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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暗夜伏殺 文 / 桑小小

    夜深深,銀月如勾,像一把閃著冷光的刀,掛在那漆黑的蒼穹。

    黑影飄飄,如一道道來自地獄的幽靈,輕輕的街道上冒出來,在街頭打了一個手勢,各自奔向目的地。

    三個人一夥,身子一晃,像靈活的黑貓,輕輕飄落在一座高門大院前。

    門前挑著兩盞燈,如昏黃的眼,在夜風中輕輕的飄蕩,除了飄過的風聲,一絲聲音也無。

    其中一個黑影手指間一點寒光,手腕一甩,直奔那兩盞燈,「哧-噗!」兩聲響,兩盞燈籠飄悠悠便落了地,在地上著起兩團明亮的火球。

    只是一瞬間,火球燃燒完畢,只餘下一縷青煙,還有那忽明忽暗的熱灰。

    黑影對著另外兩個打了個手勢,隨即,三個影子彎腰輕步上前,仔細聽了聽院內的動靜,身子輕輕一躍,跳上院牆。

    牆下的院中一片黑暗,所有的房間已經熄滅了燈,風聲吹過院中樹木的枝頭,發出微微的沙沙聲。

    三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準備縱身躍下,然而就在這將躍未躍之間,忽然只見院中的矮樹叢中,冷光一閃!

    那冷興像是一片星光,突然之前烏雲退去,那耀眼的星便露了出來,眨著森然的眼。

    三個人瞬間明白,不好!有埋伏!

    三人正準備向後退,只聽「咯吱……咯吱……」聲響,那聲音在寂靜的夜中猶如鬼叫,淒厲而駭人,三個人不用回頭也知道,出現在身後的是什麼東西。

    一排排森冷的箭尖出現在重弩上,在月色下如一隻隻巨獸的獠牙,冒出如霜雪般的冷氣,只待皮肉綻開,豪飲熱血。

    三個人的眼中浮現驚駭之色,心中的恐懼瞬間升騰,往下是冷光閃閃的槍林,往後,是森冷的重弩。

    怎麼辦?

    一時間,還沒有想出對策,只聽鏘然一聲響,鋼刀出鞘的聲音,與此同時,還有一道清亮的女聲:「射!」

    「嗡!」

    重弩上的箭如雨如下,帶著凌厲的風聲,像是人猛獸的怒吼,呼嘯著直奔三個人的後心!

    三個人大驚失色,未曾想到對方居然連問都不問就下了殺手,看這形勢,是根本沒有打算放一條生路,而是直接往死裡打!

    三人慌忙拔出腰間的刀,撥打著射過來的箭,但天空中的箭如同流星,根本無法全面撥打,那箭頭飛射而來,帶著死亡的氣息。

    三個人睜大了眼睛,瞳孔中箭頭倒影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哧!」

    「哧!」

    數不清多少聲,那一聲聲鐵器入肉的聲音,如同地獄之號角,在耳邊嗚嗚的吹響。

    漫天血光中,天邊的那一弦月似乎都朦朧上了一片猩紅。

    至死他們都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是誰,在暗夜中伏擊了他們?

    三個人用盡最後的力氣,努力的扭向那個清亮女聲的來源,隱約中一抹月白色的裙擺,似蓮花悠然的綻放,在一片血光中,如踏著屍骨而來的修羅。

    生死之間,只是一剎那。

    撲面而來的血腥氣,變成刺蝟的連面都沒有露出來的刺客,在火把通明中被拖走,亮光閃閃,照出門上的牌匾,正是明宵國的參賽使團所在的驛館。

    侍衛無聲的收拾著戰場,火光閃動,地上鮮血浸透了土壤,空氣中到處都是血腥氣,那些槍箭之前發出的鏘然碰撞之聲在這夜色分明的清晰入耳。

    一道火紅的影子從驛館內跑了出來,穿過人群,一邊跑一邊叫道:「容姐姐!」

    容溪看著郝連蓓兒穿著一身火紅的衣裙跑到自己面前,臉上的神情有些緊張有些興奮,眼睛裡忽閃著晶瑩的光。

    「你怎麼跑出來了?」容溪看著她單薄的衣衫問道。

    「我根本沒有睡呢,一直睜著眼睛聽說,」郝連蓓兒微微有些喘氣,「生怕錯過了什麼,那箭聲一響,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容溪輕輕一笑,「你豎起來做什麼?那箭不會射到你那裡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郝連蓓兒的手抓住容溪的手,掌心火燙,「但是……很刺激哎。我太想出來看看了。」

    「胡鬧!」後面傳來一聲低喝,郝連蓓兒吐了吐舌頭,郝連紫澤從後面走了過來,「蓓兒,快點回去。」

    「好吧,好吧。」郝連蓓兒對著容溪眨了眨眼睛,擺了擺手趕緊回了房間。

    郝連紫澤的目光透過人群,透中這夜色中慢慢升起的淡淡白霧,看著站在那裡的容溪。

    白霧微微,如輕薄透明的紗,籠罩著那女子沉靜的面容,烏髮飄揚,如玉肌膚,衣裙輕輕擺動,猶如月下仙子。

    她站定的姿態,恍如天下最尊貴的女子,昂首站立於攀著九鳳的華座。

    郝連紫澤甚至彷彿聽到了她的衣裙在夜風中輕輕滑動,那細膩而溫存的聲音,如一寸一寸,滑過自己的心尖。

    看到他過來,容溪淡淡的一笑,「院中人一切可好?」

    她清晰的問話,讓郝連紫澤微微走失的神慢慢回攏,他點了點頭,跳躍的火把掩住眼底那一絲閃過的惆然,他道:「很好,她們都在房間裡,沒有出現意外的情況。」

    容溪似微微鬆了一口氣,「那便好,這裡很快收拾乾淨,明日所有的一切便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郝連紫澤的心中微微一震,是啊……所有的一切便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他的眼前卻不可抵制的出現萬里疆場,塵沙飛揚,於千萬槍林中,她一身黑衣飄然而至軍前,淺淺笑,眉微揚,朱唇啟:「殺!」

    今夜的這一幕,何其相似,只是……她站在自己的身邊,卻是遠在海角天涯。

    「報!王妃,都已打掃完畢。」

    「好,」容溪淡淡的點頭,對著郝連紫澤說道:「我先走了,他去了岳戰鳴那邊,我去接應他一下。」

    說罷,轉身上了轎子,轎夫抬轎而起,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侍衛也都素然跟上,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槍桿,槍尖用布包住鋒芒,剎那間便融入了黑夜中,只有那重弩在青石地面上壓過,發出沉悶的聲響。

    郝連紫澤看著容溪帶隊而去,黑夜又恢復了平靜,火把熄滅,周圍的黑暗撲到面前包圍了他,而那重弩似乎沉沉的壓過他的心間。

    容溪在去岳戰鳴所在的驛館中途中便碰到了歸來的冷亦修,看到她的轎子,冷亦修跳下馬來,來到她的轎邊。

    容溪挑起轎簾,月光下他臉上的擔憂盡收眼底,婉爾一笑說道:「我沒事,一切順利,你那邊怎麼樣?」

    「也很順利,」冷亦修點了點頭,看她無事眼中的擔憂退去,「那些人沒有留下活口,就等十五那邊的消息了,等到他那邊結束,我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兩個人正說著,隱約有馬蹄聲響,在這夜色中清脆的傳來。

    很快,暗夜中便出現了一匹快馬,馬上一人一身黑衣,快馬如閃,眨眼就到了眼前。

    那人勒住韁繩住了馬,從馬上翻下來,來到冷亦修和容溪的近前道:「王爺、王妃,事情一切順利。隊伍在後面,馬上就到。」

    「很好,」冷亦修點了點頭,對冷十五道:「吩咐隊伍,快速整合,把屍體放到王妃這位的馬車上。」

    「是。」冷十五立即領命而去。

    容溪道:「大昭這邊的驛館呢,有沒有人去探聽消息?」

    「葉沖銳的人一出門就兵分了三路,並沒有向大昭的驛館派人,」冷亦修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輝,「這也符合葉沖銳的行事作風,這個人既謹慎,又膽大,他不往大昭這邊派殺手,是還沒有得到李松的消息,他還想再等一等,再者,他也擔心與我撞上,與寧王府為敵,這並不是他的計劃之內的事情,但奈何神秘人給的報酬太過豐厚,所以,他才敢接這個任務,而今夜,同時對另外三個驛站動手,讓大昭的官府應接不及,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而大昭這邊,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容溪輕輕的挑唇,語氣悠悠,似乎冬日裡那一絲能入骨的冷風,「不敢再妄動嗎?那我們就找上門去,讓他動一動好了,否則死了,想動也動不了了。」

    「是極!」冷亦修爽朗的一笑,他眉眼彎彎的對著容溪說道:「那麼,尊敬的王妃,你是想繼續坐著轎子呢還是想著與本王同乘一匹快馬?」

    「不如王爺與本王妃同坐一乘轎子可好?」容溪說著,身子往一邊挪了挪,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位子。

    「這轎子似乎太小了些,」冷亦修看著那頂軟轎,轉身吩咐侍衛去換後面把馬車駛過來。

    兩個人上了馬車,容溪手支著下巴,懶懶得靠在大引枕上,看著透過車簾灑進來的月光,車內的事物都攏在一片銀色的光影裡,冷亦修的目光似薄霧後的湖面,清凌卻又朦朧,讓人心動。

    冷亦修看著她微瞇的眼睛,整個人像一隻慵懶的大貓,心中不禁又酸又軟,他輕聲道:「容溪……這段時間累著了你,等到大比結束,我向父皇請上兩個月的假,必定好好的陪你。」

    「好,」容溪微微笑起來,溫暖的笑意映在月光裡,如在光芒下輕輕綻放的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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