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溪聽到冷亦修的話,眸子微微一瞇,「你的意思是說……是有人故意給韋貴妃提醒,讓她送我那件衣服的?如此說來,在這衣服上下毒,也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正是,」冷亦修點了點頭,「郝連蓓兒有沒有說這是什麼毒?」
「這倒沒有,」容溪搖了搖頭,「只是說了那毒性並不重,應該並不是置人於死地的猛烈毒藥。」
「不是猛烈的毒藥?比較輕的毒?」冷亦修的神色沒有因為這個而有所好轉,反而更沉冷了些,他的眸子銳利,其實容溪也想得到,毒性不大,又不置死的毒,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去下,這毒究竟是有什麼作用,難道還用得著費心猜嗎?
「罷了,」容溪見他神色沉冷,知道這也瞞不了他,拉了拉他的袖子說道:「反正我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到時候讓心思歹毒之人自食其果罷了。」
冷亦修沒有說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微微的用力,像是要把一腔的歉意都表達出來。
容溪垂下頭,眼角反射出兩道寒光,雖然她是那樣勸冷亦修,但其實她心中怒意並不亞於他的,只不過是不想讓他太過生氣罷了。
她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敢害我者,必誅!
因為還有兩天就是大比,次日清晨一早,容溪便到了冷十五和容冰謹所在的院子,遠遠的就聽到武器碰撞之聲,守在院子外面的人看到是容溪,都急忙上前來行禮。
「怎麼樣?」容溪問道。
「回王妃,都很好。」冷一抿了抿嘴唇說道,他身後的侍衛倒是一臉的平靜,沒有什麼表情。
容溪心中自然明白,為了安全起見,看守這個院子的,除了冷一之外,其它的人都是王爺的侍衛,他們並不知道冷十五的真正身份,而冷一卻是個知情的,提到冷十五男扮女裝的樣子,自然還有些忍不住。
容溪也不再多言,帶著孝兒慢步到院內,果然看到冷十五正和容冰謹在用長槍對打,長槍如蛇,槍頭亂點,紅櫻如在風中顫抖的花,上下跳躍,槍尖帶著風聲,點點連成一條條銳利的線。
果然是好槍法。
聽到有聲音,兩個人收了招術,扭頭望去,容冰謹見是容溪急忙跑過來,施了個禮道:「見過王妃。」
容溪看著她紅潤的臉龐,眼睛都在放光,微笑道:「練得如何了?」
「真是太好了,」容冰謹激動的說道:「十五姑娘真是深藏不露,我敢說,她比我父親請的那些師傅都要好,真是太好了!」
她連著讚歎了好幾聲,眼睛不時的瞄向冷十五,冷十五手握著槍桿,垂著眼瞼,不去迎她那激動讚賞有神情。
容溪的心中微微一動,她不動聲色的收回眼神,對容冰謹點了點頭說道:「十五的武術……的確可圈可點,馬上就要大比,要抓緊向她多學一學,時間雖然短,但是能夠讓你的武藝提高一大截。」
「是,是的。」容冰謹的眼睛笑成了彎月,黑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劃出歡樂的音符,「王妃,冰謹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您有否答應?」
「什麼?」容溪心中預感到了什麼,笑瞇瞇的問道。
「冰謹不才,是奉命來參加大比的,為了國家而戰,冰謹一定會盡全力,但是不管結果如何,冰謹想回東疆的時候帶上十五姑娘一起,讓她去容家住些日子,我是真心的喜歡她,願意和她成為好朋友,不知道……」
容溪還未開口,只聽「光當」一聲,眾人聞聲望去,冷十五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裡,手裡的長槍掉落在地上。
「你怎麼啦?」容冰謹急忙過去問道:「是不是不太舒服?」
「呃……沒事,」冷十五彎腰去拿長槍,「手滑,手滑。」
冷一抿嘴低頭一笑,孝兒也微微笑了笑,眼睛裡光芒閃爍,有意味深長的釋然。
容溪的眉梢卻是微微一挑,事情比她預感的還要快一些,她的目光轉向冷十五,「這個嘛……還要問問十五自己的意見,本王妃不能左右他的意願。」
她說的話語帶雙關,除了那些知情的人聽懂了,其它的人都只聽出了表面的意思,容冰謹的眼睛卻是亮了,她一手拉住冷十五的手,「十五姑娘,你看,王妃不會阻攔呢?你覺得怎麼樣?到時候結束跟我去容家玩吧。」
「……到時候再看吧,再看。」冷十五的目光閃爍,垂頭看著容冰謹握住自己的手,那隻手潔白細膩,指甲上沒有塗蔻丹,泛著乾淨粉潤的光澤。
這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冷十五心中明白。
容溪把冷十五的神情看在眼中,她知道冷十五雖然表面上嘻哈愛鬧,但是內裡卻是持重老成,遇事性子沉穩,是可以托付大事的人,而他的心思,卻是在孝兒的身上,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對孝兒動了心,但真心動了,就無法用時間的長短來計算。
若是冷十五像冷十六那樣性子剛烈如火一些,冷硬似山一些,明亮似霞一些,在合適的時機讓他再喜歡上另一個人並不難。
可是,他偏偏是個外表疏朗,內心卻豐富細膩的人,看似不重情,心中卻是極為專一,認定了便很難再更改。
除非……容溪微微歎了一口氣,她的目光在容冰謹的身上打了一個轉兒,冷十五去東疆,那是不可能的,倒是讓容冰謹留下來卻是更容易實現,看起來,等到大比之時見到了英王妃,應該適時的提一下這個事兒。
見他們兩個練得不錯,容溪也不便再多做打擾,她帶著孝兒,轉身出了院子,向著李海江那邊走去。
「孝兒,你怎麼想?」路上,容溪的目光落在虛空處問道。
「小姐,孝兒覺得容小姐是一個好女子。」孝兒的聲音低低傳來,帶著淡淡釋然。
容溪並沒有回頭,只是微微一笑,「你說得不錯。」
沒有再說其它,主僕二人便結束了這個話題,彼此心中明白,再多說什麼也是無益,一切就都交給命運來決定罷。
「你猜,李海江這個時候在做什麼?」容溪問道。
「他?」孝兒微微沉吟,「還不就是在鼓弄那些藥草之類的,再不就是那些你藥方醫書,他除了這個,再沒有別的愛好了。」
「不,他現在應該在做另一件別的事。」容溪挑唇一笑,語氣中儘是篤定。
「噢?是什麼?」孝兒來了興趣。
「他在鼓弄那些試管。」容溪想著之前李海江看到那些試管時的神情就覺得像是看到了一頭正盯著肥羊的狼。
「啊,」孝兒恍然大悟,「奴婢差點忘記了,他上次軟磨硬泡的求您把那東西送給他了。」
「不錯,他肯定正在研究,眼睛都像是在放綠光。」容溪說道。
孝兒「撲哧」一笑,「小姐說得太對了,肯定不會錯。」
主僕二人踏進院子的時候,正看到在樹下小石几上趴著的李海江,除了眼睛在冒綠光以外,臉上是黑乎乎的,像是被火烤了一般。
孝兒看著他的模樣愣了愣,隨即便掩唇大笑了起來,怎麼停都停不住,李海江白了她一眼,急忙跑到容溪的身邊行了禮,「王妃,您可算是來了。」
「怎麼了?」容溪看著他一臉烏七抹黑的,其實心中也大概猜到他是怎麼了。
「那個……那個,」果然,李海江指著那個酒精爐,「怎麼弄都不著,好容易著了,突然又竄起很高的火苗,差點把我弄成烤豬。」
他一說這話,孝兒笑得更加響亮,眼淚都差一點流出來,容溪也笑道:「使用那東西是需要小竅門的,忘記教你了,其它的呢?」
李海江抹了把臉,「其它的倒是沒有什麼,只是這些東西老朽都覺得小氣的很,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實在不如那些熬藥的大瓦罐來的痛快。」
孝兒一昂下巴說道:「那是自然,這一根東西能夠抵上一大車的熬藥瓦罐呢。」
李海江抽了一口氣,「若是這麼說,更得小心著了。」
「你也不必太擔心,」容溪寬慰道:「這東西其實也沒有那麼嬌氣,只要保持著清潔乾淨就行了,否則的話,裡面有殘留的特質和其它的成份,即便是你做成了實驗,恐怕這結果也是不太準確的。」
「是,是,老朽知道了。」李海江連聲說道。
「我上次弄的東西怎麼樣了?」容溪目光落在了一口破舊的木箱子上問道。
「的確有股子難聞的味道飄出來,」李海江也望向那口破木箱子,「和您當時所交待的不差,只是還沒有到時辰,沒有敢打開看過。」
「嗯,」容溪說著,慢步走了過去,還沒有走到那箱子附近,便聞到了刺鼻的味道,她又往後退了退,轉頭對著冷十六說道:「把今天早上王爺交給你的那個小包拿出來。」
冷十六點了點頭,急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來,雙手捧著遞給了容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