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魏嬤嬤和掌事嬤嬤走遠,孝兒走到盒子前,看著那衣服,鼓了鼓腮幫子說道:「哇……小姐,這衣服……可真是大手筆啊。」
「噢?」容溪坐在椅子上,向後靠了靠,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說來聽聽。」
其實容溪根本不懂這些什麼絲、繡工之類的東西,她只是一件那料子的色澤亮度,而且再一想是由韋貴妃差人送來的,便知道這件衣服差不了,但是,具體有多麼名貴,她是不太清楚的。
孝兒的手指指著那衣服,都沒有敢用手指去觸碰,「小姐,您看,這料子是用南江養的一種特有的金佃蠶所吐的絲織成,金佃蠶有一種淡淡的金色,吐出來的絲也與其它的蠶絲不同,在沒有光線的時候會有一種如水潤般的溫潤之色,而到了光線充足的地方,光芒則會變得更為耀眼,所以,單是這件衣服的質地便是價值千金了。」
容溪一聽到「價值千金」這四個字,微微詫異了一下,她記得那些電視劇裡,那些古代人的工錢都是按什麼文、多少個老錢來計算的,能用得上銀子的人很少,而通常一個官員的俸祿也不過區區幾十兩,當然了,那些貪污的就不作數了。
而這件衣服只是質地就萬金?倒真是不小的手筆。
她正想著,孝兒在那邊又低呼了一聲說道:「小姐,快看,這上面還有南江繡娘在織絲的時候所織上去的一種暗紋,這就說明,單單是織絲的方法就又複雜得多了。」
「還有這裡,這些小鳥兒的眼睛看起來更為晶亮,更為奪目,就是因為在染黑絲的過程中,又融了金粉進去,這些東西哪一樣拿出來都是不凡啊。」孝兒的眼睛發亮,比那些鳥兒的眼睛還要亮,「這件衣服要是穿出去,不知道要亮瞎多少人的眼睛啊。」
容溪看著孝兒那激動的模樣,小臉都發紅了,便知道這東西果然是不俗的,難怪剛才掌事嬤嬤的那神情有點奇怪,現在想想,也許她是在等著自己也露出像孝兒那樣的神情?
「咦?」孝兒提著鼻子嗅了嗅,「小姐,這衣服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呢。」
「香味兒?」容溪微微一愣,她對這些東西特別敏感,一聽到孝兒的話,她站起身來,走過去說道:「哪裡有香氣?」
「您聞聞,」孝兒指了指道。
容溪提鼻子聞了聞,她在這異世混得久了,也知道古代人對那些化學東西不懂,但是對於各種迷藥迷香是十分精通而且擅長的,簡直就是居家施行殺人越貨的良藥,根本缺不得。
所以,她一聽到什麼香氣,什麼香粉就神經自然的戒備,她仔細的嗅了嗅,這衣服上果然有一種氣味,那香氣像是女子的脂粉香,她想著掌事嬤嬤說過,這件衣服韋貴妃在年宴上穿過一次,那麼,有點脂粉香氣不算什麼奇怪的事,何況,古代女子,身份越高的人,用香的手段就越多,對於用香一事也更癡迷一些,沐浴用香、衣服熏香等等,這衣服有一些香氣倒也正常。
可是,容溪就覺得這件事情不正常,那香氣太過張揚,依韋貴妃的身份和性子,她在上妝的時候應該就會用到香粉的,所以,這衣服上的香氣相對來說就應該減弱許多,兩者中者方能恰到好處。
但現在就這件衣服而言,這香氣也太過濃烈了一些,如果再加上韋貴妃身上的香氣,那豈不是太衝鼻子了?
容溪後退了幾步,對孝兒說道:「先把這衣服放在盒子裡收好,回頭再說,這件衣服不要輕易碰。」
「是。」孝兒見容溪的神色,又聞到過香氣,早已經從初見到這衣服時的興奮中恢復了過來,急忙按照容溪的要求去做了。
容溪獨自坐在房間裡靜靜的想了想,韋貴妃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送自己衣服?來了這麼久,孝兒也是從容府跟過來的,也沒有聽她說起過之前韋貴妃給過什麼東西,今日這樣一來,倒是讓人心中疑惑了。
莫非……是為著那日在她的宮發生的事?算是道歉之類的?那未免也出手太大方了些吧?或者說,是給了自己東西,間接的討好冷亦修的?這個說法倒是勉強說得過去。
這麼說來,自己倒是佔了便宜了,但是……她的心頭仍舊縈繞著那些淡淡的香氣,那香氣讓她覺得心中不安。
且不說這衣服太過華麗,僅憑這莫名的香氣她就不會穿的,她目光微沉,窗外的陽光照入屋內,落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光線流轉,女子輕輕垂頭,靜靜的坐在那裡,她身後是古色古香的傢俱,她像映入畫中,是這畫中最美的風景。
冷亦修從書房裡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的一個場景,他微微停了停步子,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看著她淡淡的笑了起來。
容溪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你忙完了?」
冷亦修走到她身邊,微笑道:「是不是累了?怎麼在這裡愣神?」
「沒有,」容溪搖了搖頭,「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有些出神了。」
「在想什麼?說來聽聽,看看為夫我能不能為你一解憂愁?」冷亦修微微笑道,「還有什麼事情什麼我的王妃鬱悶出神,還真是奇了。」
「嗯,的確是奇了,」容溪手支著下巴,袖子滑過露出一段精緻的手腕,「尊貴的母妃給送我送來了一件禮物。」
「噢?」冷亦修稍怔了下,但並不覺得有什麼太多的詫異,「這也算是正常吧,她是長輩,以前……你進宮少,和她見面的機會不多,所以呢也沒有送過你什麼東西,這次入了宮,又受了驚嚇,送件東西也算是情理之中吧。」
「嗯……」容溪微微瞇了瞇眼睛,像是一隻慵懶的貓,「那你猜猜,這件東西是什麼呢?」
「我覺得啊……」冷亦修沉吟了片刻,「一枝步搖?」
容溪搖了搖頭,「再猜。」
「一塊美玉?」
「再猜。」
「一盒螺子黛?」
「再猜。」
「一套頭面首飾?」
「再猜。」
冷亦修的眉頭微皺,「嗯……猜不出來了。」
「一件華服。」容溪看著他說道。
「這也說得通,」冷亦修點了點頭說道:「女子愛美裳,她也算費了心思了,只不過……」他笑了笑,眼睛從容溪的身上轉來轉去,「我的王妃比較特別,與其它的女子有許多不同之處。」
「可是……」容溪問道:「年宴之時,你還記得嗎?」
容溪斷定,之前年宴的時候自己還沒有穿越而來,冷亦修是不會帶著之前的那個容溪去的,所以,她是不會對那件衣服有記憶的。
「你是說……」冷亦修一聽容溪提到那次的年宴,立即眸子一縮,「不會是那件衣服吧?」
「就是那件衣服。」冷亦修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容溪卻知道他已經猜到了,她點了點頭,「現在什麼感覺?」
「感覺……這禮似乎太重了些。」冷亦修如實說道。
「可事實是,這東西確實送來了,還是由掌事嬤嬤親自送來的,」容溪繼續說道:「她說母妃說了,讓我在大比的時候穿上,好艷壓群芳。」
冷亦修聽到最後一句,不由得忍不住一笑,「我的王妃,就算是不穿那件衣服,也是艷壓群芳的。」
「嗯,這倒是。」容溪毫不臉紅的點了點頭,「原來你也這樣覺得。」
冷亦修朗聲大笑,眼睛都晶晶發亮,他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容溪的直爽不造作,是他最珍視的東西。
「我在想,這件衣服到底應該怎麼處理,難不成真的要穿上去大比賽場?」容溪有些無奈的說道:「何況……」
「何況什麼?」冷亦修敏銳的感覺到她後面的話比說出來的那些更重要,他立即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容溪看到他投過來的目光,知道他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麼,心中暗想,和這種精明的男人打交道還真是費勁,你只要一個眼波、一個口風過去立刻他就會察覺到什麼,想騙騙他都不行。
「呃……」容溪猶豫了一下,她雖然還沒有用具體的方法去證明,但是心中的那種對莫名香氣的感覺依舊存在,「我覺得,那件衣服,有些古怪。」
「有什麼古怪?」冷亦修的目光頓時就銳利了起來。
「我還沒有確定究竟是什麼,」容溪一見他的模樣瞬間變了,像是一隻隨時準備攻擊的豹子,語氣放柔緩了說道:「只是覺得那衣服上的香氣有些不對,或許……也沒有什麼問題也未可知。」
冷亦修的嘴唇緊緊抿著,他心中有數,容溪不會無緣無故說出心中的疑慮,必定是覺出了什麼不對,這才說的,而她此時心中顧忌的,是擔心自己和韋貴妃的關係,本來就是養子,情意並不太深,若然真的心中生了嫌隙,對誰都是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