拉納達市內的坦道上,街上行人不多,大概就是一數趕往公司的上班族,加上幾個晨跑客,使這座小城顯得格外的低調。
轎車駛出十分鐘左右後,突然在一家麵包店門口前剎下,車子一停穩,安多西二話不說,打開車門,下車後就往麵包店內沖。
卡比內頓時就明白了,安多西是要給買甜甜圈作為早餐呢!
卡比內回過身,問著坐在駕駛位的培貝奧:「那鴿子真的喜歡吃甜甜圈嗎?」
培貝奧扭過頭,說:「並不是這樣的,甜甜圈只是安多西喜歡吃而已。」
卡比內嘴上「嘶」了一聲,問道:「那安多西為什麼非要強逼那鴿子吃甜甜圈呢?」
培貝奧面容很是無奈,接道:「因為發生過一次偶然的事情,有一次我帶著安多西到市中心廣場那邊走一走,廣場上的鴿子並不是很多,可意外的是,突然有一隻鴿子高速飛過安多西的身前,將他拿在手中的甜甜圈給搶走了……」
「然後呢?」卡比內急急問道。
「然後~~?」培貝奧說完,臉上又是無奈地一笑。
他接著說:「然後安多西只是說了句『好厲害呀!』就當沒事發生了!」
「哦~?」卡比內對這話不是太明白。
培貝奧說:「接著,安多西就開始每天帶上兩件甜甜圈,去廣場那邊喂鴿子。」
卡比內「哦」了一聲,接著問:「那鴿子的名字為什麼叫呢?」
培貝奧說:「喬爾其實是安多西以前的一個好朋友,不過後來喬爾隨著家人搬往了法國居住,之後兩人就一直沒有見面了!」
卡比內問道:「那喬爾也是……像安多西這樣嗎?」
培貝奧點點頭,說:「只是……喬爾比較輕微一些。」
「哦~~!」卡比內回應著。
「砰~~~」安多西在卡比內完話一剎,就拉開車門,坐進了車廂,又關上車門。
並說道:「快走吧!快餓了!」
卡比內一聽,念道:其實我也餓了!
不過他也不敢跟搶吃甜甜圈,因為他擔心安多西會討厭自己,想了想,還是先讓鴿子吃飽了再說吧。
卡比內搬到這座小城也快有三個月了,平時除了比賽,就是訓練,閒時也會窩在家裡,他根本不清楚市中心廣場是在何處……
想不到的是,培貝奧駕著轎車,拐下五條街道後,就將車子停了下來。
車子一停,安多西又是二話不說就跳下了車,而培貝奧扭頭對卡比內說:「到了!」
卡比內一愣,朝車窗外望去,整個人就吃了一驚,念道:「天哪!這哪是廣場呀?怎麼看就是一大塊空地!」
卡比內打開車門,下車動作小心得很刻意,培貝奧也在這時下了車,上前扶拉了卡比內一把。
「謝謝!」卡比內說道。
培貝奧見卡比內已站穩,就指著一個方向說:「你看,那邊有幾張長椅子,走!我扶你過去!」
卡比內立馬伸出右手,將培貝奧的舉動截住,說:「剛剛你扶我下車,我表示感謝,不過現在……你就讓我自己慢慢地走過去吧!」
培貝奧的反應很是意外,完全沒有因為對方的拒絕而感到尷尬,說:「這個我明白,作為一名經常在賽場上奔跑的職業足球員,受了傷後還要別人攙扶,確實是一種打擊……」
卡比內無話,只是默默地點著腦袋。
-----有些事,有些物,若想要完全地去體會,恐怕只能置身事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