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門第高貴,她的兄長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我高攀不上。」蘇景輝苦笑說道。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豈不是宰相了?她是宰相的妹妹?」宋家老爺吃驚地問道:「可是,從未聽說當今宰相有個妹妹,我只知道他有個女兒,就是聖手觀音歐陽敏,醫術極高的那個!」
「不是宰相,卻高於宰相。」蘇景輝神情略略暗沉了下來。
「唉,不管怎麼說,這婚姻大事就講個門當戶對。其實,我也是病急亂投醫,你是不知道,這些天衙門裡總是找到我府上,要把我這閨女,送進宮去,說是要給太子選妃,我也是沒辦法,才想出了飄彩招親這個辦法。沒想到……唉!」
「給太子選妃?」蘇景輝有些吃驚,「宮裡選秀,不是三年一選,這去年剛剛選過,怎麼今年又要選呢?」
「我也是這麼說的,可衙門的人說,去年給皇上選,今年給太子選。我雖有萬貫家財,膝下卻只有這一女,教我如何捨得把她送到那暗無天日,永世不得相見的皇宮裡去呢?所以,我在此懇求公子,如果公子與那位姑娘真無婚約的話,就請留下來與小女成婚,我願意將全部的家當都交給公子。」
這宋家老爺說著,就差沒給蘇景輝跪下了。
「宋老爺,你千萬別這麼說。」蘇景輝一時心裡也亂了,雖然就在剛才,他的確也動了要娶宋家小姐,以此斷了夏錦鳳念想的這個念頭,可是真的事到臨頭,讓他莫名其妙的娶一個不過一面之緣的姑娘,他還真有些凌亂。
「這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尚有高堂老母,沒有她老人家的允許,我斷不敢擅自結親。」蘇景輝客氣地說道:「況且,我這一趟出來,是有公務在身,也不敢耽誤。」
「公子言之有理。」宋老爺想了想,從身上取出一隻腰細腳寬的高腳細瓷杯座上,像一隻反口金鐘形的玉色酒盅,遞到蘇景輝手中。說道:「這樣,我把這只杯子給你。這叫蝴蝶杯,斟酒滿杯,便見一隻彩蝶從杯底泛起,起落於花叢之間,栩栩如生,出神入化,杯酒飲盡,彩蝶頓逝,是為「杯滿蝶現,酒盡蝶隱」之酒具佳品,譽冠天下。乃我宋家傳家之寶,你帶上它,就是我宋家的女婿。當然,我也不勉強你,若是日後你有反悔之意,便派人將這杯子送來,若有成婚之意,也請帶杯子親自前來府上。總之一句話,杯子不現,我女不嫁。」
「這,這怎麼行,這不行!」蘇景輝連連推辭。
「這有什麼不行,我都說了不勉強你。我只是不想讓女兒進宮,你拿了這個杯子,衙門的人再找我,我大可說女兒已經訂親,他們就沒辦法讓我女兒進宮了。至於婚事,全看你的自由,就當我把杯子在你處存放一些時日,難道這樣也不成嗎?」
蘇景輝聽他這麼一說,只能無奈地接受了這只杯子。拿在手裡細一看,只見杯沿鑲金,光彩奪目;外壁有二龍戲珠,彩色斑斕;內壁婷婷花朵,妖嬈美麗,僅是這做工,已經稀世了!
這宋家老爺為了不讓女兒進宮,竟將如此貴重之物輕易給他,倒也真是愛女心切了!
只是,自己真的能娶這位宋家小姐嗎?
蘇景輝不知道,而他也不來不及想清楚,因此等他回到客棧的時候,夏錦鳳早已不見了。
她的屋子裡有些凌亂,行裝一點也沒帶,連桌子上的茶還是溫熱的。一隻凳子被掀翻在地上,這種種際象表明,她似乎不是自己離開,而是被人擄走的!
蘇景輝心裡一陣緊張,急忙衝到樓下,就聽見店裡的客人都是紛紛議論著什麼。蘇景輝來不及去管這些閒事,就要出客棧,突然被客棧裡,一個年輕的後生叫住。
「兄台,你也要是趕去從軍嗎?」
「從軍?」蘇景輝扭頭,疑惑地看著他。
「兄台不知道?」那後生也是有些吃驚,「碧璽國的軍隊攻破了天門下,已經拿下柳、林、景、玉、顏、柯六州,如今已經兵臨富州城下,眼見就要打進京師了,我們這些天都在商量著,要趕緊去報名參軍,保衛國家呢!」
「消息準確嗎?」蘇景輝急聲問道。
「朝廷都貼出徵兵告示了,還能有假!可是我就奇怪了,朝廷不是有百萬雄兵嗎?怎麼到這會就派不了用場呢?」
「我聽說那百萬雄兵必須得有節制天下兵馬的魚形兵符才能調動,否則就是皇上的聖旨,他們也不能動,動了,就是謀反。」另一名後生這時候插了句話。
蘇景輝聽了這話,剎那間如遭雷擊。沈寒澈沒有找到,兵符也沒有找到。沒有兵符,無法調動兵馬,天景國只能是任人宰割。這可怎麼辦呢?
「可是國家危險,他們難道就當真不敢動嗎?」一個後生氣憤地說道。
「不是不敢動,是不敢輕易動。不過我聽說,朝廷有和親的意思,準備把公主嫁到碧璽去,來換取和平。」
「嫁公主?當今皇上只有一個女兒,就是錦鳳公主,難道皇上是要嫁錦鳳公主?」
眾人正在議論著,蘇景輝突然像一陣風似的跑到樓上,迅速收拾了行裝,趕往京城。
夏錦鳳無故失蹤,一定是宮裡的人給帶回去了。他們是想把她嫁到碧璽,拿她和親,換去和平!
一想到這個,蘇景輝的心裡就久久不能平靜。他氣憤,也痛恨。朝廷養兵千日,一朝用兵之際,卻拿不出一兵一卒對抗外敵,只能拿一個女子去換取和平。若是這樣,還要那些兵將做什麼!
蘇景輝一路星夜兼程,三日之後,便低達京城。他覺得自己現在必須知道朝廷究竟是什麼動向,於是當天夜裡,他再一次去拜訪他的舅舅,御史大夫蘇哲。
然而,蘇哲也對宮中的情況不甚瞭解。
「上月初八,皇上突然身染重疾,下令太子監國。打那之後武百官誰也沒有見過皇上,而太子卻是一步步掌握著朝政大權。對碧璽進攻之事,太子更是遲遲不肯調兵,昨日,還在朝堂上說,要將錦鳳公主嫁往碧璽和親。」
蘇哲頗有疑惑地說道。
「那,錦鳳公主現在何在?」
「不知道。別說是我,連柳尚書、歐陽宰相他們也不知道。柳尚書在今日朝堂上,還向太子詢問錦鳳公主下落,豈被太子一陣數落。如今,太子只信任東宮詹事崔浩一人,大小事務全聽他的,我們一幫老臣,只能乾著急。」蘇哲無奈地說道。
「那,太后呢?」
「太后也病了,聽說已經多日水米不進。如今,能掌控大局的,只有歐陽相,可他偏偏又……」
「歐陽相怎麼了?」
「數日前在朝堂上,他因向太子提出要見皇上,被太子喝斥,罷免宰相之職。」
「怎麼會這樣?」蘇景輝吃驚地說道:「縱使太子監國,監的也是庶政,是朝廷的日常事務,怎麼連罷免宰相這樣的大事,也敢輕易做主。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誰說不是,現在朝裡已經有人猜測,皇上,是不是已經龍馭歸天了!」
「看來,現在的情況很不妙。」蘇景輝凝重地說道:「舅舅,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太子不調兵,不是不想打仗,而是他早就丟了手中那半塊節制天下兵馬的兵符!」
「你說太子丟了兵符?」蘇哲震驚地看著蘇景輝。
「不錯,沒有兵符,那百萬雄師就不敢動,不動,便等同謀反。縱使他們現在出兵與碧璽做戰,打了勝仗,最好的下場也不過功過相抵。所以他們絕不敢輕易出戰。以外甥所見,為今之計只有請柳尚書和歐陽相一起前去搬請那百萬雄師。憑他們二人德高望重的身份,或許可以使那百萬雄師,放下心裡包袱,拚死一戰。」
「這倒是個好主意。只是,兵部柳尚書畢竟是太子的岳父,他可靠嗎?」
「應該可靠。」蘇景輝說道:「不瞞舅舅,外甥從去歲冬到了柳州之後,一直與錦鳳公主在一起。年初的時候,柳尚書的外甥陳子浩還曾到柳州為公主傳話,說皇上要讓公主去和親,讓公主立即離開柳州,逃往漠北。由此可見,柳尚書,是站在皇上一邊的。」
「那就好!」蘇哲想了想說道:「這樣,我去找歐陽相和柳尚書,讓他們倆去搬兵。」
「舅舅且慢。」蘇景輝正色道:「外甥還有一個疑慮。外甥曾在柳州城外,見到大批軍隊,足有三萬之眾,而那時,碧璽尚未發兵,朝廷並無戰事。所以,外甥擔心,會不會是有人私調兵馬,甚至是與碧璽裡應外合,或者,朝廷的百萬雄師,已經叛變?」
「竟有這樣的事情!」蘇哲恨恨地說道:「若真是這樣,只怕天景將有滅頂之災!不過要說那百萬雄師全部叛變,幾乎不可能。但肯定有一部分已經起了禍心,私調兵馬,裡應外合,會是誰呢?」
「外甥也想不透會是誰。不過如今嫌疑最大的,便是太子。所以外甥有一想法。」
「什麼想法?」
「外甥想,夜探東宮。」
「夜探東宮?」蘇口想了想,「不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只是,你一個人……」
「外甥一人足矣。舅舅別忘了,外甥是捕頭,主要責職是抓賊,抓賊也需要知己知彼,所以夜探東宮不是難事。若人多了,反而擴大目標,引人注意。」
「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吧,自己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