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煬看著洛櫻,幾秒的時間,他的眼眸裡有凜冽的殺氣隱約可見,但很快便一逝而過,眼角彎彎揚起,恭敬謙和的微笑佈滿年輕英俊的臉龐,揚手命令:「住手!」
士兵們終於停止開槍,風影如箭般衝過來,憤怒的襲向周煬,這個企圖殺了它的人。
「風影!」洛櫻急切喝止,可她不是夏雪,風影不會聽她的話,它的速度絲毫沒有緩下來,鋒利如鐵釵般的利爪眼看就要抓向周煬肩膀,尖銳如勾的嘴啄向他的眼睛……
周煬眼角逝過一縷徹骨寒光,緊握成拳的手正要揚起,耳朵卻微微一震,附近有車聲傳來,他知道,龍翼回來了。
於是,他放棄了反抗。
「鶚——」
「啊——」
一聲鷹唳,一聲慘叫,風影將周煬肩膀上抓下了兩大塊皮肉,還將他的臉龐啄破一大塊傷口,頓時,鮮血淋漓直流。
周煬應該慶幸,如果不是他將頭偏了一下,那麼,他的眼睛早就沒有了。
「鶚——」風影兇猛的唳叫,還在繼續攻擊,洛櫻和士兵們不敢傷害它,都不知如何是好。
「住手。」正在這時,一個清澈的聲音突然傳來,帶著懾人心魄的穿透力,如同兩道激光刺破心臟,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洛櫻回頭,龍翼修長挺撥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宮殿前面的花壇邊,邪魅詭美的臉上是平靜淡然的神情,冰藍的眼眸幽深如海,看不出任何情緒。
「翼殿下,救我!」周煬淒慘的呼喊,驚慌失措的樣子就像個無助的遇害者,跟他平時文質彬彬的形象很附合。
沒等龍翼再次發話,風影已經停止動作,轉身飛到龍翼面前,不停撲閃受傷的翅膀,嘴裡發出奇異的唳叫聲。
聽著這些聲音,龍翼冰藍眼眸突然變得陰寒,一股複雜的情緒湧現其中,沒有一秒的停頓,他毫不猶豫揚起手,風影驚喜的飛落在他手背,像從前一樣默契。
下一秒,龍翼已帶著受傷的風影如一陣風般急馳而去,眨眼間,就消失在視線。
洛櫻立即跟過去,同時,她腦海裡有兩個重要問題……
一,龍翼已經恢復記憶了,因為夏雪曾說過,風影是他親手馴養的獵鷹,只有他和夏雪聽得懂風影的話,知道它說些什麼。二,夏雪一定是出事了,否則,風影不會這麼急切的飛到羽乾殿找龍翼,而龍翼也不會冒著被識破的危險不顧一切的跟著風影走。
而第一個問題,周煬也想到了,他得盡快,將這個意外得知的秘密通知主公。
……
一路奔跑的龍翼速度迅如疾風,像鬼魅般神出鬼沒,就連換崗中的士兵都未曾發現他的影蹤。
他彷彿又回到一年前在古姆山峽谷生活的情景,一年了,他從來沒有這麼急切這麼驚慌過,他也許可以為了大局暫時忍耐,不與夏雪相認,可是,當他得知夏雪出事,就已經再也無法思考。
就算失去一切,也不能失去她!
龍翼的腳步突然頓住,視線裡,昏迷不醒的夏雪安靜的躺在紫玫瑰花田,像失去生命氣息般一動不動,一隻美麗的蝴蝶落在她的發間,一下一下忽閃著翅膀,幽綠色的蝶翼上有兩片火紅的花斑,像是黑暗之中的兩簇小小的火焰。
這情景,真像他們初見時一樣。
「雪兒……」龍翼如風般逝過去,驚慌失措的抱起夏雪,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他顫粟的手緩緩探到她鼻下,還好,還有氣息,她還活著,活著……
「雪兒。」龍翼將夏雪緊緊抱在懷裡,感受她溫熱的體溫,虛弱的氣息,這一刻,他什麼都不管了,他不想再放開她,不想再因為任何原因放開她。
是的,龍翼已經恢復了記憶。
昨天晚上,龍翼在聖殿外面的樹林裡吻夏雪的時候,那些深入骨髓的記憶如噬血的螞蟻一點一點啃噬他的腦髓,那一刻,他的腦海裡彷彿有什麼熟悉的片段掙扎的企圖湧向記憶的空白處,可是這感覺越掙扎就越痛苦,令他痛不欲生,左額開始又一次傳來刺骨的疼痛,疼得窒息,劇烈的疼痛令龍翼突然失控,他不禁狠狠咬住夏雪嬌嫩的唇瓣……
正是那清新甜美的鮮血引誘出龍翼內心深藏的嗜血**,也一點一點引誘出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往事,雖然恢復記憶的過程比之挖心掏骨還要痛苦,而且十分緩慢,可他甘願承受那些痛苦,也要努力想起那些往事,想起那個他深深愛著的人。
龍翼被嗜血的**糾結得痛苦不堪,也被記憶和藥物的拉扯折磨得撕心裂肺,終於忍不住吸了洛櫻的血,再後來,他發瘋失控掐住夏雪頸脖,想要置她於死地,當她滾燙的眼淚滴在他手背的時候,他的心突然狠狠一顫,那一刻,他雖然還沒完全想起一切,卻已經堅定了一個信念,他是愛著她的,眼前這個女孩,是他最愛的人,他不能傷害她,他用最後的信念控制自己,讓自己鬆開了手……
然後,龍翼體內所種複雜糾結的力量和痛苦突然爆發了,令他昏厥過去。
他整整沉睡了一夜,一夜之間,他想起了所有的事,像做夢一樣……
他想起是雪兒讓他知道什麼叫愛,什麼叫溫暖,什麼叫感情;
他想起雪兒為了救他,不顧一切的開車衝進敵營,拿著一個打火機當引爆器,在危險重重的敵營裡將他救走;
他想起他變異時,撕心裂肺,生不如死,是雪兒為了愛,拿生命做賭注,將自己的鮮血餵給他喝;
他想起他們在山中的水潭裡激烈纏綿的交換彼此,他還對她說過「我想把你的樣子銘記在心裡,永遠都不要忘記。」
他真該死,他怎麼能夠忘了她?
他還想起後來他們在車站的時候,他迷路,她哭得慘兮兮,傻兮兮,她對他說,「以後,如果迷路了,記得一定要來原地找我,無論發生什麼,我一定會在原地等你的。」
他也說過「無論以後變成什麼樣,無論會忘記什麼,我會永遠記住,有一個人,有一份愛……在等我!我會記得回來找回,一定會記得!」
他始終記得自己遺忘了一個最寶貴的東西,可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但昨晚,他終於想起來,那就是愛,他遺忘的是他最心愛的人,最寶貴的愛情。
他更加想起,他們離別的情景,那時他的記憶已經在慢慢瓦解,他想送她一隻紫玫瑰,可惜,他還沒將紫玫瑰交到她手中,就已經被人包圍,他緊握著紫玫瑰,與那些武裝者殊死搏鬥,只為了將那朵玫瑰送給她,可他最終還是沒有辦到。
後來,他們就永遠分離……
這些蕩氣迴腸的往事一整夜都徘徊在他腦海,像電影片斷一樣在腦海裡一一回放,毫無遺漏,如此清晰。
半夜,他醒來的時候,很想去找她,他悄悄來到書房,看見她疲憊不堪的趴在書桌上沉睡,看見威廉公爵溫柔的替她蓋上毯子,他卻只能遠遠看著,什麼都不能做,因為他知道很快就會有一個大好機會,那個幕後黑後一定會採取行動,只要他再忍耐二天,就能查出那個人是誰,只有二天。
今天早上,他裝作不認識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可是看到她跟威廉公爵如此親密,他還是無法忍受的露出一些馬腳,她掙脫他的手,跟著威廉公爵離開,他的心像針扎般疼痛,可他仍然忍著,沒有留住她。
後來周煬來了,他知道周煬是叛逆,為了她的安全,他只能在周煬面前對她冷漠無情,甚至冷嘲熱諷。
他知道,一旦那個幕後黑手知道他記起了夏雪,就會採取行動,因為夏雪知道太多,而且一年前那件事,夏夜和夏墨也涉及進來,一旦他們聯手,那個人就會無所循形,所以他不能在周煬面前洩露一點點機密。
然而今天下午,當夏雪因為擔心他發作而心急如焚的闖入龍翼的浴室,他還是情不自禁的吻了她,甚至想要她,即便知道周煬是故意沒有鎖門,故意引導夏雪闖進去,他還是不顧後果的想要她……
再後來,龍粼和威廉公爵闖來,龍翼知道周煬在外面偷聽,所以又說話傷了她,當他看到她眼中的失落和傷感,他的心也在痛,他在恨自己如此無情。
可是,他必須得等,再等一天,因為他知道,明天軍事演習過後的全朝盛宴,那個人一定會有所行動,
他並沒有把復仇看得比她重要,並不想為了大局傷害她,他只想再見等一天,無論明晚的結果怎樣,他都會如她相認,可是他沒想到,還不到明天,她就已經受到傷害。
……
「鶚——」風影的唳叫聲突然打斷了龍翼的思緒,他憐愛的看著夏雪,溫柔的整理她耳邊的長髮,然後將她抱起來,轉身準備離去,卻看見左右兩條道路遠遠有車開過來,一輛是龍粼的,一輛……是威廉公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