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貝奧,有人在敲門。」卡比內說著。
「哦,肯定是安多西回來了,他剛去了中心廣場喂白鴿,那是他每天都會做的事情。」培貝奧說完起身走去開門。
是怪客也好,是瘋子也好。
安多西喜歡喂白鴿,這種行為比他說話的方式要正常的多。
培貝奧此時已打開門,卡比內也伸頸竊瞄。
聽完保安員和培貝奧的簡單表述,似乎又讓卡比內對安多西這個怪客或瘋子興起刨根瞭解到底的念頭。
門開了,是一扇沒有門鈴的門。
培貝奧先說:「嘿,安多西,回來啦。餓不餓?」
安多西的聲音沒有在門口傳出,然後這位卡比內口中的怪客或瘋子走進屋內,秒間進入卡比內的眼內。
四方黑框眼鏡,一頭啡色長髮,木訥的面容。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堆白紙的主人。卡比內不下一秒就確定出。
安多西穿著扣領的短袖襯衫和深啡色休閒褲,踏著一雙白淨淨的運動鞋,更背著一個小背包。過眼一看,他根本沒有所謂或的特質,可他昨天確實惹得卡比內火冒三丈。
哪裡不對?卡比內暫時無從而知。
培貝奧關上大門,轉頭又問:「安多西,餓不餓?」
安多西不答話,黑著臉,扁下嘴,竟是一種來脾氣的前奏。
他用力得甩下小背包,小背包重墜擊地,相信傷得不輕。又帶上一股氣急的步態走進一所房間,最後重重地摔上門。
「~~崩~~」情況來的快,結束得也快。
培貝奧已顧不上卡比內這個客人,衝上前就是一陣拍門。而卡比內也略見培貝奧是一臉的尷尬。
「~~咚~~咚~~」
「開門,安多西,告訴哥哥發生什麼事了?」
房間內像沒人似的,得不到半點回應。
「嘿,安多西,你快出來看看,卡比內來了,你喜歡的那個球員。」培貝奧靈活地換著。
此時的卡比內心想再坐在一旁也實屬不妥,就起身來到門前對培貝奧說:「我試試。」
培貝奧點頭,退下半步。
卡比內上前半步,把嘴貼近門上,說:「安多西,快出來吧。你想不想要我的簽名?我保證!只要你出來,我就給你簽名。」
屋內先是毫無動靜,後又響起了動靜。
卡比內只感覺安多西已來到門後,然後聽見安多西隔著房門說道:「今天沒來,我等它很久,它都沒來。」
誰是喬爾?卡比內當然不知道,他回頭看著培貝奧,使著眼神問道:「誰是喬爾?」
「喬爾是一隻鴿子,是安多西的。」培貝奧低頭輕聲說道。
卡比內聽完此話,心感詫異,他對培貝奧續上眼神,意思是
培貝奧點頭。
卡比內懂了。
安多西有只他認定的白鴿,叫。
然而,沒來。
此時安多西在門後埋怨道:「每天都來,它愛吃麵包店裡的甜甜圈,我今天特意買了甜甜圈準備餵它。別的鴿子只能吃麵包碎,但可獨享甜甜圈,可是……可是它沒來。」
有沒有一種某刻聽到食物名時,就突然想吃食物。
所以這刻,卡比內想讓安多西出來,但更想吃甜甜圈。
卡比內轉著腦筋,又說:「嘿!安多西,你知道嗎?我的教練經常提醒我和隊友們,訓練不可以遲到和缺席。如果違反的話,你知道有什麼後果嗎?」
卡比內在格拉納達隊踢球,身為格拉納達隊鐵桿球迷的安多西是知道的,卡比內抓住這項重點下套,引。
安多西果真急問:「什麼後果?快告訴我,科博尼教練會怎樣處罰這些人?」
安多西開始進套子了。
下套子的卡比內開始得意至極,對身旁的培貝奧伸出大拇指,而培貝奧也輕笑起來。
卡比內說:「告訴你可以,但你要先出來,好嗎?」
「~~?e~~」門開了。
卡比內上秒說完,安多西下秒就開了門。
安多西上前就纏著卡比內,忙問:「快告訴我!快告訴我!」
卡比內這下是首次認真地打量著安多西,猛然發覺自己之前對安多西的定位是錯誤的,也明白了安多西的面容為什麼總是那麼呆訥。
雖是很意外,但卡比內回答著安多西:「如果隊員在訓練課遲到或缺席,科博尼教練就會讓他連替補名單都進不了。」
安多西聽完張嘴就說:「哇~~~!很慘呢!」
卡比內說:「對呀,這是應有的懲罰。所以今天缺席沒來,我們也要懲罰它。」
安多西神態贊同:「對!要懲罰它!」
卡比內又問:「那我們就把的甜甜圈吃了,讓它沒得吃,好嗎?」
安多西表情沒改:「對!懲罰它!讓它沒得吃!」說完就去撿起他的小背包。
小背包剛剛重墜擊地,相信已。
安多西拉開背包的拉鏈,卡比內就看見裡面除了裝有一袋甜甜圈和麵包碎,還有一大堆白紙,一堆紙上空白的白紙。
這時,培貝奧對卡比內說:「謝謝,幸好你在,否則我難以應付。」
卡比內就問:「安多西是……?」
培貝奧頓了一會兒,才說:「重度自閉症,一出生就是這樣。」
卡比內聽完又輕指自己的腦袋,培貝奧很是會意:「不是太嚴重,最基本的東西他都懂,餓了就找正確的東西吃,困了就找正確的地方睡,天色夜了就會照正確的路回家。」
卡比內懂了。
正因安多西有自閉症,才導致他的語徑無比固執,而固執不休的態度讓一開始還不清楚的卡比內斷定安多西是個。
所以卡比內錯了。
他突然佩服安多西的勇敢,因為安多西為了見自己喜愛的球員而衝破天生的精神障礙。主動敲他家的門,將白紙塞滿信箱,也無非是想得到卡比內的注意。
衝破障礙,原來不難。
三人已坐下,吃著原屬於的甜甜圈。
沒一會兒,卡比內表示決定給安多西簽名,表揚他衝破障礙的勇敢。安多西知道後躍了起來,一身飆進房間,房間傳出找東找西的雜聲,還可聽見安多西在裡面大呼:「在哪呢?在哪呢?~~~~~~~哦!在這裡!」
話剛落,安多西已奔出房間,奔到卡比內面前,並遞給他一本筆記本和一隻三色原子筆。並說:「請用黑色那只簽名,簽在筆記本的第15頁。」
卡比內弄不清情況,問:「為什麼要特意規定?」
安多西語貌不變:「請用黑色那只簽名,簽在筆記本的第15頁。」
卡比內差點想笑,問:「一定要這樣做嗎?」
安多西語貌仍然不變:「請用黑色那只簽名,簽在筆記本的第15頁。」
培貝奧見情況尷尬,忙向卡比內提醒:「跟著他的意思做吧,不然他會糾纏到底的。」
熟悉安多西脾性的培貝奧既然開了口,卡比內這才照做了。正確地將筆芯轉成黑色筆芯,又小心翼翼的在筆記本的第15頁簽下名字。
安多西這才罷了休。
拿好原子筆和筆記本,回到了房間,沒有再出房間的意思。
他不是不想走出房間,他只是再一次對自己天生的精神障礙作出妥協。
哥哥培貝奧顯然已經習慣安多西的生活方式,卡比內不忍多說,只是還有個問題他不明白。
他問著培貝奧:「為什麼安多西喜歡敲門,不喜歡門鈴聲音呢?」
培貝奧茫然,表情為難。
卡比內見此,打算不再多問。
培貝奧卻呼出口氣,淡淡地說:「這房子是我們父母留下的,而他們早已不在。其實安多西小時候有個習慣,就是經常在回到家門口時瘋狂地按著門鈴,是瘋狂地按,門鈴的聲音讓他很興奮。在安多西的世界,或許那很好玩。但在我們……我們的世界,那是不對的,吵耳的門鈴聲會騷擾到鄰居。後來媽媽告訴安多西,只要他不按門鈴而選擇敲三下門的話,媽媽就會來開門並給他一個擁抱……」
自閉的世界裡,只有媽媽的擁抱不會陌生。
培貝奧停了停,接著說:「後來安多西和媽媽開始了這樣的。時間久了,安多西就改掉按門鈴的習慣,換來的是敲三下門,媽媽也每次都會規矩的等安多西回來,給他送上擁抱。後來媽媽也不在了……安多西根本意識不了的意思,還是堅持回到家門口時敲三下門,可他見不到媽媽的身影,久而久之,他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好,就發誓再也不按門鈴,堅持每次都敲門,或許媽媽就會再次出現家門前。」
卡比內聽完就說:「再然後,久而久之,安多西甚至將這種思想轉移到其他住戶的家門上,去找別人時也只會敲門,不會按門鈴。對嗎?」
培貝奧說:「對,所以他昨天去找你時,也是敲你家的門。」
卡比內一臉歉意:「太對不起了,當時我還不瞭解情況,所以還趕走了他。」
培貝奧擺著手,說:「沒關係,問題不大。今天你給他簽了名,他一定是很高興的。」
卡比內也知道安多西見到自己是高興的,雖然安多西全程不漏半點喜色,但在他的世界,這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