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身心疲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這麼多事,壓在自己頭上,是不是她之前不該太懶散,該追究的應該追究到底才是,一味的裝糊塗,只會讓事情到後面越來越複雜,越來越繁瑣和困難。
眼下,且把解藥換回來吧!
「初曉,請稍等!」身後,東方風走過來,她回頭想笑根本笑不出來,東方風對著她行禮,是一個恭恭敬敬的作揖,初曉受不起這樣的禮,連忙回禮。
「徒兒無禮,還請王妃多多見諒吧!」
初曉勾了勾唇角,想笑,「上次,不也是這句話,為什麼對他特別偏袒呢?總有個理由吧?」
東方風知道,這次不給個正確的理由,似乎說不過去了,於是他陪著初曉一路回院子換衣服,一路說與她聽,「易黨,並不姓易,他是我一個故友的孩子,故友為了救我一命,犧牲了!留下了唯一的孩子,我一直把他當成自己最心愛的孩子,所以,慣壞了他!」
初曉停下腳步,「每一個人都有辛酸的背景故事,可這不是去縱容孩子的理由,他父母去世早,他更應該有出息,才能對得起父母,而你也更應該嚴厲些,使他成才才能對得起故友!」
初曉直白,又毫不避諱的一通話,讓睿智穩重的東方風一再失神,他恍然大悟,又是一個作揖,這次心服口服,「王妃教訓得對!」
初曉回禮,「先生莫要客氣了,我直來直往,還望先生莫怪我無禮才好!」
「哪裡哪裡,王妃一語驚醒夢中人,是我要感激王妃才是!我一心只想著這孩子快樂便好,快樂就是人生的真諦,可我卻忘記了,擁有在亂世生存下去的能力是快樂的基礎,若是沒有性命,若是保不住自己的身份地位,何來快樂一說呢?」
初曉點點頭,正巧走到自己門口,便道:「先生,這兵符王爺說他有破解之法,你說呢?」初曉說得隱晦,但她猜想他應該是知道內幕了,也就不必說得那樣直白了。
先生突然歎息一聲,「王爺或許有王爺的想法,照做就好!」
他是用情極深了,這樣破釜沉舟的方法,或許只是想換一個人的安寧平靜吧?
初曉告別東方風,迅速地換好一身衣服,再出門時,曰天已經等在外面了,「王妃,車馬已經備好,心媚也已經聯繫上了!」
初曉恍然失神,她猜不透明則睿的心,能聯繫上心媚,卻一再妥協,是個什麼意思呢?
走至門口,文豪坐在馬車外面,她一挑窗簾進去,人一愣。
「初曉……」聞人沁溫柔地喚她。
初曉愣住,「危險……」
「讓她去吧!」文豪篤定,「她若不去,心裡會不安,她總覺得那個荷包,是她的錯,或許不繡那個荷包,壓根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初曉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挽住她的手臂,「沁兒,如果不是你的荷包,還會有其他的東西,一切都與你無關!」
一向冷淡的初曉,是第一次主動與她親近,聞人沁有些受寵若驚,她眨眨漂亮的眼睛,差點落下淚來,「初曉,謝謝你!」
初曉衝她笑笑,聞人沁瞥過頭去,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因為那樣明媚的女子如今臉色蒼白如紙,眼底深深的黑眼圈,看得人陣陣心疼,如針刺一般。
「曉,」沉默了片刻,文豪突然神色凝重地問,「你心裡怎麼想?」見她有些疑惑,文豪索性挑破,「關於下毒的人!」
初曉搖搖頭,「誰都有可能吧,王府裡的夫人們聽聞我很受寵,估計心裡會有妒恨,可能趁沁兒在繡荷包的時候……」
「初曉,我繡荷包的時候,除了身邊的婢女接觸過,就只有年靜雅看到過,也碰過!」聞人沁突然打斷她的話,神色間也是戰粟的。
「不會的……」初曉煥然失神。
「你還在騙自己嗎?」文豪厲聲吼道,「其實,在有些時候,一些細節的東西,你明明有所懷疑的,對不對?你只是顧念情誼,不去追究,你可知你這樣的行為,害了多少人?」
「不一定是她的!」初曉突然怒了,衝著文豪大吼,「還有可能是西霜破釜沉舟!」
「你心裡清楚,究竟會不會是西霜,我想西霜的目的根本不會是你!」文豪冷冷叱了一聲。
「可是,不一定是她的!」初曉依舊不願相信。
聞人沁突然歎了口氣,「不一定是她,也不一定一定不是她,對嗎?初曉,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受到傷害了,若我與文豪沒有把握,也斷然不會隨意懷疑別人!」
初曉空洞洞的眼神,盯住她,看得她心裡一痛,乾脆將話語全部挑明,「我不瞭解你,所以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香料,便去問了年靜雅,她滿口答應,並四處去尋了一味特別的香料來,讓我縫在裡面。」
「我縫製的時候,她都會帶著一個香爐過來,坐在我身邊陪著,說是也想把祝福之心傳遞到荷包裡,我見你們一直姐妹情深,便答應下來。我縫製好了的荷包,她還拿到了寺廟去祈福,這個過程中,我與她接觸荷包最多,初曉我可以對你發誓,我絕對沒有對荷包下手。」
聞人沁說著,淚水便下來了,「王爺一直寵我沒錯,可能所有人都以為你來到王府,王爺對你的特別,甚於我。可是,我心裡除了一點點小心酸外,根本沒有其他念想!而且,我也知道,王爺對我的好,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他從小便對我格外的好,不管他以後遇見自己多麼心愛的女人,不管遇見多麼愛他的女人也好,他對我的好,永遠不會變的。因為,那或許不是男女之間情愛的好。」
她淡淡微笑,卻聽得初曉與文豪雙雙一震,她笑了笑接著道:「我與王爺自小一起長大,我們一起玩耍,一起胡鬧。似乎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將會是他的新娘,我不懂得愛與不愛,只是給了這樣的安排,我便欣然接受而已。」
「王爺越長大性子越沉著冷凝,在外人面前他是冷酷少語的睿王爺,權傾朝野威震天下,可是在我面前,他依舊是小時的玩伴。後來,毫無懸念,我嫁與他為妻,他娶我為正王妃,我們習慣了彼此的相伴,這麼多年!」
聞人沁突然望向初曉,「可平靜的歲月,因為你而打亂了,我看著王爺對你與眾不同,就算生氣也是不同的,我心裡清楚,王爺或許遇上了自己愛的人了。那個時候,說不心酸是騙人的,可後來我漸漸明白,王爺對我的好,不會因為你而改變,所以我便毫不在乎了!」
「你信我嗎?」
初曉握住她的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我信你的!」
聞人沁的臉色微紅,目光閃爍不定,時不時輕輕瞥過依舊因為她的一番話而愣在那裡的文豪,她低下頭顱垂下眉眼,那一低頭的溫柔卻看得文豪越發著迷。
原來,她對明則睿,並非情愛,而是一種相伴?
「那你對明則睿,是不是只是從小習慣了接受,一開始就接受了成為他的妻子,所以便全然沒有去想自己是不是愛他,對嗎?」初曉灼灼盯著她。
她紅著臉點頭,初曉便追問,「那,日後的相處,或許只是兄妹只是兒時玩伴的那種相伴相依,而不是夫妻之情,對嗎?」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沒有情愛,畢竟還是夫妻,情意不可能沒有半分的!」聞人沁聲音弱如蚊似。
「你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女子!」文豪悵然而歎,卻是發自內心的欣賞。
聞人沁飛快看了他一眼,他眼裡的深情有她承受不起的重量,她連忙低下頭,「文公子謬讚了!」
文豪知道,他有把她嚇得退縮了,連忙收回神色坐好。
初曉感覺到了一絲曖昧而又尷尬的氣息,她沒有做聲,心裡卻為文豪苦,聞人沁那番話,似乎在告訴兩人,就算她不愛明則睿,可他們夫妻這麼久,聞人沁對他是有情意的,而且作為一個三貞九烈的古代女性,她絕對不會做出背叛夫君的事情。
多聰明的女子,看得透世事,又懂得以最好的姿態最好的方式,拒人於千里之外。
初曉輕輕挪動身子,走到文豪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文豪拍掉她的手,故意笑得不傷風月,得瑟至極。
搞不清楚他什麼態度,估摸著不想讓人同情,不想讓任何人為難,不想讓任何人難過,於是乎某人,自顧自說起了笑話。
他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皇帝,他對身邊的太監說:『你用一個字形容朕!』那太監恭敬行禮:『喳!』結果皇帝大怒,讓人將這太監拉出去斬了!」
初曉撲哧一笑,笑得最沒形象,嘴裡直嚷嚷,「文豪,這什麼冷笑話,人都冷死了!」
聞人沁忍不住,一手摀住嘴巴,肩膀止不住的抽動,看得色鬼文豪又是一呆,嘴裡回初曉的話,「經典冷笑話,我看你穿越太久了,想不起以前的笑話咯!」
馬車內,笑鬧一片,尷尬的氣氛煙消雲散,低調坐在車外的曰天也忍不住唇角勾起,他微仰頭一片空靈的天空,安靜寧和,卻隱隱有雲從遠處襲來,風雨欲來。
馬車嘎然而止,文豪突然止了笑聲,側耳聆聽,曰天掀開車簾示意初曉出來,聞人沁緊跟其後,文豪護在聞人沁身邊,寸步不離。
初曉猜測,此處應該是江城邊境地帶,人煙較少,青山綠水煞是好看,似乎更適合遊玩觀賞。前方,一輛極為花哨的馬車擋住了眾人的去路,馬車旁邊好幾個蒙面黑衣人乘著高頭大馬,目光挑釁掃向這邊。
「好狗不擋道!」初曉扯著嗓子,說出的話出乎自己意料的尖酸,看來心情不好屢遭陷害還不會放抗的人,心情不好起來,比歐巴桑還可怕!
她失望的搖搖頭。
那邊,一聲標誌性的媚笑出現,心媚撩開車簾,今天的她打扮得幾乎讓人血脈逆流,一襲紅衣透明得可以看見她白皙的肌膚,低胸露背,就算是現代的女子也斷然不敢穿成這樣出沒,何況她一個古代女子!
初曉幾分尷尬,回頭望夥伴們,只見聞人沁俏臉微紅,幾乎不敢抬頭,就像裸露的人是她一樣。
反觀她旁邊的文豪,就自在多了,他先是一副色迷迷的眼神,對著心媚擠眉弄眼上上下下看了個夠,再是一副鄙夷的神情,彷彿自己是多麼純潔的少年,依偎在聞人沁身邊。
初曉鄙夷他一眼,卻聽聞曰天一聲輕咳,初曉饒有興趣地抬頭,以為會看見曰天半紅的臉不自在的眼,誰知他鎮定得比鎮定還鎮定,目光微寒直視心媚,在他的目光中,心媚不是女人,甚至不是人,只是他要對付的東西。
初曉哀嚎,心媚打扮得這樣裸露性感地出來,各位居然這樣不給面子,讓她情何以堪啊!同情的看她幾眼,初曉說:「解藥可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