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升的時候,胡桃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看著窗戶外澄淨的天空,感受著身下溫暖的被窩,小蘿莉雙手抓著被子,就像午後臥在溫暖陽光下的野貓,美美的呻吟了一聲。
翻了一個身,胡桃準備繼續睡,她已經一年多,沒有嘗過床鋪的味道了,不是在野外宿營,被露水凍醒,就是在城區內被野狗和治安隊騷擾。
「醒了就起床吧,我待會兒就要離開了。」
唐頓正在一旁整理背包,為了掩飾魔典和魔藥書,除了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他還塞了幾本其他的書籍進去,鵝毛筆和墨水瓶當然也是不落的。
胡桃突然聽到陌生的人聲,睡意全消,一下子坐了起來,隨後昨晚的記憶便潮水一般的湧進了腦海。
「我居然在一個陌生人的家裡住宿了。」胡桃撫著額頭,有些意外,自從三年前的事件後,她再也沒有相信過任何人,至於昨天,她本來打算吃完晚飯,就離開的。
「洗把臉,我去做飯。」
唐頓繫上了背包的皮帶,出門,從鄰居家的大嬸手中買到了一桶牛奶,隨後倒在鐵鍋中煮沸。
胡桃抱著被子,看著唐頓忙碌,將麵包和煙熏火腿切片,放在餐盤上,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的身上,猶如一幅溫柔的畫卷。
「吃飯了,快去洗臉。」唐頓催促。
「哦!」小蘿莉答應了一聲,可是沒動,她真希望這一幕可以持續下去,永遠不要結束。
唐頓洗了幾個蘋果,咬了一口後,將一個拋到了胡桃身上,「快起。」
「不要,再睡一會兒。」小蘿莉像個土撥鼠似的,鑽進了被子中,讓它鼓起了一大塊。
唐頓一把掀開了胡桃的被子,正要說幾句,結果看到她趴在床上,腦袋埋在枕頭中,肩膀輕微地抽動。
小蘿莉哭了。
唐頓撫摸著胡桃的頭髮,微微地歎了口氣,一個人孤獨流浪的小蘿莉,肯定吃了不少苦。
儘管胡桃再不願意,早餐也有結束的時間,看著拎著背包的唐頓鎖上房門,小蘿莉知道,這一輩子,怕是再也沒有機會進來,吃大哥哥做的早餐了。
「如果可能,別流浪了,找一家善良的夫妻,收養你吧!」
晨霧鎮外,唐頓接過小蘿莉的『山包』背包,放在了黑皇的背上,勸了一句,「不管如何,你還小,應該有個家、應該享受更多的溫暖,而不是流浪。」
「嗯!」胡桃珍重的點了點頭。
唐頓取出一個錢袋,遞給了胡桃,接著取出靈魂坐騎徽章,放出了月牙獨角獸。
「走了,有緣再見。」軍靴踩著馬鐙,唐頓翻身上馬,揮了揮手後,一抖韁繩,朝著匕首礦山進發!
胡桃站在原地,直到唐頓的身影消失,都沒有動過一下。
「主人,上路吧。」地精無聊的要死,催促了一句,結果被胡桃狠狠地踹了一腳,滾翻在地上。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准說話,不然把你吊死。」胡桃瞪了地精一眼,一手牽著黑皇的韁繩和『寵物』地精的皮帶,重新振作精神。
小蘿莉要把錢袋放進口袋中,可是手感察覺到裡面不像是金幣,打開一看,居然全都是拇指大小的寶石。
「那個人類是傻子嗎,這袋子寶石,最起碼價值十萬金幣。」地精倒吸了一口涼氣,要不是顧忌胡桃的武力值,就忍不住伸手去搶了。
「大哥哥是個好人丫!」胡桃嘟起了嘴巴。
不知道被發了一張好人卡的唐頓風馳電掣,甩下了不少跟梢的傢伙,當然,他的獨角獸坐騎也驚爆了一地的眼球。
早晨的時候,唐頓已經把瑣事處理好了。
狼與香辛料雜貨店還上著鎖,問過鄰居,它最近都沒有開門營業,顯然女店主還沒有回來。
伊蓮不出意外的回信了,就待在門前的信箱中,已經積了一些灰塵。
信的內容很簡單,字裡行間除了關心唐頓的身體,讓他別太操勞外,更多的還是讓他別擔心,伊蓮的境況一切都好,甚至讓他不要在寄錢了,學費她可以自己解決。
「等這個學期過完,趁著給伊蓮送錢的機會,我也逛一逛王都。」唐頓安排行程,自從母親去世後,為了妹妹,他一直都在拚命工作,沒有享受過一天假期,「咱現在也是身價百萬的男人了,玩幾天,沒問題。」
「你還是先想想怎麼撐過這一個月吧,那個李斯特肯定找了人,在礦山對付你。」荷瑪投影出細碎的文字,顏色很淡,只要超過十米的距離,幾乎就看不清了。
「我會小心的。」一想到那傢伙,唐頓就一陣膩歪,「我一定要把他父親從晨霧鎮鎮長的位子上擠下去,看他還怎麼囂張!」
匕首礦山是五年前發現的一座新礦脈,出產黑鋼礦石,距離晨霧鎮,步行的話,大概需要一天的路程。
礦石銷售,是西境公爵普拉西多的一項重要財源,所以以小鎮為單位,每個月都有自由民被安排去礦山服勞役。
儘管唐頓才十五歲,但是已經在匕首礦山服役過兩次,所以對這裡並不陌生,相反還有著深刻的印象,就是疲憊、鮮血、還有鞭打的痛苦。
為了達到公爵要求的礦石開採量,那些心黑手辣的監工根本不把礦工當人看,拿著皮鞭,都是往死裡抽。
當然,自由民的境遇還稍微好一些,比起那些奴隸礦工,至少不用擔心被活活打死,或者累死。
匕首礦山四面環山,坐落在一處峽谷中,從天空俯瞰,就像一張裂開的大嘴,據說這是萬年前巨龍一族的神器,劈開的裂口。
為了運輸礦石,普拉西多公爵動用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在山峰之間,開鑿出數條盤山公路,以及隧道,不過依舊難走。
唐頓開始登山的時候,已經遇到了一個由二十架牛車組成的車隊,拉的都是冶煉好的黑鋼金屬。
為了不引起麻煩,唐頓收起了靈魂坐騎,跑步前進,這也算是鍛煉身體。
趕到第二條隧道時,唐頓追上了一個一百人的小隊,他們都是來自利馬小鎮的自由民,這個月輪到他們去礦山服役。
想到即將到來的生活,鎮民們心情都不好,一個個罵罵咧咧,抱怨著沉重的稅收。
「喂,你著急去受罪呀?」說話的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看到唐頓跑的大汗淋漓,忍不住搭訕。
唐頓停了下來,取出水壺,喝了一口。
「我叫格策,你呢?」少年一臉雀斑,有些擔憂,「你也是第一次去匕首礦山吧?聽說那裡的生活和工作很苦。」
格策的父親摔斷了腿,無法服役,只能讓兒子來,不然他會被關進水牢,貶為奴隸。
隊伍中除了格策,最年輕的也有二十歲了,所以插不上話的他才會向唐頓搭訕。
「這是第三次了。」唐頓收起水壺,看了一眼鬱鬱蒼蒼的山頭,「再走一個小時,就到了。」
「第三次?那豈不是說你十三歲就進礦山了?」格策一驚,上下打量唐頓,發現他長的挺高,雖然身上的皮甲有些陳舊,但是沒有縫補和破損的痕跡,再配上一雙長筒軍靴,看上去很酷。
「該死的普拉西多,簡直就是個吸血鬼。」
「你就知足吧,我聽說他最近又把妓女的稅金漲了一倍,而且每個月還要去軍營免費為士兵們服務五天。」
「哎,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鎮民們唉聲歎氣,無論賺多少錢,大部分都要流進普拉西多的金庫,自己還要喝黑麵包和乾菜湯過活。
沒有人同情唐頓,因為他這樣的少年簡直太多了,想活下去,就得靠著雙手去努力。
「你不怕嗎?」格策看著唐頓一臉淡然,很緊張,「我聽說礦山裡很黑暗,不僅是監工,就連礦霸也欺負人,要是得罪了他們,會死的很慘。」
「跟著你們的工頭,按照他的話去做,一般不會出事。」
唐頓隨口說著以前學到的經驗,突然愣住了,如果這一次在遇到那些黑暗面的規則,自己該怎麼辦?默默的承受,還是打回去?
「嗯,父親也說過,工頭的話就是一切,不管他讓我做什麼,都不要反抗,不然會吃虧。」格策鬆了一口氣,看來還不是太黑暗。
唐頓想告訴格策,沒你想得那麼簡單,可是看著放心下來的少年,他實在不想打破他的笑容。
儘管鎮民們不停地埋怨,巴不得時間停留,可是匕首礦山終究是到了。
峽谷外,是一塊塊石頭堆砌起來的高大石牆,上面沾著乾涸的血漬,附近還有一些骨頭棒子,那都是攻打礦山的強盜和土著部落們留下來的代價。
看著每隔三十米,就有一座十米高的塔樓,石牆上也拉著鐵絲網,格策的雙腿開始顫抖,他覺得礦山的大門就像是地獄中惡魔怪獸的大嘴一樣,隨時準備擇人吞噬。
「要進門了,不想被刁難的話,就準備好五個銀幣。」領頭的平民喊了一句,就堆著笑臉,快步走向了大門。
「啊?為什麼還要錢?」格策傻眼了,他身上只有十幾個銅板,還是離家時,母親偷偷塞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