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叫妞蛋兒了?怎麼就不行了?我是祖母,還是你是祖母?是不是在外頭賺了大錢,就不把祖母放在眼裡頭了?再說都分家出去另過了,沈家這邊的事兒,你好意思插手嗎?」戴氏這是在乖白娉婷多管閒事。
「是的,我現在姓白呢,確實不該多管你們沈家的事兒。婉婷,咱們走。」白娉婷也知道自己和這老太太說下去,未免像不重孝道似的。
白婉婷聽到白娉婷這麼說,馬上幫腔道,「是啊,我和姐姐現在姓白,往後沈家的事兒還是別來煩擾我們白家人了。」白婉婷見姐姐被個死老虔婆這麼訓斥,心中免不得惱火,她於是在對著戴氏說話的時候,她的心情更不好了,更別提態度有多惡劣了。
白娉婷也不阻止,她只是冷颼颼的眼神盯著戴氏瞧。
戴氏被兩個孫女氣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差點兒一口老痰卡在喉嚨口,險些下不去。
「娉婷丫頭,婉婷丫頭,你們——」沈土根還想說什麼,但是被白娉婷抬手給制止了。
白娉婷站的筆直,身後的庭院外紛紛揚揚的白雪,她雲淡風輕的說道,「既然已經分家,那沒什麼好說的了。」若是雙方能撇清,她倒是樂意之至。
話雖然說的雲淡風輕,可是沈家人立馬跳了起來。
首先沈土根就對戴氏發火了,他好得是孝子,可是不常發火的,所以這一次戴氏的做法顯然寒了他的心。
「娉婷丫頭,你祖母是在氣頭上,你甭往心裡去。」沈土根可不希望白娉婷真的不和沈家來玩。
戴氏見兒子這麼說,當即就扯開了喉嚨罵道,「怎麼的?我說她們兩句,你還心疼不成?我可是他們的長輩,她們倆不順著我點,還對我這麼凶悍,也不怕往後沒人上門求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戴氏更不會說什麼好話了。
「爹,我看祖母是老態龍鍾了,是該頤養天年了,這小石頭由她帶著也不合適了。」白娉婷沒好氣的說道。
「爹,娘,我和婉婷先回去了。」白娉婷此時覺得再不走,真要和戴氏吵翻天的。
「兩位妹妹吃點熱粥再走吧,這下雪天天貴冷的。」夏氏還想勸說。
「是啊,是啊,娉婷妹妹,婉婷妹妹,你們吃點子吃食再回去也不遲啊。」沈虎郎擔心白娉婷真的不想管沈家的事兒了,當下急的不行。
「不吃了,我們可是要回去的。」白婉婷曉得白娉婷那話不好說,乾脆由她開口代勞了。
戴氏還想衝著白娉婷姐妹倆責罵呢,奈何白娉婷姐妹倆坐上馬車後,那馬兒一被鞭子催促,立馬跑的沒了煙。
戴氏想責罵也沒有了對象,於是把開罵對像換成了沈土根。
「你瞧瞧你生的好女兒,這是個什麼東西!有把我放在眼底嗎?」戴氏立馬不客氣的咆哮道。
「娘,娉婷丫頭沒有惹到你。」沈土根硬是憋著一口氣,忍不住反駁戴氏道。
「沈土根,我可是你的親娘,你咋的對我這般說話。」戴氏越聽越氣。
「娘,你真的年紀大了。」老糊塗三個字,沈土根沒敢說。
藍氏不參與,她是清楚的,婆婆戴氏並不待見自己,自己若是去幫腔說個幾句,老虔婆沒準兒得罵自己呢。
「曾祖母,還是小石頭扶你回屋歇著去吧。」沈石頭見戴氏盡會得罪四姑姑,心中有點兒不大痛快。
戴氏臨走前還特地交代沈土根,沈妙婷必須叫妞蛋兒,好聽又好記,還能長命百歲。
藍氏他們當面答應了,背地裡還是覺得叫沈妙婷好聽。
「你娘那邊,你去斡旋,我的小閨女怎麼能叫妞蛋兒呢?你瞧瞧娉婷丫頭和婉婷丫頭沒有賤名不是活的挺好的嗎?」藍氏覺得自己並沒有說錯。
「是啊,我娘就是老糊塗了,娘子,你別往心裡去。」沈土根皺了皺眉,心中尋思著怎麼去勸說自己親娘。
才消停一會兒,門外卻有人敲門,竟是許久不曾上門來的苗氏。
「娉婷丫頭在嗎?娉婷丫頭在嗎?」苗氏的聲音裡帶著焦躁不安的情緒。
「你來做什麼?」沈土根因為和兄長沈金根有嫌隙,自然也不待見嫂子苗氏了。
「什麼叫我來做什麼?」苗氏氣呼呼的拔高音調說道。
「娉婷丫頭人呢?」
「你來晚一步了,人已經回鎮上去了。」沈土根沒好氣的說道。
「那可怎麼辦啊?輝哥兒要死了,要死了。」苗氏口中的輝哥兒正是之前那個和沈金根有染的寡婦寧氏,寧氏把兒子輝哥兒生下後,難產去了,孩子就被苗氏養著了,苗氏本不想養,但是沈金根說等輝哥兒身子調理好了,再送走就是了,可是養著養著,輝哥兒前些日子著了涼,染了風寒,後來也喊郎中上門來瞧,只可惜輝哥兒的身子骨越發的羸弱了。
按理,她是比誰都希望輝哥兒去死的,可是養了那麼久的孩子,況且小嬰兒和她沒仇,時間一長,倒是也養出了一些情分。剛才她聽說白娉婷來這邊為弟媳婦接產,她躊躇了一會兒就趕快跑來了。
只可惜人都走了。
「說什麼胡話呢?怎麼會死呢?虎郎啊,你趕快去秋生爹那裡租一輛馬車趕去錦園喊娉婷那死丫頭回來給輝哥兒治病。」戴氏雖然在屋子裡,可是也聽到了苗氏的大嗓門,她一想輝哥兒好得是沈家血脈,怎麼也得挽救吧。
「祖母,娉婷妹妹早就和大伯父家斷絕來往了,我去了也是白去。」沈虎郎心想祖母你糊塗,我可不糊塗。
沈虎郎的直接拒絕讓戴氏的一張老臉,那表情可謂精彩紛呈。
從詫異到震驚到咬牙切齒到怨恨!
戴氏頓時把枴杖往地上一砸。她冷著臉呵斥道,「你還當我是祖母嗎?若當我是祖母,你就去錦園一趟。」
「祖母,相公已經和你挑明了,娉婷妹妹和大伯父家斷絕來往了,就算相公辛苦跑一趟。她不答應,那我相公豈不是白跑一趟,再說大伯父家缺人手嗎?不是還有沈春生嗎?」夏氏見沈虎郎被老虔婆為難,馬上幫忙反駁道。
她和沈虎郎那是真心實意的一對,況且娉婷妹妹對他們也多有幫襯,此時她哪裡能讓相公去犯糊塗,剛才娉婷妹妹離開的時候,可是才和祖母吵過的。
「我娘子說的對,可以讓春生去錦園喊的,我嘛,人微言輕。可是喊不動我那妹子的。」沈虎郎冷笑著看著戴氏,心中更是對這祖母不屑了。
這分家都分掉了,幹嘛還巴著大伯父一房呢?你若喜歡大伯父,當初就該去大伯父家住著,而不是現在和他們爹娘住一塊。
「娘,算了,我再另外想法子吧。」苗氏本來也沒有指望能請到白娉婷給輝哥兒瞧病,不過瞧這形勢,讓老虔婆和沈土根這房的人生嫌隙,也許老虔婆會帶著棺材本來求她收留她呢。
苗氏和來的時候一樣,慌慌張張的走掉了。
戴氏還在覺得自己丟臉呢。
此時戴氏對沈虎郎越發的瞧不上眼了,更別提對著夏氏。
「虎郎,你是男人,怎麼好被一個婦道人家指手畫腳的給牽累了?」她這話有挑撥離間的意思了。
「祖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哪裡對相公指手畫腳了?」夏氏本就因為戴氏不喜歡嬋姐兒,戴氏也不待見她夏氏,是以,夏氏平日裡甚少和戴氏說話的。
「沒有指手畫腳,他能忤逆我?」戴氏越說越過分。
「相公,你跟祖母解釋一下,我進屋瞧瞧萱姐兒的被子有沒有蓋好?」夏氏不想自己和戴氏直接撕破臉,只能找借口溜了。
沈虎郎本想和戴氏吵嘴的,但是一看父親的眼神暗示,讓他順著點祖母,所以沈虎郎乾脆低著頭做出在聽訓誡的樣子,其實心思早就飛遠了。
戴氏訓斥一頓,心裡更是氣得厲害,如果不是小石頭出來攙扶,她肯定還要鬧下去的。
沈虎郎回房後,就看見夏氏在嚶嚶哭泣。
「咋的哭了?」沈虎郎抬手扶額問道。
「祖母……祖母真是太過分了……原想著咱們沒在鎮上置業是想呆在村裡頭也好有個臉面,我也好方便回去瞧瞧娘親,可現如今你祖母這個樣子,我看我們還是搬去鎮上住吧。」夏氏心想那個老虔婆,咱惹不起,那就躲吧。
「行的,娘子,我也受夠她了,乾脆就這麼著吧。我明個就去找人打聽宅子的事情,然後開春之後就搬,你意下如何?」沈虎郎心想自己也想和娉婷妹妹婉婷妹妹那樣住的離沈家遠一點,或許距離能產生美呢?
「也好,就這麼辦吧。」夏氏聞言,立馬破涕為笑了。
「那不能再哭了,我祖母就是個老糊塗,也許之前對好得不得了,下一妙又覺得你不好了。來回反覆,她也不嫌煩。」沈虎郎忍不住說道。
「好的,我明白了。」夏氏點點頭。
沈虎郎兩口子這邊在合計,那邊沈金根那頭卻哭天搶地的吼了起來。
到了次日清晨,沈土根一家才得知昨晚輝哥兒寅時三刻沒了。
戴氏聽到輝哥兒的死訊後,先是昏厥,再次醒來就逮著沈虎郎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夏氏看不過去,她想沈虎郎是自己的相公,卻被老虔婆這般辱罵,而且還是為了早就和公公不和的大伯父家,她人雖然年輕,可是嘴巴子也是個利索的。
「昨晚,如果你去錦園把娉婷那個死丫頭給叫來,輝哥兒就不會小小年紀給夭折了!我的曾孫子呀……」戴氏哭著喊道。
藍氏在屋裡聽不下去了,就為那個寧寡婦生的小子,老虔婆哭的如此的聲情並茂,她的妙姐兒也因為戴氏的訓斥聲才睡著如今又醒來哭鬧著,讓她好生煩躁,如果不是沈土根拖住了她,她真想衝出去罵一頓老虔婆。
「錦園那兩個死丫頭也不是個好的,盡知道忤逆我,什麼人生的和什麼人一樣,下作的死丫頭!」戴氏罵人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
到底是黑髮人送白髮人,戴氏的情緒自然是很激動的。
藍氏本來還想躲在屋子裡,畢竟她生了妙姐兒得坐月子啊,此時她也顧不得沈土根要阻止了,她披著一件襖子,頭上戴著抹額,從屋子裡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我說娘啊,娉婷丫頭和婉婷丫頭可是我的生的,她們再不好,那也是你們沈家的骨血,你怎能那麼罵她們,她們又做錯了什麼?夏氏說的對,娉婷丫頭她們早已和大房那邊斷絕來往了。所以大房那邊的人的死活和我那兩個閨女有什麼關係,還是你不滿意你在我們二房過的日子,你真要去巴上大房那邊,我和土根也不反對,要走,請便!」藍氏聽到戴氏那話雖然面上在罵白娉婷姐妹倆,可仔細一聽,卻是在罵她藍氏吧。
「土根,你聽聽,她不就生了個小丫頭片子嗎?又不是帶把的,至於這麼橫嗎?哦,我記得你可是休了
她的,她怎的還有臉面來說我呢?嗯?」戴氏人雖然糊塗,可是記性還不算太差,她馬上想起沈土根曾休了藍氏的事情。
藍氏被她一提醒,頓時臉色不悅,一陣青一陣白的。
「相公——既然如此,我就帶著妙姐兒去錦園住了,你娘瞧不起我和妙姐兒,那我只能去投奔兩個女兒去了。」藍氏氣的七竅生煙,本就單薄的身子更是如風中的落葉一般氣的直哆嗦。
「那怎麼成?我當時給你休書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今你那怪病也好了,休書早就作廢了,所以,你還是我的娘子。」沈土根忙阻止她要離開。
戴氏沒有想到這二房一撥人這麼打自己的臉面,都沒人聽自己的話了,是嗎?
「土根,你既然覺得藍氏好,那你給我一道滾出去,還有這屋子的地契也有我一份的,還有之前你們成親後問我的借的銀錢,都一分不差的還給我。哦,這廚房的兩根樑柱,還是我花了十錢買的,按如今的行情,怎麼也得四十錢吧……」戴氏巴拉巴拉的說了一通,眾人一聽都徹底寒了心。
小石頭聞言閉上眼,哎,自己的前程算是沒有著落了,這曾祖母真是越來越掉鏈子了。
「我憑什麼要和相公一道搬出去?」藍氏氣的手腳冰涼。「要搬家也是你搬!」
「娘,娘子,你們倆能不能別吵了,這都什麼事兒?咱們家昨兒還開開心心的,今個怎麼為了別人家的死訊,一個個開罵呢,都給我消停,都聽我好好說!」沈土根被戴氏說的話也氣的當即鬍鬚都抖動了。
「什麼叫別人家的死訊,那是你堂侄子,你咋那麼說!」戴氏氣的腦門發疼。
「祖母,如果按照大戶人家的規矩,那輝哥兒是個庶出的好不好!」沈虎郎之前一直沒說話,此時卻一陣見血的說道。
「那是大戶人家的規矩,我們小門小戶的有什麼好講究的……」戴氏蠻不講理的說道。
「娘,你如果想跟著我們這一房過日子,那你就安安穩穩的跟著我們過,還有你剛才說的那些什麼買樑柱的銀錢,你要想要的,我和娘子和你算清楚了,往後你就跟著大房那邊去過活吧。」沈土根因為和沈金根的嫌隙,而且他又覺得老娘是個偏心眼,爪山腳下的一片地本該是他的,可是老娘做主給了他兄長沈金根,當時他也沒說什麼,此時此刻,他更是憤怒了。
有一瞬間,沈土根明白了白娉婷姐妹倆的處境,因為藍氏也是個偏心眼。
「你……好你個白眼郎!」戴氏衝著沈土根罵了這句話後,拉著小石頭的手就往外走。
「娘,大雪天你出去個什麼勁兒?有什麼事兒,咱們在家裡好好商量啊!」到底是自己親娘,沈土根見戴氏大雪天出去,總是不忍心吧。於是他追了出去。
「娘……娘……小石頭攙扶一下你的曾祖母!」沈土根催促道。
「我要去沈裡正家,和你斷絕母子關係!」戴氏冷著臉罵道。
還沒有進屋的藍氏聽到戴氏罵出口的話,頓時高興的差點兒笑出聲來,好在她憋住了笑意,清咳了兩聲後,她開口讓夏氏攙扶著自己回去。
「娘……娘……你不能去啊!」沈土根一想娘親自去和沈裡正說這事兒,也太丟臉了,而且他也沒有想和戴氏斷絕母子關係啊。
「我再不去求沈裡正的話,我以後就更沒有地位了,你瞧瞧藍氏那個賤人都能對我大吼大叫了,她算個什麼東西!都已經被你休了,還敢這麼對我,真是不要臉的狗東西!」戴氏罵罵咧咧道。
沈土根聽了很為難,好在此時天空下著雪,沒有什麼村民經過,否則真是太丟人了。
「娘,你先跟著我回去,這去斷絕關係的事兒,你以後再想吧,先回去,我去把藍氏訓斥一頓,讓她給你道歉怎麼樣?」沈土根很努力的安撫著。
「曾祖母,還是先回去吧,眼看雪越下越大了,咱們出來的時候穿的少,從這兒走到沈裡正家,身子都要凍傷的。」沈石頭確實冷的瑟瑟發抖了。
天空之中的雪越下越大,似鵝毛那般大小。
「啊噴……」戴氏畢竟年紀大了,還真的感覺到冷了,於是也不反對了,搭著沈土根的手回去了。
白娉婷並不知道沈家這邊吵架的事情,她回去後忙的不得了。要給乾哥哥和張潤揚送去止血藥和金瘡藥,還要去風府看顧秋心。
只是三日後,白娉婷卻聽二哥沈虎郎說,祖母說要斷絕和他們爹的關係。
白娉婷當時聽了,心想斷絕了也好,反正她對那個便宜祖母也沒有啥好感,之前還以為她有多好,後來她惦記上她那村尾的青瓦房,她就漸漸地疏遠了便宜祖母。
便宜祖母許是瞧不到自己給她帶去好處,也漸漸地對她的態度也越發的不如從前了。
再三日,白娉婷見沈虎郎親自來回春堂請她快點回去,頓覺震驚。
「大哥,啥事兒?」白娉婷正在幫病人把脈呢,突然聽說大哥找自己,就把病人介紹給葉溯去招呼了,反正葉溯的醫術也是頂好的。
「昨個下午,老虔婆發瘋似的和爹吵架,爹後來出了門之後,她尋了個由頭拿著竹條把咱們娘給打了,娘後來趴在地上疼的自己站不起來,還是我娘子後來瞧見了去把她給攙扶起來的,只是她躺在床榻上好一會兒不說話,爹回來了非常生氣,咱們也請籐郎中給娘看了,但是籐郎中卻說娘這次傷了根本,本就難產生了孩子,身子骨越發的羸弱了,身心受這等刺激,咱們娘怕是沒幾日活頭了,娘和我說她想見你和婉婷妹妹最後一面。」
沈虎郎急切的說道,「娉婷妹妹,咱們快些走吧,我真擔心娘那身子熬不過去。」
「婉婷在書院呢,我讓阿若立即騎馬去通知她,現在我先跟著你們過去。哦,興許還有救,我先挎個藥箱,大哥,哦,對了,那老虔婆怎麼樣了?」白娉婷沒有料到沈家會出這麼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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