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用的,都來不及了!」太子傷心泣道。
「只要有我們這幫老臣在,一切都來得及!」就在太子話音未落之際,崇恩殿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蘇景輝驚異地回頭,只見當朝宰相歐陽宗、兵部柳尚書,吏部陳尚書,御史大夫蘇哲等多位朝廷重臣,一齊走殿崇恩殿。
「臣等拜見太子殿下。」一幫老臣高聲喊道。
「平身。」太子匆匆背過身去說道,他不想讓這幫老臣看到他的眼淚,太丟人了!
都怪這個蘇景輝。他本來是找他來興師問罪的,倒被他一番話說得傷感哭泣。
「謝太子殿下。」一幫老臣紛紛起身之後,兵部柳尚書,也就是太子妃的父親,太子殿下的岳父大人上前一步,面帶喜色地說道:「啟稟殿下,臣願與歐陽相一起,趕赴漠北大營,山南大營調集軍隊支援前線,一定能將碧璽賊寇趕出我天景疆域!」
柳尚書話音剛落,御史大夫蘇哲也上前一步說道:「臣昨日也已請來名醫杜葵,有他在,定能使皇上龍體康健!」
太子聽到這些話,剎那間感動的幾乎又要落淚,回過身來,竟然撲騰跪在地上。嚇得一班老臣也趕緊跪下,連連叩首。
「太子殿下,這是要折煞我等啊!」
「各位快快請起。」太子見他們跪下,急忙站起來,將他們一個個扶起來。感激地說道:「天景能有你們這樣的賢良臣子,真是社稷之福,本宮,謝謝你們!」
「為國盡忠,為君分憂,是臣等應盡的本份。況且,皇對臣等恩重如山,臣等理當鞠躬盡瘁!」柳尚書感激地說道。
「柳尚書所言極是,皇上與我們都是生死弟兄,當年在戰場上,我們同吃同睡,一同殺敵,才打下這天景江山,如今國家有難,難道我們就能安享榮華嗎?」吏部尚書也是陳遠山慷慨激昂地說道。
蘇景輝一見這幫人居然憶起了往事,頓時心中一陣著急,急忙插話道:「殿下,既然歐陽相和柳尚書已經調集了軍隊,那這和親之事……」
「你,去把公主追回來!」太子立即對蘇景輝說道。
話音未落,蘇景輝已經像一陣風似的跑出崇恩殿去。一班老臣見事情終於辦妥,也都紛紛告退。
離開東宮之後,御史大夫蘇哲有些擔心地問歐陽宗道:「太子的話,你們信嗎?」
「你信嗎?」歐陽宗反問。
「我是擔心,太子黨羽會教唆太子!」
「唉,我也有所顧慮。」蘇哲話音一話,柳尚書也無不擔憂地說道,「為今之計,只有請神醫杜葵進宮為皇上治病,我們才能知道皇上的確切消息,否則事情恐怕總有變故。」
「柳尚書所極是。可我擔心,太子心不誠啊!」陳遠山這時候,卻是一聲歎息說道,「他對我等禮遇有佳,卻絕口不提何時讓杜葵進宮為皇上瞧病。他看似後悔讓公主和親,卻只命蘇景一人去追回公主,就一份手詔也未曾給予。護送公主的,有三千東宮禁衛軍,無憑無據的,這三千禁衛軍,如何會相信蘇景輝呢?」
「要我說,這恐怕還不是最糟的。」一向精明的歐陽宗,臉色凝重地說道:「如果蘇景輝半路出了事,救不了公主;如果我們調不來軍隊;如果杜葵醫不好皇上……」
「我們絕不能讓這些『如果』發生,柳尚書陡然提高聲音說道,「我們現在就去調集軍隊,讓杜葵進宮!」
「的確,事宜不遲。」歐陽宗想了想,「不管怎麼樣,總要試一試。那,我們就分頭行動。我去山南大營,兵部尚書,你去漠北在營。吏部尚書,你往河西大營。御史大夫,你留在京城,監督杜葵為皇上醫治。」
於是,幾個老臣在歐陽宗的安排下,各自領命而去。
與此同時,東宮裡。太子宮詹事崔浩匆匆走進崇恩殿,急聲問太子道:「殿下真的打算這麼做嗎?」
太子歎息說:「我從來不知道,父皇對我如此愛護,我不忍……」
「太子信了蘇景輝那個小捕頭的話?」崔浩又氣又急,「殿下,您怎能如此糊塗!蘇景輝為的是什麼,他為的是他自己。他覬覦公主已久,他是想藉機得到公主。還有皇上的那幫老臣,他們不過是想握住自己手上的權利。殿下,你可曾想過,丟失兵符,拒不出戰,毒害皇上,罷免宰相這些,樣樣都是重罪,如果皇上醒了,他再顧念父子之情,也不可能罔顧國法!我們如今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只有造反這一條路了,殿下在這時候退縮不前,那將注定成為俎上之肉啊!」
「可是碧璽來犯……」
「碧璽來犯有公主去和親就行了!」崔浩急聲打斷太子的話,「公主即將送到,只要公主一到,碧璽自然退兵,到那時候,殿下便可君臨天下。如今,何必要在這最後一步的時候,受奸人蠱惑!」
「夠了!」太子拂袖大怒,「本宮不想這樣了!這三年來,本宮沒有一天能安穩,沒有一天不去想那塊兵符!是你,是你出的主意,拿兵符去陷害沈寒澈,兵符丟了,你說你一定能找到,可是你找了三年卻一無所獲,現在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殿下恕罪,是臣無能。」崔浩一見太子勃然大怒,慌忙跪下,語氣卻強硬無比,「既然太子殿下甘為俎上之肉,臣無話可說。臣這就回去,等著皇上抄家滅門的旨意。」
崔浩說完,面色凝重地退出。但他卻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進宮去見徐貴妃。
按理,外臣是不可以進入後宮之中。但如今這時候,皇太后和皇上相繼病倒,後宮之事全由徐貴妃一人掌控。再加上太子監國理政,身為太子最信任的寵臣,崔浩出入皇宮,也就容易多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費了一番周折,在見到徐貴妃的時候,已經是午時將過。徐貴妃剛剛睡過中覺,即將臨產的她,如今身子越來越沉,連後宮的很多事情也都無法專心料理。每日裡只養著自己的身體,盼著孩子平安降生。因為這孩子,已是她最大的籌碼。
當她聽到宮女稟報說:太子宮詹事崔大人求見時,心中卻是咯登一下。
「請他進來。」徐貴妃心裡不安,語氣卻是平穩至極。
崔浩進入殿內,環顧四周,見徐貴妃端座紗簾之後,無法看清形容,更無法知道,她是否康健安好。
「臣太子宮詹事崔浩,拜見貴妃娘娘。」崔浩對徐貴妃行叩拜大禮。
「平身。」徐貴妃說完,命左右宮女道:「你們都退下。」
於是,左右宮女魚貫而出。
「你來做什麼?」徐貴妃聲音清冷地問道。
「太子,已經決定追回公主,救治皇上,宰相歐陽宗等人,也已分別前往漠北、山南和河西大營調兵。事情,難辦了。臣想請娘娘一個示下,是否……」
崔浩說著,跪行向前,快速來到距紗簾不到一尺的地方,壓低聲音,陰沉說道:「弒君!」
一聲瓷器打破的清脆聲音在這一刻傳來,徐貴妃一聲驚呼,望著右手中指指腹,被瓷器割傷的傷口,愣愣地出神。
「不可!」良久,她驚聲地吐出這兩個字。
「我只想讓我的孩子當太子,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皇上。」
「可如果太子追回公主,救醒皇上,宰相歐陽宗他們再調集兵馬打退碧璽進攻,那時候,太子亡羊補牢,憑皇上對他的寵愛,必定不會再責罰於他,你的孩子,如何還能當得了太子?況且,我聽說,趙淑妃上次小產後不久,就再次懷孕。如果不抓住眼下的機會,以後就是搬倒太子,你的孩子也不一定能成為太子。媛兒,當上皇后,當上太后這不是你一生的心願嗎?難道你就忍心這樣放棄?」
一聲「媛兒」,叫得徐貴妃倏然愣住。
多少年了,她再未聽過這個男人叫她一聲媛兒。二十年前,他說,媛兒,不要進宮,跟我走,我會一輩子珍愛你。
可是她拒絕了,因為她愛著夏展墨。她說,她要進宮,當皇后,當太后,甚至是太皇太后。
她永遠都記得,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眼中的滄涼與無奈。
最後,他告訴她:哪怕她想要當皇帝,他也情願以命相助。
「我不想放棄,可我又怎麼忍心傷害他。」徐貴妃呆滯地說道。
「我知道,你愛他。可是他呢?他又何曾愛過你一絲一毫。二十年前有葉敏,二十年後有趙淑妃,甚至他還跟歐陽宗的女兒暗通款曲多年,他配你這樣愛他嗎?媛兒,就算你真的可以不在乎這些,可你也總該想想徐家,如果太子日後登基,他能如得下徐家嗎?讓你的孩子當太子,這不僅僅是為了你,更是為了整個徐家,你明白嗎?」
「可是弒君,那是誅九族的大罪,萬一被查出……」
「萬一被查出,我擔著。我是太子宮詹事,弒君之事,我是奉太子之命而行的。」
「你的意思,殺皇上,嫁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