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一杯交杯酒(茶),莫名的,清歌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原本吵雜的炮竹聲聲也漸漸遠去,甚至清歌有一種錯覺,似乎自己此刻並非坐在床頭,而是行走在霧裡雲端。
五感正漸漸的消失,清歌陷進了一片悄無聲息的黑暗之中,沉沉睡去。
眼見得清歌就這般倒在床邊,阿若小心的將清歌抱上床,掖了掖被子,滿是憐惜的望著清歌,良久,方才轉身離開。
阿若心中清楚,這一夜或許是自己同清歌相依相靠的最後一晚了,夢何歡已然伴著茶水趁著交杯之時,被清歌喝下,如今已是起了藥效,或許,清歌再次清醒之時,便會想起一切,想來根本不會願意同自己在一起吧。
畢竟,若非是自己,歌兒又怎麼失去一切。
幾乎成了陌家的一枚棄子。
凡是對陌家有所瞭解之人,盡皆明白,一旦被陌家確定為棄子之人便不會再得到半分源自陌家的支持,尤其是陌清歌身為陌家嫡系長女,不僅得不到半分陌家的勢力,還會因其嫡系的身份而被處處針對,甚至隨時都可能遭到其他族人的追殺。
而這一切,似乎怎麼都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吱呀——」一聲,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錦天臨一臉疲憊的站在門前,低著腦袋,如同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甚至,有些不敢看向自家的兄長。
「知道錯了?」阿若冷冷開口。
聽著自家兄長的問話,錦天臨先是一愣,隨即臉色更是黯淡了幾分,卻是咬著牙,不願意承認。
記憶裡,自家兄長何曾用這般冰冷的語氣同自己說過話,哪怕昔日自己犯了再大的錯,也不曾被這般對待過,這一次,怕是自家若哥真的動怒了吧,只是,自己那麼做又何嘗不是為了若哥。
既然若哥要做賢夫良父,下不了手,那這個惡人自己來做好了,自己這般舉措又有什麼錯,若不是看著若哥這般心神俱傷,甚至連自己一半的生機都可以毫不留戀的與嫂嫂共享,卻依然逃脫不了注定分離的局面,自己又何苦在那杯酒水中下藥!
如此想著,錦天臨原本有些猶豫的神色一掃而空,橫了橫心,猛一抬頭,就這般大大方方的看著自家兄長:「我沒錯!」
是啊,只要若哥能同清歌在一起,自己用些不怎麼正道的手段又是何錯之有。
「這麼說杯中暖玉真是你下的了?」
藍田日暖玉生煙。
暖玉對人無害,卻能夠讓女子受孕。
這樣的藥物出現在杯盞之中,錦天臨的打算,自己在發現杯中的這味藥之時,又怎會想不明白,愈是明白,心中便愈是覺得後怕。
若非自己發現的及時,一旦此藥入了清歌的腹中,阿若真無法想像會發生什麼,暖玉不僅容易讓女子受孕,甚至也有著極大的催情效果,到那時,不是自己想不為便可以的了。
暖玉無藥可解,唯有一夕歡好方能解除,這樣的事,自己不能做,尤其是在明知自己同清歌注定無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時候。
若是自己真這般做了,怕是自己真的無法原諒自己了。
錦天臨看著自家兄長陰沉得有些可怕的神色,雖說心中隱隱有些害怕,但轉念一想,自己的做法根本就沒有錯,也就強自硬著頭皮,抬頭,鼓足勇氣,直直的看向自家兄長。
「若哥,這些日子來,你對小嫂嫂的點點滴滴,做弟弟的都看在眼中,夢何歡的事兒,我也聽夜天說了,為了陌清歌,大哥你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給出一半,那為什麼就不能強求陌清歌同你在一起呢!莫非她得了若哥你一半的生機,卻連夫妻之實都不願給若哥麼!」
說話間,錦天臨不住的觀察著自家兄長的神色變幻,儘管愈發陰沉了,就如同烏雲壓頂一般,只是似乎此刻的兄長並沒有要打斷自己的意思,如此一來,自己就真的要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錦天臨的心中極為的不安與猶豫,要知道,以自己這麼多年同自家兄長相處的心得來看,自家兄長臉色陰沉的越久,說明之後的爆發便會越強烈。
一想到這裡,錦天臨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繼續說——」
也就在錦天臨猶猶豫豫的這刻,阿若卻是突如其來的吐出了三個字,字雖少,聲音卻是格外的低沉,原本錦天臨僅有的那幾分底氣都險些被這般嚇的一乾二淨。
錦天臨狠狠的一咬牙:「若哥,天臨一直都知道,在你心裡依舊希望能夠好好和嫂嫂在一起的,不然,也就不會有這場所謂的婚禮。天臨想著,沒有哪個女子不在意自己的骨肉,暖玉的可以使女子受孕,更有著催情的作用,若是嫂嫂服下,將來有了身孕,又如何會離開若哥,哥,天臨知道,其實你心底裡一直都捨不得嫂嫂。」
「錦天臨,你應該清楚,從那道遺詔到手之際,我同清歌便沒有一絲一毫在一起的可能了。」抬頭,今晚的夜色極好,玉盤一般的圓月高掛空中,灑下一片銀輝,阿若的嘴角,苦澀之意愈顯深重。
自己這算是輸了麼!
輸在了最後的這封遺詔之上。
所謂帝王之位,對於自己來說,不過就是一道束縛,束縛著自己不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罷了,即便沒有這所謂的遺詔,難道自己就不能掌控整個天澤了麼,隱於幕後,方才是大自在,台前的目光實在太多太多。
若是沒有這份遺詔,沒有遺詔之後的那封信,錦天臨今日這般做法,或許自己暗地裡還會贊成吧,畢竟,這是唯一能夠留下清歌的辦法。
同清歌相處的這些時日,自己似乎也不止一次的企圖色誘了吧,甚至,那一日在夜天的醫館之中,自己歡合散都用上了,卻依舊是功敗垂成。
「只要想在一起,又有什麼不可能的!」錦天臨不明白,什麼時候自己那無所不能的大哥竟會這般畏頭畏尾了。
「天臨,有些事你並清楚,若不僅不能將與歌兒的婚事昭告天下,甚至,若其實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恢復一切記憶的陌清歌。」
若緊緊只是遺詔,或許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但那封信——
她若是知曉,怕是不會原諒自己了吧!