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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香月樓 文 / 桑小小

    周媽媽看到那公子的手指間露出一抹烏色的東西,瑩潤溫亮,赫然是一塊上好的烏玉,她的心跳頓時又回快了幾分。

    看那樣子,應該是一個長條狀的東西,這東西若是用烏玉整個雕刻而成,那豈不是比這一疊銀票還要多上許多了?

    她的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的盯著。

    公子的手指潔白如玉,指甲晶瑩如貝,雖然是男子的手,但是卻保養得極好,骨節精美如竹,那一抹黑色映在他的指間,有一種驚心的艷與美。

    然後,周媽媽的心真的驚了。

    那烏玉之下,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或者說,對於她來說,不是貴重的東西。烏玉不過是一柄把手,那東西幽黑發亮,彎彎如一弦月,尖端翹起,線條流暢,似乎只需要往前輕輕一遞,便能夠劃破人的肌骨,閃耀出一片血光。

    她的呼吸滯了滯,看著那一位公子臉上帶著笑意,把那一柄烏鐵匕首放在那疊銀票的旁邊,她聽到他笑吟吟的說道:「本公子的時間寶貴得很,來得倉促,也沒有帶許多的銀兩,請周媽媽選一樣,或者選這些銀票,或者選這個東西。」

    周媽媽吞了一口唾沫,聲音乾澀道:「公子這是何意?」

    那公子笑意微微,卻並不答話,他手中的扇子晃動,剛才還恍如情絲的烏髮,現在卻像是一支支冷而利的箭。

    周媽媽也是見過世面的,震驚之後,慢慢平復了心情,她的眉梢一挑,笑容裡也多了幾分冷光,「這位公子,這是何意?莫非是想著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我這香月樓,都是明碼標價的,斷斷不會隨意漲價,更不會隨意為誰破了規矩,實話明說了吧,公子不要以為我真的只是一個一般的婦道人家,我也是有倚仗的,你知道老娘的後台有多硬嗎?」

    「倚仗?」公子冷冷的一笑,語氣悠悠如雪花飄落頸間,他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周明哲?京城按察副使?從他入仕途起,你便做他的外室,你本來姓劉,不過卻更喜歡被人稱作是周劉氏,一來二去,更喜歡周夫人,等到這香月樓開門迎客,你便索性叫了周媽媽,本公子說得可對?」

    他不顧周媽媽越睜越大的眼睛,也不顧她震驚的神情,繼續說道:「怎麼周明哲沒有告訴過你,做青樓這種生意,特別是在帝都天子腳下,一定要把眼睛擦亮一些嗎?有些人,別說是你,就算是他周明哲,也是碰不得的。」

    他俊美的容顏遇在明亮的燭光裡,燈上罩了西月錦,那朦朧如霧的感覺讓他的臉看起來越發的迷離,俊美逼人,可是,周媽媽卻覺得自己分明看到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機和冷意。

    周媽媽突然間後背冰涼,急忙垂下頭去,勉強的擠出一絲笑意說道:「瞧您說的,我不過是和公子開個玩笑罷了,想看看公子您對我們如月有幾分真心呢。罷了,罷了,如今看來,倒是我多事了,請公子稍候片刻,我去叫如月,讓她來服侍公子。」

    周媽媽說罷,轉身就往外走,她轉過臉去,眼光中閃過一絲狠意,等一下一定要派人去請周明哲,讓他來看看這位究竟是個什麼來歷,看看是真老虎,還是虛張聲勢。

    若是真的老虎那也便罷了,若是虛張聲勢……哼!

    她的腳剛要踏出門檻,突然聽到身後的聲音傳來,「周媽媽,你忘了東西。」

    周媽媽的心中一驚,調整了神情回過頭,那公子笑意微微,手指著桌子上的銀票。

    周媽媽本不想回去拿,反正早晚是自己的,但是又怕不拿那公子生疑,這才又扭著腰回來,笑道:「那就多謝公子啦。」

    她說罷,拿了銀票在手中,往袖子裡塞了塞,轉身離去。

    容溪敲著桌子,冷十五站在下面冷汗淋漓的回著話,的確是他們的疏忽,只注意查了張平有沒有賭博一類的惡習,因為先入為主,以為他們都紀律嚴明,不可能會有女子那方面的問題,卻不成想,事情偏偏出在那裡!

    「如月……」容溪喃喃道:「香月樓,好香艷的名字啊。」

    她說罷,側首看了看在一邊沉著臉的冷亦修,「寧王殿下,咱們去走一趟?」

    冷亦修眉心一跳,冷十五垂下頭去更不敢多言,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這王妃真是厲害,像姑館、賭坊、還有現在的青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百無禁忌啊這是,可憐的王爺一會兒要當兔子小倌兒,一會兒還要勾引什麼方夫人,現在……難不成要去勾引妓女?

    容溪才不管這兩個男人怎麼想,她直覺感到事情一定是出在這個如月的身上,只有去一趟,問個明白,才能把事情弄清楚。

    她披上斗篷,對身後的兩個男人說道:「走吧。」

    冷十五的嘴角抽了抽,更低的垂下頭去,他假裝沒有看到冷亦修快要滴出水來的臉,王爺應該不會對王妃做什麼,自己還是小心些,省得到時候殃及了自己這條池魚。

    周媽媽走出房間,便對兩個龜公耳語了幾句,兩個龜公立即點頭,一揮手派了兩個人左右把守住那公子所在的房間,隨即又派了兩個人快速去稟報周明哲。

    周媽媽側著看了看關閉的房間,先晾晾他,省得讓他如此囂張。她想罷,便扭著腰肢上了樓,先到了自己的房間數數銀票,再慢慢等著周明哲來。

    那銀票厚厚的一疊,她歡喜的數了幾次,足足有一千二百兩,果然自己所料不錯,她越發的喜笑顏開,不管如何,這人都是只大肥羊,萬萬不可小視。

    她把銀票又一張一張的仔細在燈下看了看,上面的印記一樣一不少,確定是真的無疑,這才滿意的把銀票鎖入了銀寶箱內。

    如月成了這裡的頭牌,住所和吃食都是這香月樓一頂一的,連名字也改了和這香月樓相關的名字。

    她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容顏,裡面的人兒似一朵嬌美的花,正是最美的時候,她抬手拿起桌子上的口脂,在嘴唇上抿了抿,頓時唇色嫣紅,又添了幾分艷色。

    她想著其它姑娘看到自己時的羨慕、嫉妒、巴結等等複雜情緒交織的眼神,她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滿意的笑了笑--這笑意,是她在無數個無人的夜,對著鏡子一點一點練出來的,她知道自己如何笑起來最好看,最動人。

    只是……這個笑容,讓那些男人動情,卻讓自己噁心。

    對,噁心。

    她笑完便垂下頭,那一剎那的嬌羞間,兩個人影一晃,便從後窗飄落,如月再抬起頭看向鏡子中的自己時,卻發現後面多了兩張臉。

    她嚇了一跳,心中驚呼了一聲,險些尖叫出聲,伸手摀住嘴,又仔細的看了看,咦……怎麼沒有了?難道是剛才自己眼睛花了?

    她的心狂跳著,幾乎要從腔子裡跳出來,她慢慢的轉回身,想看一個究竟,這一看之下,身子一軟,從凳子上滑落到了地板上。

    一男一女坐在椅子上,那女子穿一身中性的長袍,頭髮也高高束起,若然不是因為她身懷六甲,恐怕還真會以為她是一個俊俏的公子呢。

    她微笑著看來,眼睛裡的光華閃爍如天邊的星辰,黑漆漆的瞳仁映著晶瑩的光,讓人如站在浩瀚星空下,極美卻又感覺極遙遠,亮卻冷。

    她的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淺淺如初春裡展開的花瓣,只是乍暖還寒,笑意裡是輕柔的涼意。

    她身邊的男子英氣逼人,一雙眸子微微瞇起,濃密的睫毛擋不住那銳利如刀的目光,他腰背挺拔如松,巍巍如山,沉默之間便有迫人的壓力散發開來,四周的空氣似乎一點一點的減少,讓人忍不住想摒住呼吸,感覺像是有只巨手扼在了喉間。

    如月為青樓女子,見過的男人不少,她自然有如炬的目光,面前的這一男一女都不是普通人,那個男人氣度不凡,但是她卻不敢像對待其它的恩客那樣自顧的貼上去,反而只想著垂頭沉默,恨不能讓自己不存在。

    「如月姑娘?」容溪開口問道,「這裡的頭牌?」

    如月抬起臉,極快的笑了笑,點頭輕聲說道:「奴家正是如月,不知二位……」

    「你不用知道我們是誰,」冷亦修冷冰冰的開口,和容溪略帶著笑意的口吻形成鮮明的對比,「回答問題便可。」

    「……是。」如月不敢有絲毫的違抗,低聲說道:「二位貴客有什麼儘管問。」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容溪突然笑了笑,她轉頭看向冷亦修,目光閃閃,冷亦修看著她的笑意,像是看到了一隻得了逞的狡猾狐狸。

    周明哲並沒有在府中,而是在這香月樓附近置了一處私宅,宅子不大,但佈置的十分雅致奢華,一來方便他看著這香月樓的生意,二來也好方便沒事的時候偷個香。

    今天晚上,他的眼皮一直在跳,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總是有些不太安寧,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香月樓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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