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溪饒有興趣的看著,覺得英王妃的表演真是生動,一言一句把安排好的戲碼就演了下去。
英王妃拉過翠兒的手,一臉不捨的說道:「翠兒,本王妃也捨不得你,可是……今天的事情,想必做之前你也是想好了的,本王妃無能,不能為你謀一個好出路,好在你自己爭氣,今天得了齊王的青眼,雖然地位不高,但你過去之後,若是能夠生下一男半女,也算是你的福氣了。」
容溪聽著這話,快要笑出聲來,容秋則是差一點氣暈過去,齊王府至今沒有子嗣,她嫁到王府之處,眾人都看到她的盛寵,以為一定會一舉得男,但是背後的辛酸苦楚卻只有她自己知道。
現在英王妃當著眾人的面兒提到子嗣的事,這不是狠狠的往她的臉上甩耳光嗎?
冷亦維聽著這話,心也一抽一抽的氣得生疼,讓一個婢女生下齊王府的長子長女來?那自己的臉往哪放?
「行了,這都是以後的事,」皇帝擺了擺手,「都散了吧,朕被你們吵得頭疼。」
「是。」眾人都俯身施禮。
皇帝站起身來,蘇公公急忙跟了上去,一起向著中庭大院而去。
冷亦維站起身來,看著皇帝走遠,他的臉上浮現陰冷的笑意,「三皇兄,好手段。」
「齊王這話可說錯了,」容溪嫣然一笑,抬手撫了撫自己的烏髮,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瞄向了與自己髮型一樣的翠兒,「你應該感謝你的好夫人,否則的話,你哪裡享得到這種艷福?翠兒雖然是奴婢,但也是好姑娘,齊王殿下莫要虧待了她才是。」
冷亦維的目光一銳,那雙桃花眼眼角挑起,他理了理袖子,袖口的暗色繡紋光輝暗隱,「三皇兄……我真是羨慕你,有這樣一個好王妃。」
「哪裡,哪裡,」冷亦修冷笑了一聲,「本王倒是覺得,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姻緣,月老的眼睛是雪亮的,本王倒是看著,你與容夫人的姻緣倒是絕配,何況……這不是你自己在父皇那裡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求來的嗎?應當好生珍惜才是。」
冷亦維的面色一僵,提到這個事就讓他氣悶,當時他的想法是想著把容秋拉到自己的陣營當中來,一方面給冷亦修添添堵,再一方面,也好讓容秋和自己一同對付冷亦修。
哪裡想得到,這個蠢笨的女人不但幫不上自己的忙,還總是連累自己,這一口氣悶在胸口,真是讓人如鯁在喉。
「還有,」容溪氣死人不償命的笑著,把目光轉向翠兒,「翠兒是吧?本王妃的褻衣你穿不習慣吧?你當初借走的時候說想著留著大婚的時候穿,好讓你的未來夫君念念不忘,本王妃也允了,誰料想……如今你要被抬入齊王府,果真是一個好出路,本王妃已經借給過你褻衣,也算是人至意盡,但是本王妃沒有讓人一直穿著褻衣的怪癖,還勞煩你一會兒離開的時候把衣服換下來。」
她說完,轉頭對著孝兒說道:「孝兒,記得把褻衣收過來,燒掉。」
她最後兩個字說得森冷,像是從牙齒間磨礪而出,讓人忍不住感覺肌骨都跟著一酸一麻。
翠兒被她說得一抖,眼神怯怯的看了看英王妃,英王妃含著笑意垂著眼眸根本不看她,她又看了看容秋,容秋一個冰冷的眼神就把她狠狠的白了回去,冷亦維更是冷著臉不說話。
「走吧,翠兒……」孝兒說著便又停住,她思索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說道:「奴婢該喚您什麼好呢?現在是不是不能再喚名字了?得了,請吧您。」
翠兒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變幻不停,被孝兒催促著進了裡面去換衣服。
容溪對冷亦修和英王夫婦道:「走吧,我也累了,鬧了這許久,還得回去喝太醫開的藥,這滿腔的怒火,總要平復了才是。」
她說罷,轉身拉著冷亦修就走,英王妃抿唇一笑,和英王一起跟著上前。
院子裡只剩下了容秋和冷亦維,容秋的丫環杏兒躲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冷亦維扭頭看了看杏兒,目光如刀似箭,杏兒不禁一抖。
「你來說,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冷亦維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抽出那張小小的字條,那是容溪相約的字條,如果不是看到那張字條,他也不會前來。
字條在指尖輕輕展開,果然……如他所意料的一樣,那紙條上空白無一字。
杏兒看著冷亦維的神情,嚅嚅的不敢多說一句,扭過頭去看了看容秋,容秋挑了挑眉,剛要遞眼色,冷亦維的聲音如破冰而來,「你最好搞清楚,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如果本王聽到的有半句謊言,便立即叫人把你送回王府去,說一句假話,扒一件衣裳,直到扒皮拆骨為止。」
他的語氣平靜,卻透出狠辣無情,那血淋淋的場面,讓容秋聽了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杏兒腿一軟,跪倒在地,「王爺……王爺饒命啊,奴婢不敢撒謊。」
「說!」冷亦維冷聲喝道。
容秋和冷亦修往自己的院中走,身後的英王夫婦也一同回到了他們的院子,隨後趕回來的孝兒回道:「王妃,王爺,奴婢回來的時候看到杏兒正在那裡跪著,齊王的臉色難看得很,估計是正審問杏兒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容溪一笑,「杏兒不過是個丫頭,聽容秋的使喚而已,她如何知道今日是怎麼一回事?」
英王妃也笑道:「不錯,想必連容秋自己都不知道今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說到底還是你們夫婦的功勞最大,」容溪飲了一口牛乳茶說道:「要不是英王給的圖紙,我也不知道那溫泉池中的機關在哪兒,更無法把翠兒從這邊推到那邊去。」
「這山莊中的機關再多也可以畫在紙上,可是這人心……卻是無法用紙筆來畫的,神仙難描啊。」容溪悠悠的歎道。
英王妃想著今日的一切,那股子高興勁過去,心中也有些後怕,更有些感歎,「是啊……如果不是你我那夜去了七公主的院子,如果不是恰巧聽到了容秋去找七公主商量辦法,如果不是因為事先握住了七公主的把柄讓她不得不與咱們合作,那……」
「那今日的結果就很難說了。」冷亦修開口說道,他的臉色沉冷,目光閃爍不定,如一團忽明忽暗的怒火,看得人心驚。
清冷的月光落在容溪的眉間,她的目光悠遠,似落在虛空處,聲音輕輕道:「是啊……一切都因為諸多的巧合而讓我們逃過一劫,冷亦維因為那張字條冒險赴約,這也是他的一個失誤,或許……他最後的時刻也曾經想過拿出那張紙條來反將我一軍,不過……只是發現那紙條已經無用罷了。」
英王妃點了點頭,語氣微沉道:「是啊,如果不是你事事想在前頭,也許我們就不會那麼幸運了。」
她頓了頓又說道:「還有翠兒,如果不是你事先看出來,洞若觀火,家賊難防,我們的麻煩也會不小。」
「現在好了,」容溪輕輕一笑,「把這個麻煩甩到齊王府去了,容秋親眼目睹了翠兒和冷亦維在一起,這口氣,這份難堪也難出呢。」
「不錯,讓他們互相亂咬去吧。」英王妃點頭笑道。
「這次你們女人的功勞最大,我們兩個反倒成了你們的幫襯,」英王也跟著笑道,他與冷亦修對視了一眼,「不過,和老八這過節,也算是結下了。」
「你們與他的過節,是今日才結下的嗎?」容溪手握撫著茶杯的杯蓋輕聲說道。
英王一怔,隨即一笑,說道:「三皇嫂說得是,我們不能再只是等到人家打上門來再反擊了,而應該主動出擊才對。」
冷亦修的目光一銳,深以為然。
皇帝坐在中庭大院的廊下,望著天上的月,微瞇了眼睛一言不發。
蘇公公站在他的身側,微彎著腰,垂著頭,一動不動。
風兒聲聲,刮過樹木枝葉,發出輕微的聲響,四週一片寂靜,而剛才溫泉池邊的吵鬧依舊在皇帝的耳中衝來撞去。
良久,他慢悠悠的開口說道:「你說……今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蘇公公的腰彎了彎,「皇上,您是指……」
「朕是指,為何容秋在沒有看到裡面的人之前就如此認定?」皇帝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輕輕叩擊著小几的一角,發出輕聲的嗚響。
「容夫人……當時說得極其肯定,或許……」蘇公公後面的話沒有說,他只是把頭垂得更低。
「怎麼看她也不是姐妹情深的樣子,倒是那個叫孝兒的丫頭說得對,」皇帝沉聲道:「一個丫頭都能看得如此通透,其它人還能看不出嗎?」
蘇公公的嘴角扯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低聲說道:「皇上英明。」
「女人間的爭鬥倒沒有什麼,朕只是擔心,這其中另有隱情啊。」皇帝的聲音愈發冷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