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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信 文 / 桑小小

    容溪卻看見,他的袖中還有另外一封信。

    她想了想,手指輕點道:「郡少主,本王妃冒昧問一句,你袖中的……是不是給令堂的家書?」

    「正是。」郡齊沒有隱瞞。

    「如果本王妃所料不差,你送出的信,也會被人盯上,」容溪看著眼前的睿智男子,不信他想不到。

    「在下知道,」果然,郡齊點了點頭,只是臉上苦澀的一笑,「所以,在這信中,在下告訴母親大人的是,見到了七殿下,但是卻沒有得到修公子的行蹤信息,因為殿下也不知,請母親把希望寄托在明宵太醫的身上罷。」

    冷亦修的眸子微瞇,容溪的眉心一跳。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令堂豈不是會很傷心?」容溪想著那位在家中等待的老母親,每天都在火上煎熬,等待出門尋方的兒子早早帶來好消息,以救回在病魔手中的老伴,年少夫妻老來伴,那種感情無人可以替代。

    郡齊的神色一黯,如夕陽西下,天地突然暗去的那一刻,隨即他抬起頭來,微微一笑說道:「無妨,等到王妃給出解救家父的法子,在下定當快馬加鞭的回去,給她老人家一個驚喜,雙喜臨門,豈不是更好?」

    他自我安慰,卻讓容溪和冷亦修心中一澀,都有些不忍,這個男人胸懷坦蕩,不驕不躁,更沒有自私的以苦情戲強他人之所難,反而選擇一力承擔,假以時日,這人定當是一個值得一交的好友。

    兩個人迅速的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這一點共同的認知,隨即,容溪笑道:「郡少主,如果信得本王妃,我這裡,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但可以讓令堂先得知好消息,也可以避過那些人的耳目。」

    「噢?」郡齊的眼光一亮,如點起兩團希望之火。

    容溪笑得神秘,眼睛裡閃過狡黠的光,她邁步走到郡齊的身邊,「能否把借給令堂的信一閱?」

    「當然,」郡齊急忙從袖中抽出那封信。

    眼前的手掌潔白如玉,手指纖纖,指甲都是漂亮的淺粉色,如晶瑩的貝殼,閃著瑩潤的光。

    郡齊有一瞬間的失神,就是這樣一雙手,被稱作神醫妙手?

    冷亦修看出他的失神,目光一銳,郡齊立即覺出失禮,急忙把信交到容溪的手上,並往後退了一步。

    容溪在心中暗笑,寧王殿下的醋味兒真是越來越濃了啊。

    她輕輕展開那封信,見信紙上所寫的,果然如郡齊自己所說的那些,她手指輕輕用力,那信紙便碎成了片。

    「這……」郡齊一愣,不明白容溪的意思。

    容溪一笑,指了指桌子上的筆墨說道:「麻煩郡少主再按照本王妃的意思,重新寫一封吧。」

    「……好。」郡齊並不多問,他一手執起毛筆,點點唰唰,按照容溪所說,仔細的重新寫好了一封。

    這無疑是一封報喜信,從私心上講,郡齊自然也願意讓母親早一點知道這個好消息,只是……他有些疑惑的抬起頭看著容溪,「王妃,這樣的信如果發出去,那恐怕……」

    容溪擺了擺手,從桌上拿起那封信,輕輕的吹了吹,淡淡的墨香夾著她身上的獨特香氣,郡齊的呼吸不禁微微一停。

    眼前的女子紅唇如花,輕輕嘟起,吹著自己剛剛寫好的信,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那紅唇嬌艷,如在春日裡初開的那朵花,驚艷而讓人印象最為深刻。

    郡齊的手指微微一顫,他急忙低下頭,把手中的筆放好,錯開了視線。

    容溪卻笑道:「勞煩郡少主在這裡稍候片刻,本王妃去去就來。」

    她回頭在冷亦修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冷亦修微微挑眉,隨即彎了彎唇,點頭示意她離去。

    容溪快步出了院子,帶著一直守在院門口的孝兒,向著李海江所在的院中走去。

    李海江一直都住在王府,他發現容溪似乎在他的面前幫他推開了一扇門,打開了一條通往醫學寶庫的通道,而扇門,是他窮極了大半生,一直都沒有摸索到的。

    他欣喜若狂,每日都在院子中研究,有時候草藥不夠,他就偷偷溜去隔壁容溪的那個放藥材院子裡去,翻找一番,再偷偷的溜回來,他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實際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別人都知道。

    西面的一間廂房,也被他開闢成了試藥間,經常用來鼓搗一些藥汁、藥丸什麼的,每天如此,樂此不疲。

    他正在廂房裡忙忙碌碌,用竹籤子攪動著一鍋新熬的藥,把臉埋在藥鍋間,濃濃的藥氣升騰,遮住了他的視線。

    「在忙什麼?」一道女聲響起,嚇了李海江一跳。

    他太專注,根本沒有留意到有人進來,抬起臉來透過霧氣也看不清楚,「什麼事兒?難道又到了吃飯的時辰了?時間過得太快了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嘀咕著,又把臉埋了下去。

    孝兒在外面看得直樂,這個老醫癡,一顆心全撲到這上面來了。

    容溪提了提鼻子,又看了看藥鍋中那翻滾的藥汁湯色,「咦?這不是紫籐草嗎?我記得是放在那邊院子裡的,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她說完,目光一轉,又在桌子上的幾堆草藥上打了一個轉兒,「嗯,這是紅蘿,這是靈極草,這是標青須……」

    「王妃!」李海江終於發現了是她,高叫了一聲,打斷了她繼續報藥名,她每報一次,他就肉痛一次,她……不會要求自己送回去吧?

    「啊,王妃,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是不是來檢查老朽的學習成果了?請,請,老朽給您匯報一下,哈哈,匯報一下。」

    他一邊說著,一邊蓋上藥鍋的蓋子,作出請的姿勢,請容溪出去,「這裡的味道太不好聞了,請王妃去院中吧,或者……去正房?老朽新配了藥茶,味道不錯,功效更好,正想給王妃送去,可巧您來了。」

    他嘴裡不停的絮絮叨叨的說著,孝兒拚命忍住笑意,哈,不停的說個不停,嗯,王妃說過,這是心虛的表現。

    容溪也不打算拆穿他,一點藥材而已,難得碰上這麼個老學癡,成全他就是了,所以她就和以往一樣,樂得裝糊塗。

    「是嗎?是什麼好茶?本王妃可要好好的嘗嘗。」容溪在椅子上坐下,笑容淺淺。

    「啊,好,好。」李海江樂得眉開眼笑,鬍子都撅得老高,在心裡偷偷舒一口氣。

    容溪慢慢飲了一口茶,「嗯,味道不錯,喝過覺得神清氣爽,」一番誇讚,李海江更是樂上眉梢。

    容溪放下茶杯,話鋒一轉說道:「本王妃記得,您這裡有白魔珊的粉末?」

    李海江怔了怔,老眼眨了眨,擺了擺手說道:「沒有!」

    容溪也不生氣,她知道,白魔珊是生長在深海裡的一種形狀如珊瑚一樣的植物,與珊瑚不同的是,它生長出來是白色的,而且越白證明品質越好,茫茫海底,產出有限,自然珍貴無比,對於需要的人說,自然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

    更關鍵的是,白魔珊質地堅硬,要想把它磨成粉又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所以,也難怪李海江會捨不得。

    不過,對付他,容溪有的是法寶。

    「孝兒,」容溪面做沉思狀,「我記得我有一套用來解剖的刀具,是放在哪裡來的?前兩天前街吉來堂的坐堂劉大夫曾親自來跟本王妃講,願意以重金買下那套刀具,本王妃一時想不起來放在哪裡了。」

    「王妃!」李海江一聽就跳了起來,三步兩步跑到容溪的面前,臉色微微漲紅,「老朽想起來了,白魔珊粉末平時用得少,老朽差點都給忘了,哎呀——現在突然想起來,可不是就在那屋裡!您要的話,老朽現在就拿來!」

    孝兒眼睛看著自己的鞋尖,努力的壓下笑意,對付老李頭兒,王妃永遠有辦法,能夠輕巧的就握住他的軟肋。

    李海江可不管那些,吉來堂的劉大夫想重金買王妃的刀具?笑話!自己近水樓台都只是在那次解剖的時候見過呢,可謂獨一無二啊——白魔珊的粉末算得了什麼?沒有了以後還有機會再得,可是,王妃的東西那可是獨一份兒啊!絕無僅有啊,得一樣少一樣!

    他豈能眼睜睜的看著被別人搶走?絕對不行!

    「如此,那本王妃也就只能向李老先生要一點兒了,您老放心,一點就夠。」容溪伸出手指,輕輕捏了捏,示意很少。

    李海江心中大喜,這麼少的份量,要知道早就給了,還以為是端了他的老底呢,他一拍手,「得!沒問題。老朽這就去取。」

    說罷,他立刻轉身去了臥室,撅著屁股在桌子底下吭哧吭哧的摸了半天,摸出一個小布包,一點點打開,裡面放著幾個顏色各一的小紙包,他拿出其中一個白色的,一臉肉痛的摸了摸,然後,一步一挪的向著外廳而來。

    孝兒看著他那心疼的樣子,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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