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一見此時形勢不對,把心中的那口氣狠狠的吞了下去,臉上浮現嬌柔的笑意,過來扶住韋貴妃說道:「韋娘娘,剛才是兒臣不明小公主的身份,和她絆了幾句嘴,都是小女孩兒家的小事兒,您就不用操心啦。」
她說著,回頭看了一眼郝連蓓兒,臉上的笑意如花,聲音也是溫婉動聽,「蓓兒妹妹,你莫要往心裡去,等散了席,姐姐陪你到處走走,定要叫你開心。」
她都如此說了,郝連蓓兒也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何況,她身邊還站著容溪,容溪笑了笑說道:「公主好肚量,當為我等之榜樣。」
她這話說得一語雙關,表面是讚揚,實則是譏諷,剛才公主那驕傲囂張的樣子,在場的人除了韋貴妃可都見識到了,而且,容溪覺得,韋貴妃雖然沒有在場,想必她也是知道的,否則的話,怎麼會說出剛才的話來?
七公主的神色僵了僵,眼底的恨意一閃而過,隨即又嬌笑而親暱的說道:「三嫂真是說笑了,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呢。」
容溪被她說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郝連蓓兒偷偷著容溪吐了吐舌頭,又撇了撇嘴。
韋貴妃一見沒事了,這才又繼續說道:「這樣就對了,不枉你父皇疼你。好了,本宮去那邊坐,就不和你們這些小姐妹湊熱鬧了。」
說罷,一群人恭送著,韋貴妃去了廊下的桌子,穩當坐下之後,其它人等這才歸了席位。
郝連蓓兒拉著容溪坐在她的身邊,抬手指了指東面的幾張桌子,小聲說道:「容姐姐,你看到了沒有?我們明宵國的使團在那邊呢。」
容溪抬眼望去,這才發現本國的位子除了廊下是宮中妃嬪的之外其它的是可以隨意坐的,而在東面則是分成了三個部分,還挑了幾個小牌子,上面分別書寫著:「明宵」、「凌五」、「辰陽」。
難怪七公主不會想到郝連蓓兒是其它國的使國的人,原來人家使團的人都坐在了那邊,在這邊的都是大昭的人。
七公主和容秋一見事態竟然發展至此,也不會願意和容溪等人坐在一起,韋貴妃不在跟前,連做戲都懶得再做,袖子一甩,向著其它的席面而去。
郝連蓓兒更加的高興,她才不願意和七公主等人坐在一起,拉著容溪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四皇妃不住的掩著唇笑,時不時的插上一兩句,三個人在一起倒也融洽。
時間不大,六公主也從別的席面上挪了過來,她溫婉沉靜,和郝連蓓兒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容溪還是第一次見到六公主,但見她雖然還是那般沉靜的性子,但是眉眼之間多了幾分自信,遠不像當初那般軟弱,她在心裡也稍稍安穩了一些。
隨即又有幾個願意結識容溪的貴婦過來,倒也聊得開心。
又聊了一會兒,終於開了席面,一道道精緻的菜餚陸續的端了上來,每桌還有兩壺好酒,如果不夠還可以再續。
這些貴婦小姐用膳,端的是姿態優雅,動作緩慢,只是……吃不飽。容溪在心中無奈的笑笑,吃這種飯真是受罪,肚子餓得咕咕叫也得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何苦來?
郝連蓓兒對吃的不太感興趣,倒是瞄上了那兩壺好酒,酒香撲鼻,像是陳年的梨花白,在梨白剛開的時節釀酒,九蒸九曬,最後在梨花敗落之前埋於土中,時隔三年之後才能起出,名曰梨花白。
雖然是酒,也是好酒,不過,對於容溪而言,古代的酒都太淡了一些,何況她現在有著身孕也不能喝酒,其它的貴婦小姐都礙著身份,飲得很少,倒是真的便宜了郝連蓓兒。
容溪想著郝連蓓兒是明宵國的公主,平日裡自然也是少不了參加這種宴會的,酒量肯定也是不錯的,何況這些酒不是什麼烈酒,應該沒事,所以也就由了她去。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郝連蓓兒之前根本就沒有喝過酒,她雖然是公主,參加這些宴會的機會並不少,但是由於她性子直爽好動,又酷愛武術不愛女紅,所以從小到大都是在宮外的時候多,而且郝連紫澤看得她很嚴,根本不許她飲酒。
所以,她根本就沒有量。
偏偏這次,郝連紫澤黯然神傷,也早已把這件事情給忽略掉,所以……最終的結果是,郝連蓓兒很快醉了。
容溪看著臉色潮紅、眼神空散、一臉傻笑的郝連蓓兒,心中暗暗苦笑,無力的撫了撫額,對孝兒說道:「孝兒,你去問問母妃身邊的嬤嬤,看看就近隔壁的殿中有沒有乾淨的屋子,扶郝連公主去休息。」
孝兒領了命去,容溪和四皇妃照顧著酒醉的郝連蓓兒,兩個人都相視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這個丫頭啊……
坐在另一邊的七公主和容秋與此同時也相互對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冷光一閃,隨即彼此一笑森然。
男席開在東面的殿中,距離並不是太遠,冷亦修和四皇子同一席,冷亦維緊挨著他們的那一桌,皇帝坐在廊下,一臉的笑意,看得出來的確是很高興。
他已經聽說了此次的大比事宜,以往的大比都需要支出大筆的銀兩,雖然說以大昭的實力可以支付得起,但到底是一筆額外的支出,而今年不同了,聽說冷亦修用了很多種新鮮的法子,不但沒有動用到國庫的銀兩,居然還嫌了一大筆。
他對這個兒子很是滿意,不但帶兵得力,沒有想到在這種事情上也是頗有頭腦,往小裡說是省了銀子知道節儉,往大裡說是懂得支配和調度,這一點很是難得,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還特意去戶部歷練過。
他擺了擺手,站在身邊的太監總管立刻上前來,「去,把朕這壺酒賞給寧王那桌。」
「是。」太監領了命而去,小心的端著那壺酒,到了冷亦修的桌前,滿臉是笑的說道:「寧王殿下,這壺酒是皇上特意給您的。」
冷亦修急忙站了起來,對著皇帝的方向施禮道:「謝父皇。」
眾人一見這種情形,心中都瞬間盤算起了小九九,看這勢頭,寧王的勝算很大啊……話說自從太子去世之後,儲君的位子就一直空著,如今這大比之事交給寧王辦,又辦得如此出彩,今日皇上又當著眾人的面兒賜酒,是不是暗藏著什麼玄機?
冷亦維垂著頭,長長的濃密睫毛如片蝶翼落在蒼白的眼瞼上,遮住了他眼中的神情,沒有人看到,他眼底的光芒一閃,是陰冷和譏誚的笑意。
就在今日,他要冷亦修身敗名裂,要讓皇帝親眼看到他的醜態,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冷亦修端起一杯酒,一昂頭,全數倒進了嘴裡。
隨即,他又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醇香美酒映著他的溫和笑意,他慢慢起身,到了冷亦修的近前,笑吟吟的說道:「三皇兄,聽說此次大比之事您辦得非常成功,臣弟在此以表祝賀之意。」
冷亦修微微一笑,「大比之事是父皇交於為兄的,自然要盡心盡力,至於成功與否,現在只是剛剛開始。」
「對,」冷亦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他的唇因為喝酒而越發的紅艷動人,「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他只是重複著冷亦修的話,語氣卻稍稍沉冷了一些,冷亦修隱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總感覺他話中有話,索性也只是把酒杯端了起來,一飲而盡不再理會他。
冷亦維剛剛轉身離去,四皇子悄聲說道:「三皇兄,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聽老八的話,似乎……另有深意啊。」
冷亦修點了點頭說道:「今天的場合特殊,的確要多加留意,否則一旦出現什麼意外,都不是能夠輕易善了的,你我要多注意他的行蹤才是。」
四皇子的臉色凝重,無聲的點了點頭。
這時,廊下的太監拍了拍手掌,兩邊的絲竹之聲響起,悠揚的音樂在空氣中蕩了開來,一群舞孃跳著曼妙的舞姿從外面走了進來,一時間氣氛瞬間熱烈,說笑聲、絲竹聲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熱鬧非凡。
突然,一個小宮女走了進來,神色有些慌張,東張西望了一陣子,向著冷亦修的方向走了過來,來到他的身邊急匆匆的施了一禮道:「奴婢見過王爺。」
「何事?」冷亦修有些奇怪,他打量著這個宮女,覺得有些眼生。
「回王爺,是孝兒姐姐叫奴婢來的,說是王妃身子有些不適,韋貴妃身邊的瑛嬤嬤引著她們去了東面的新吉宮,孝兒姐姐走不開,讓奴婢來請您過去瞧瞧呢。」小宮女說著,往外面一指。
冷亦修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孝兒一閃而過的影子。
今日的宴席都擺在廣場之上,所以視線並沒有遮擋,可以看到外面的人和景物。
聽到是容溪有事,冷亦修的心中有些發急,但是他仍舊冷聲問道:「王妃為何身子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