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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剖經四座 文 / 桑小小

    容溪想了一下,「就是你經常做的那種剖開人的肚子或者肢休的做法,我給新起了一個名字,叫『解剖』。」

    她這話一出口,眾人都是一驚。

    包括冷亦修在內,容溪的話說得很輕,和平時說話一樣的輕鬆,可越是這樣,帶給他的衝擊力越大。

    冷亦修帶兵打仗,死亡流血是常有的事,他並不害怕血腥,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一個人肚子給……剖開,可剖開了,又能幹什麼呢?

    五皇子更是原地一僵,後背的冷氣突然就騰騰的冒了出來,他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家裡的奴才、丫環的死幾個也是常有的事,對於死人,他並不怕,只是……他突然有一種噁心感。

    冷亦維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這個人……好狠。

    吳仵作狐疑的看了看李海江,陰陽怪氣的說道:「師兄,你什麼時候開始用這種方法了?剖開肚子,你是怎麼想出來的?即便剖開了又怎麼樣?再說,前太子的屍體豈能是……」

    他猶自在那喃喃的說著,耳邊傳來輕微的一聲,「哧啦」,這聲音卻如驚雷一般炸開,把他嘴裡的話給堵了回去。

    他張大著嘴,頭詭異的扭了過去,眼睛落在太子的屍體上,一條白白色輕輕在皮膚上劃開,然後那白色突然「砰」的一聲往兩邊一開,接著是淡紅、深紅、然後是……

    吳仵作沒有看清「然後」,兩眼一翻,什麼也沒有說就暈了過去。

    一切的聲音都很輕微,卻如帶著轟鳴在每個人的耳邊徘徊不去,五皇子只瞄了一眼,就兩腿一軟,坐在了椅子上,他白著臉,緊緊閉著嘴巴,彷彿一張開嘴就會忍不住吐出來。

    冷亦維沒有看,只是輕輕的閉了一下眼,臉色愈發的蒼白,嘴唇上也失去了血色。

    冷亦修喝著早已涼了的茶,他輕輕看了一眼,只隱約的看到一部分紅,彷彿鋪天蓋地的壓過來,心頭湧起淡淡的噁心感,他急忙吞了一口涼茶,慢慢的嚥下。

    李海江只覺得眼前一黑,額頭上的冷汗一層接著一層,後背上的中衣早已經濕透,握著毛筆的手在不停的顫抖……

    只有容溪,面色不改,若無其事。她站在那裡,一手拿著止血鉗,一手握著小刀,仔細的看著太子的胃部,果然……

    「諸位!」容溪手托著一個盤子,慢步走到靈堂的中間來,「請看。」

    李海江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他的腦子裡依舊有些發空,看著眼前太子的屍體,已經被縫合了起來,如果不是那條縫過的痕跡,他幾乎要以為,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惡夢,一場讓他有些恐懼又有些欣喜的惡夢。

    冷亦修率先站了起來,五皇子很不想動,剛才的血腥味充斥了靈堂,他極力的保持著鎮定,但腿腳仍舊不受控制的有些微微的顫抖,而此刻,那個托盤又吸引了他的目光,直覺告訴他,那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他又十分的好奇。

    冷亦維也在小廝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剛才的那一幕雖然他沒有看,但耳邊傳來的細微聲響仍舊讓他心跳如鼓,他手上沾著鮮血,手中留過的人命更是不少,可這樣讓他震驚的事情,他從來沒有遇到過。

    冷亦修第一個看到了容溪手裡托盤放的東西。

    那是一個類似於囊的東西,上面包裹著很多細小的血管,還有一層膜附著在上面,顏色發黑,連托盤上浸出的血水都是泛著黑色的,提鼻子一聞,血腥氣中夾雜著臭氣,十分難聞。

    「這是……」冷亦修看著容溪問道。

    「這是胃,」容溪的手上依舊戴著手套,手中拿著一個小鑷子指了指摘下來的胃,「我們吃下的東西,都要進入到這裡面。」

    「嘔……」五皇子掃了胃一眼,終於忍不住衝到門口吐了起來,太他媽噁心了!

    冷亦維的臉上泛起了青色,嘴唇緊緊的抿著,繃成一條線,李海江跨過暈倒在地的師弟,緊緊跟在容溪的後面,顫抖著記下容溪所說的。

    「我剛才用銀針試毒,」容溪又拿起那根針說道:「乍一看沒有什麼發現,我的銀針的尖部是有一個微小的勾子的,勾起了血管和細小的纖維,而那勾子的部位,呈現的是青色,所以,我斷定,太子是中毒而亡,而取胃,只不過是為了進一步證明而已。」

    「胃呈黑紅色,而且隱約有臭味,胃膜也被嚴重的腐蝕,可見毒性之猛烈,」容溪用手裡的小鑷子把那胃撥開撥去,「如果你們還覺得不夠的話,我可以再取一些骨頭和骨髓來驗證。」

    冷亦修看著她鎮定自若的樣子,初看到胃時的震驚開始慢慢退去,她的臉映在淡淡的日光裡,她的表情堅毅,側臉的線條卻看起來流暢而柔美,這兩種不同的感覺同時出現在她的臉上,彷彿寒冷的冬日裡山頂上那紅艷艷的日出噴發而出,白雪的冷和紅日的艷衝撞著出現在人的眼底。

    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容溪,比大地要寬廣,比天空要遼闊,而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夠走在自己的身側,遊走四方,睥睨天下。

    冷亦維則是心頭一震,他猛然抬頭看了看容溪,又飛快的轉過頭去,抬手摀住嘴咳嗽了幾聲,小廝急忙給他拍打著後背。

    他垂下頭,眼裡閃過一絲陰冷的光,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夠驗出是中毒,而且是用這種手法!簡直就是聞所未聞啊,他的呼吸不禁緊了緊。

    「你……你……」五皇子吐得虛弱的轉過身來,聽到她輕鬆的說出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話,用手指緊緊的抓住了門框,忽然怕他微笑著走過來,手裡拿著刀在自己的肚皮上一劃……他感覺肚子上一痛,兩眼一翻,也暈了過去。

    「杵在那裡做什麼?」冷亦修心中冷笑,臉色卻沉了下來,對著傻在一旁的五皇子的侍衛說道:「還不快伺候五殿下回去!」

    冷亦修雖然不知道那個奇怪的叫胃的東西是如何從太子的腹中取出來的,他只知道,容溪下的結論肯定就是對的,太子的確是中毒無疑,他扭頭看了看冷亦維,眼底的光芒一閃,「八弟,你覺得呢?」

    冷亦維的臉色青白,他心中驚怒,恨得咬牙卻只能蒼白的一笑說道:「三皇兄的手下果然奇人甚多,只是……」

    他稍一停頓,突然覺得眼前疾風一過,人影一閃,他本能的想出手,卻擔心被冷亦修看出,只能隱忍下去,不過,他下一秒,卻聞到了更濃烈的血腥味和臭味,定睛一看,那只托盤就出現在自己的下巴下,距離鼻尖只有一指,那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見,發黑的皮膜散發出難聞的臭氣,他感覺胸口一陣氣息翻騰,隨即緊緊的閉上了嘴巴。

    「哎呀……」事情並沒有完,拿著托盤的容溪突然腳下一滑,身子一歪,托盤向著冷亦維的身上滑去!

    冷亦維的眼睛瞬間睜大,他急忙向一仰,生怕那東西掉下來砸到自己的身上,容溪的動作卻更快,手臂盡力的向前伸,手指緊緊的抓住托盤,努力的維持著平衡,另一隻手則飛快的拉住了冷亦維的袖子,往前一帶,冷亦維被她這一拉,又平衡了回來。

    見他回來,容溪已經撒了手,嘴裡說道:「抱歉,齊王爺,沒有傷到您吧?都怪小的魯莽。」

    她嘴裡說著抱歉,臉上卻面無表情,完全沒有抱歉的意思,冷亦維氣得胸脯起伏,但又看了看一邊的冷亦修,再瞄了瞄那個血乎乎的托盤,最終努力平復了心中的怒氣,臉上扯出一絲笑容道:「哪裡,這位倒是奇才,不知怎麼稱呼?」

    容溪沒有吭聲,只是手指下的鑷子撥弄得飛快,胃上的黑色血汁輕輕的濺開,冷亦維的心中又是一陣一陣的發堵,有什麼東西一股一股的反上來。

    冷亦修看了李海江一眼,老頭子急忙上前一步說道:「王爺言重了,他哪裡是什麼奇才,不過是初生牛犢,愛用些奇招罷了……」

    容溪歪頭對著冷亦修說道:「王爺,依您看這證據夠不夠?要不要再取出一些別的東西來?比如腸子、肝、膽什麼的,肝臟是人體的解毒器官,想必也會有明顯的症狀……」

    「三皇兄,臣弟身子有些不適,先告退了。」冷亦維手撫著額頭說道。

    「如此,請便。」冷亦修笑著親切。

    冷亦維也沒有心思再說什麼,轉身由小廝扶著,飛快的走了。

    「你成功了。」冷亦修搖頭笑笑,這女人,無非就是想把冷亦維趕走罷了,他揮了揮手,靈堂上的人都退了出去。

    「嗯,」容溪淡定的點了點頭,「拿這個去就足夠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中的應該是一種蛇毒,腐蝕性很強,否則胃也不會成這個德性,另外,一般來說,中了猛烈毒藥的人應該會有其它的特徵,比如七竅會出血,比如指甲會變黑等等,但是他卻沒有這些明顯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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