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老闆只覺得自己像是走在一條金光大道上,腳下金光燦燦,銀光閃閃,全是金銀財寶。
之前的神秘客那一個妙計已經讓他的財運翻了翻,如今,這二位居然說有更大的買賣,他歡喜的心都快要跳出來。
「不知……究竟是什麼買賣?」他壓制住心中的喜悅,小心的問道。
「一賠百。」矮個子的目光中似有華光灩灩,她的語氣輕飄,卻狠狠砸在賭坊老闆的心上。
他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一賠百!這是……什麼概念?果然是大手筆啊……
賭坊老闆感覺自己的腿都有些抖,手心中突然冒出細密的汗,抓著椅子扶手都有些滑,他努力的深呼深吐了幾口氣,這才能夠說出句完整的話,但仍舊有些聲音顫抖,「不知……貴客是什麼意思?」
「嗯……」矮個子手支著下巴,賭坊老闆微微詫異,這男子竟然也能有如此的風情,如果是個女子的話……
他還沒有想完,只聽矮個子又說道:「不如,你來押注,猜猜誰會贏,如果你贏了,我負責一賠百,如何?」
「嘎?」賭坊老闆一愣,他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思路還繞在裡面,下意識的順著矮個子的問題問道:「如果……我輸了呢?」
「那就抱歉了,你要消失一段日子,而這老闆的位子,會有人替你做。」
「!」賭坊老闆這次真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就是再利益暈頭,也明白過來對方是什麼意思了!
他剛要張嘴大喊,突然間眼前人影一晃,脖子上涼,一把冰涼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出現在眼前的,是那雙冰冷如冰洲的眸子。
他的嘴還張著,只是那即將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哽在了喉嚨裡,矮個子慢慢站起來,緩緩走到他的身邊來,一步一步,姿態雍容,「拜託閉上嘴,你都長蛀牙了。」
賭坊老闆被噎得閉上了嘴巴,但是此時,他仍舊想做最後的掙扎,「二位是何意?有話不妨好好說,如果這樣無禮的話,適方才在下說過了,我賭坊的安全防備非常完善,想必二位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後院中的二十來位彪形大漢可不是吃素的!」
「噢,」矮個子卻聲色不動,甚至臉上仍有笑意淺淺,似乎根本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裡,「我也喜歡吃肉。」
「……」賭坊老闆感覺自己脖子上的刀涼氣滲骨,絲絲縷縷,讓他一動不敢動,臉色也一寸一寸的變白,如掛了層的霜,「二位,究竟是何意?在下可並未曾得罪啊……」
「得罪不得罪,我們說了算,」矮個子的笑容似春風,目光中卻是寒光錚亮,輕飄飄的說道:「你到底押誰?只有一次機會噢。」
「我……」賭坊老闆欲哭無淚,他該說誰?那麼多的選手,今天不過才比了一場,還有好多人沒有上場,他怎麼知道誰會贏?又怎麼知道該選誰?
他經營賭坊多年,自以為摸透了那些賭徒的心理,可是,今日,此時此刻,此種情況之下,他才深切的體會到,這種抉擇,有多難!
他遲疑著,盡量的拖延著時間,把希望寄托於外面有人闖進來,到時候看到自己的處境,去外面喊人,一併把這兩個人收拾了才好!
「我……我……」賭坊老闆眼珠轉動,努力擠出一絲笑意說道:「讓我想一想,想一想……」
他心中把如來佛祖、觀音大士、各路神仙反正能想到的都默念了遍,希望他們能夠保佑自己,保佑門外那些保鏢快點闖進來。
終於,像是聽到了他的祈禱聲,門外廊下似乎有腳步聲傳來,腳步有些重,有些拖拉,人賭坊老闆的心頭一跳,一線希望如陽光,瞬間照了過來,他聽得出來這個腳步聲是誰,是保鏢張六的。
這傢伙平時走路就是拖拖拉拉的,平時還嫌他走路的動靜太難聽,如今聽來,彷彿是天底下最好聽的。
那一刻喜悅的呼吸,幾乎要衝破喉嚨而出!
「幹什麼?」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喜悅。
「我來找老闆,老闆娘來了,要他立馬過去。」張六說道,「你是誰?」
「巧得很,我家老闆在和你們老闆談事情,很重要,剛才他們吩咐了,不能去打擾。」那個陌生的聲音回答道。
「可是,老闆娘……」張六有些猶豫,「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們老闆是誰?」
財坊的老闆心頭狂喜,那一瞬間差一點熱淚盈眶,啊……張六!今天才發現他是如此的可靠,等到自己脫了險,一定要給他漲薪水!
「要不,你自己問問?」陌生的聲音沒有回答出自己的身份,但是明顯做出了讓步。
「好。」張六上前一步,抬手敲了敲門,「老闆!」
賭坊老闆不敢開口,他緊緊閉著嘴巴,他在心裡暗暗叫急,希望張六聽不到自己的回答,能夠覺出不對來,一下子闖進來才好!
只可惜,他的嘴只閉了一秒鐘,他親耳聽到,一道聲音響起,「別來煩我!有重要事情要談!讓她等會兒!」
那聲音和他自己一般無二!他瞬間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茫然的望著門口,親耳聽到張六應了一聲,轉身拖拖拉拉的走遠了。
矮個子笑瞇瞇的看著他,像是一隻狡詐的狐。
「你……你……」賭坊老闆看著她,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不是我,我沒有那麼大本事,」矮個子搖了搖頭。
「你還是不要浪費時間的好,盡快下注吧。」拿著匕首的高個子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
賭坊老闆一咬牙,強作鎮定的說道:「我告訴你們,別太囂張,我那婆娘可不是好惹的!如果她看不到我過去,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會衝過來找我!到時候,你們兩個誰也別想走!」
「噢?是嗎?」矮個子又笑起來,語氣中甚至有些陰柔之色,那笑意讓賭坊老闆心頭一涼,頭皮都有些發麻。
矮個子輕輕的拍了拍手,忽然,房間的後窗被推開,一個人影從外面一飄,走了進來。
賭坊老闆愕然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心中一驚,那人背對著他,正在關窗子,關好窗子後,慢慢的轉過身,向他走來。
賭坊老闆在看清這個的面目時,如被雷劈中。
眼前的人,皮膚微黑,眉毛粗而短,右眉角還有一顆綠豆大點的黑痣,痣上還有一根黑毛,鼻子頭有點大,還有點紅,嘴唇上掛著八字鬍,一笑起來,還有些輕輕的發顫。
他幾乎要驚叫出聲,眼前的人,不是自己又是誰?!
「你看,」矮個子把手一攤,雪白的手掌如玉,指尖晶瑩如貝,「你老婆的問題,解決了。」
說罷,她一揮手,另一個賭坊老闆便轉身從門口出去,會「他」的老婆了。
賭坊老闆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心彷彿瞬間墜入了冰窟,這一系列的事情,如果說他還認為自己的那二十來個保鏢能夠求得自己出去,那他就白混了這麼多年。
他深吸了一口氣,明白自己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說吧,押誰?」矮個子繼續問。
賭坊老闆閉了閉眼睛,此時,他根本不再心存任何僥倖,隨便撈了一個名字,果不其名,只聽那矮個子說道:「依我之見,她贏不了。」
說罷,拍了拍手說道:「既然如此,就委屈你一段時間,放心,不會讓你死。」
賭坊老闆只覺得眼前一黑,腦海中最後浮現的是那個矮個子微微笑起來的樣子,眸光中隱約有精光一閃,竟似那染了血的刀刃,寒銳逼人肺腑。
他暈了,他的位置卻有人代替。
高個子和矮個子從後門出來,上了馬車,馬車中燈光明亮,他們抬手脫下面具,正是容溪和冷亦修。
此時,他們早已經猜到,這賭坊中的賭局,恐怕和葉沖銳布下的那個殺局有密切的關聯,或者……將會有更深遠的意義。
比如說……如果那些被押注的選手,一旦真的有勝出的勢頭,那麼,其餘的沒有押中的人,又豈會甘心?他們中間一定會有人選擇鋌而走險,去刺殺自己沒有壓到的人也未可知。
利用人性的貪婪,準確的捕獲人心,再加上之前的那些選手的畫像,如此精密的心思,這個幕後人是誰,答案幾乎要呼之欲出。
冷亦修和容溪在看到那些高高掛在牆上的名字,以及那些厚厚的銀票,還有那些賭徒閃著貪婪光芒的眼神,便瞬間明白。
所以,容溪當即決定,把這賭坊的老闆換下來,至少先把這裡控制住,至於下一步應該如何走,還要再回去好好的想一想。
馬車飛快的奔向寧王府,把依舊熱鬧的賭坊甩在身後,容溪從車簾的縫隙中看了一眼,阿矩替下了賭坊的老闆去會老闆娘,估計也夠他受的,不過……容溪輕輕一笑,這也算是對阿矩的考驗之一吧,但願這一次,他依舊能夠順利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