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平陽候府出來,容溪的心情有些沉重,她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自認為也不是一個什麼善良的人,但是,上次在趙縣丞的府中的事情還未曾在心中抹去,這次又是發生這樣的事,讓她還未曾徹底融入異世的心有些波動。
「公子,」孝兒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有些擔心的喚了她一聲。
「沒事,」容溪擺了擺手,「你和李老先坐馬車回去,我自己走走。」
「公子,我陪你吧。」孝兒說著就要跳下馬車來。
「不必了,我想一個人靜靜。」容溪微垂下眸子,聲音也低了幾分。
「……」孝兒還想說什麼,李海江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
馬車漸漸遠去,天色已是黃昏,天邊的雲霞絢麗的綻放,陽光變成了金黃色,被那些多彩的雲朵擁簇在中間,一群歸鳥飛快的滑動著翅膀,嘰嘰喳喳的向前飛去。
容溪負手站立,淡淡的望著那群歸鳥,她的身影在夕陽的光影裡,被拉得瘦而長,週身染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也染了一身的落寞和寂寥。
「觸景生情了?」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如婉轉嗚咽的風從耳邊吹過。
容溪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怎麼走到哪裡都能遇到他?
她轉過身,郝連明站在光影裡,淡淡的笑著看來,這漫天的霞光突然就失了顏色,千萬風華都照耀到了這個人的身上,他微微的笑著,像夏日裡那一抹明亮的曝光,突然將人的眼前照亮。
「沒有。」容溪卻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不再說話,轉身向前面走去。
郝連明一點點的挫敗感,他容貌的魅力他自己是非常清楚的,那些官府的小姐暗戀自己的不在少數,哪一個看到自己都是雙眼放光,滿臉的羞澀。
就算是那些男人,看到自己也總會有一瞬間的驚歎呆滯,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和男人與女人無關。
當然了,那些有斷袖之好的男人,看到自己的時候眼神就是狂熱的了。
而偏偏眼前的這個年輕男子,卻總是一臉淡淡的神情,特別是看自己的時候那眼神和看一般的小貓小狗沒有什麼區別。
他看著容溪的背影,她的邊緣因為那柔和的光而有些模糊,但是她身上的那種堅毅和挺拔卻因此而更加清晰,如月光下的松竹,傲然獨立。
他的心莫名的酸了酸,緊走了幾步,跟在她的身邊說道:「我看這平陽候府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容溪沒有理他,我還不知道不簡單?否則的話也不會給那姑娘那些東西了,只是……給了又如何?有些事情,知道結果比不知道還要殘酷一些。
「你覺得她會對那個男人趕盡殺絕嗎?」郝連明繼續問道,折扇輕輕的擊打著掌心,他的掌心潔白如玉,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趕盡殺絕?」容溪輕輕的笑了起來,只是笑容裡有幾分諷刺幾分冷意,「要說這四個字,也應該是先在那個男人的身上吧,兩年的時候……他還真沉得住氣。」
郝連明聽到最後一句,眼底的光彩退了退,垂下眸子,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有時候……人都是被逼出來的,不忍,不沉下氣,也許……就會失去最後的機會。」
他的話中似乎另有深意,容溪回著看著他,眼神裡複雜,意味難明,她緊抿的嘴唇繃成一條銳利的線,嘴角挑起如刀鋒冰冷的弧度。
郝連明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這話怎麼聽上去都有些給那男人辯白的意思,但是他真的是那個意思。
他看著容溪,不知為什麼,嘴裡不知不覺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容溪卻沒有再說話,也沒有等他說完,就轉身向前走去。
郝連明微微斂起眸光,眼底的疼痛絲絲縷縷的纏綿著和她的背影糾纏在一起。
容溪察覺出了這個男人的目光一直粘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卻沒有回頭。
回到醫館,孝兒已經做好了飯,正和李海江等著她,見到她進門,孝兒像是鬆了一口氣說道:「公子,您可不能這樣單獨亂跑了,您還……」
她說著,目光緩緩轉向容溪的肚子,容溪不露聲色的避過,笑道:「心裡有數就行了,以後不要再說出來,否則,讓別人聽到還以為我是怪胎,一個男人怎麼可能?」
她看似開玩笑的話,孝兒卻聽得心裡一酸,李海江的頭更低了低,轉過身去撥弄燭火,容溪的心隨著那燭火的跳動也輕輕的抽了抽,隨即她一笑,問道:「做了什麼好吃的?我現在可得好好營養。」
孝兒抽了抽鼻子說道:「都是您愛吃的,現在咱們醫館的生意特別好,頓頓吃好吃的也不成問題。」
容溪笑了笑,三個人團團圍坐默默的吃飯。
入夜,容溪坐在桌前看著醫書,孝兒收拾好床鋪就退了出去,她獨自坐著,不知不覺中總是想起之前在紅袖苑的時候,窗前的珍珠落現在枝葉更茂密了吧?樹下的那個鞦韆還在不在?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唰!」從後窗一閃而過,那是衣袂在風中滑過的聲音。
容溪霍然回首,果然,後窗被人輕輕的推開,一朵朱紅色的雲飄了進來。
那人攜了一身的星光,推開的後窗露出一輪明月,他站在月光裡,淡淡微笑如一朵妖異盛開的蓮。
「私闖民宅。」容溪最初的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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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淡定的吐出四個字。
「哪裡?不要誤會,我只是來請你。」郝連明絲毫不介意,依舊淡淡的笑著。
「請我?」容溪合上書,微微挑眉,「看戲?」
「不錯,」郝連明讚賞的點了點頭,「你真是聰明。」
「不會是平陽候府吧?」
「又猜對了。」
「我不去。」
「為什麼?」
「因為沒有興趣。」
「你給了人家東西,現在你說沒興趣?」
「我給她東西可不是為了看戲。」
「那為了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
「喂,你到底讓我來看什麼?」半個時辰之後,容溪坐在平陽候府的屋頂上問。
「看好戲啊。」郝連明笑瞇瞇的說道,然後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錯。」
容溪翻了翻白眼,手支著下巴不說話,這人真是話嘮,有時候腦子還真的不太靈光。
郝連趙要是知道容溪的這個想法,肯定要氣得哇哇大叫,誰?誰的腦子不靈光?他家主子?不可能!那是明宵國最聰明的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熟讀兵書,排兵佈陣都不在話下,眾多皇子的佼佼者。
容溪正在思考著是這樣等下去,還是快速的閃人,院中似乎有人影一晃。
她立時收起手,目光灼灼的盯著下面,很快,那個影子再次出現了。
那是一個男人的身形,穿著煙色的長袍,頭髮高高束起,身材高挑削瘦,看上去像是一個弱書生。
那人的面目神情都隱在樹影裡,看不真切,只是他來回的踱著步子,似乎有幾分急切。
時間不大,月亮門處又閃現一個人影,一個嬌小的影子穿門而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個男人的不遠處。
容溪瞬間明白,看來,這個男人就是平陽候的上門女婿了,而來和他見面的這個女人,應該是就兩年前被他弄到府中來的廚娘吧?
只是……這一切這個郝連明是怎麼知道的?怎麼別人的府邸都跟他自己似的這麼熟悉?
她正疑惑著,下面的那兩個人已經面對面,那男人低聲說道:「燕兒,今天做事辛苦嗎?」
那燕兒的聲音婉轉如鶯,帶著嬌羞,「還好,她今天的胃口還不錯,我們就多做了幾道菜。」
男人冷哼了一聲,「胃口好?她的胃口好,就來為難我的燕兒!」
燕兒咬了咬嘴唇,伸出手指輕輕的拉了拉那男人的手,「遠哥,不要緊的……燕兒受得住。」
「燕兒……」男人神情悲憤,把燕兒擁在了懷裡。
屋頂上的容溪不禁冷笑,還真是……不要臉啊。那個男人憑什麼悲憤?憑什麼激動怒斥?一方面捨不得候府的地位,一方面又想著擁著佳人,裡子面子都想要。
可是,你憑什麼?
郝連明扭頭看了看容溪,她臉上的笑意蒼涼,眼神如天邊飄忽的雲,她的每個毛孔都像是散發出冷意和絕望,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安。
他不自覺的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
然而,下面的幾聲喧嘩,打斷了他的動作。
剛才還昏暗的小院,外面亮起了幾盞燈籠,牛皮的氣死風燈帶著熱烈的燭火,轉眼前就撲到了院門口。
嬌弱的燕兒神情慌亂,急忙躲到了男人的背後,男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張臉上寫滿了驚慌,他瞪著眼睛望著那幾盞燈後被抬著的軟轎。
轎簾輕輕一挑,裡面的女子臉色蒼白,一雙眼睛卻亮如這明亮的燭火,灼熱的帶著憤怒的氣息,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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